陈乐扔得很准,那个布偶恰恰降落在我床榻上面,我的身边儿,我眼带怒气地瞥过去一眼,恰好看到——
白绒绒的一个布偶,却是连夜的模样,很Q,在笑,漆黑漆黑的凤眼,几乎占了整张脸的一大半,又好看又亮,嘴巴鼻子却很小,鼻子秀挺,嘴巴嘟起,一副求人亲吻的模样。哦,就这么一个破布偶,还穿了件红衣裳……
我这种自小就喜欢Q版的人忍不住心中一荡,定定地盯着看着,移不开眼。
陈乐贼头贼脑地趴在窗口朝里面看,嘴里说着,“门主吩咐属下问您,可不可爱?”
我登时就回过了神,忙不迭地将花痴流口水的样子收敛了起来,勃然大怒地一脚踹了过去,“可爱个屁!”
小Q版夜仔顿时被我踹下了床。
陈乐站在窗外感慨,“门主也料到了这一点……”窸窸窣窣的,不知道他在从怀里往外掏什么东西,嘴里念叨,“门主说了,夫人若是不肯抱他,就让我继续折磨卿安。”
我的嘴角忍不住狠狠一抽。
陈乐问,“抱是不抱?”
我僵持不动,许久,陈乐挑一挑眉,“我去找卿安……”
“我抱我抱我抱啊混蛋!”箭步下床一把将连夜布偶抱了起来。
陈乐道,“要亲一亲它的嘴巴,你没看门主刻意做得撅了起来?”
***姓连的到底有没有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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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争!(3)
在陈乐的目光监视之下,我咬紧牙,低下头,在“连夜”嘴巴上亲了一下。唛鎷灞癹晓
他甚满意,朝我投以“孺子可教”的眼神,转身走了。
临走时不忘抛给我一句,“夫人,记得抱着门主睡哦!”
抱抱抱,抱你妹啊!
托陈乐的福,装嗲卖萌的“连夜”布偶偎在我的身边,我一晚上都过得牙痒痒的惬。
第二日,一早醒来,竟然没见到卿安。我禁不住愣了一下。
陈乐衣装整齐,一袭黑色,倚着我门前的廊柱笑,“哟,门主的招式我都还没用完呢,别是……跑路了吧?”
他的语气完全是幸灾乐祸的迈。
连夜的帮凶!我忿忿瞪了他一眼。
正说话间,莫问从自己的竹屋里面走出来,想来是看出了我满眼的询问,他甚无奈,摊一摊手,无语地说,“嘿,还真不是我没替你拦着——昨晚卿相爷被折腾得惨了,恼了,说什么都要回萦城去……”
“他回萦城干吗?”我皱起眉。
“能是干吗?”莫问意味深长地看了陈乐一眼,以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挑唆表情,一字一顿地说,“调兵吧。”
我恍然大悟,不免也看向陈乐,并且以一副“你小子死定了”的眼神凝视着他。
可陈乐很淡定,他看了看莫问,又看了看我,耸了耸肩,镇定地说,“调兵就有用了吗?哼,门主与我同在呢!”
门主?
就凭远在连国脱身不得的连夜远程指挥吗?我禁不住冷笑了一下,“你就继续嘴硬吧!”
可事实证明,陈乐的自信不是没有理由的——那天上午,他从自己暂住的房间里扛出来一个很大的包袱,给我看,与此同时,嘴巴里不忘很骄傲地介绍着,“呶,这些都是我门主研制的呢!”
他叫连夜“我门主”……
这称呼……
太他妈嗲了!
我忍住了浑身的鸡皮疙瘩,却忍不住好奇探头看了一眼,唔,有弹弓,有毒药,有迷魂散……简直是乱七八糟。
陈乐问我,“观感如何?”他笑眯眯地启发我说,“有没有觉得门主很英明很能干很伟大?”
我拧眉说,“不务正业。”
陈乐顿时受到打击,浓眉拧起,瞪着我说,“夫人,您是对我……门主有偏见啊!”
我对谁有偏见我自己心里清楚,抬手捋了捋鬓边散落下来的头发,我有些无语地问陈乐,“连夜究竟为什么派你来这儿?”
陈乐一愣,继而理直气壮地回答我说,“监视卿安啊。”
我的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
“哦——”陈乐似乎是想了一想,补充说,“除了监视他,还有萧祐,顾朗,等等等等。”他一边说,一边顺手拽了一根野草叼在嘴里,神色苦恼极了,“门主说了,对夫人有狼子野心的崽子们,不计其数,不可不防,不用客气,不——”
我打断了他的陈述,懊恼地说,“可你也不必那么对卿安啊!”
陈乐皱眉看我,“为什么?”
我说,“他会报复你的。”
陈乐笑,“门主在,我不怕。”
连夜在?我心中莫名一颤,忙四下察看。
收回视线才看到,陈乐眼神古怪,正坏笑着,抬手指着我怀里的布偶“连夜”,那货在笑,凤眼又黑又亮的。
我真的是要崩溃了,欲哭无泪地看着他说,“你不会是真以为这布偶能保护你吧?陈乐,你是连夜的人,我不想你受伤,卿安这口气无论如何都不会咽下去的,你不如趁现在,赶紧溜之大——”
“吉”字尚未出口,陈乐忽然敛起了笑,冷冷地说,“我才不会逃呢!”
我愣了一下,那一霎,竟然从他那张五官平凡至极的脸上,看到了一抹阴鸷之色。
那副神色……竟然像极了被人惹恼时的连夜?
“你……”我忍不住有些恍惚地看着他。
他却是眼神一动,好似察觉到自己失态了似的,连忙恢复了那副平平凡凡的样子,垂下眼,本本分分地说,“夫人的好意,属下心领了,只是……门主乃一国之君,不便久离朝堂,属下一届草民,代他行事,理当有始有终才是。”
我心中起了疑,不免仔细去听,这一听,竟然发现……
他的声音果然有些奇怪!
就像是刻意拿捏似的!
“你——”
我皱眉向前,抬手欲揪他的脸,想看看可有什么人皮面具之类的东西。
就见陈乐眼神慌乱地往后直退,他诧异道,“夫人作甚?”
这一着急,声音更加像了,我也愈发笃定自己的猜测,忍不住皱眉说,“你别跑!”
他又不傻,丢开包袱撒腿就跑,还边跑边说,“夫人矜持,矜持!您思念门主情有可原,可,可也不该看谁都是门主啊!”
瞧,我说什么来着?不打自招了吧!
眼瞅着莫问两手端了一筐子草药正往这方向来,我忙喊他,“神医,神医,快,拦住他!”
莫问猝不及防,云里雾里,哪里知道我在说些什么?当即就愣住了。
可即便只是他站在那里,也挡到陈乐的路了。
陈乐果然皱眉瞪他,斥责,“起开!”
这一声儿彻底没了伪饰,现出本音了。
桥这头的我又气又惊又无奈,忍不住叉腰瞪着他说,“姓连的,你,你果真是乔装打扮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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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厅里,一副三堂会审的架势,我冷着脸,面无表情地看着下首坐着的天玑门属下“陈乐”。
黑衣服,国字脸,平凡无奇的长相……
丢人群里根本就不会被注意到的主儿,却有着一把清润至极的好嗓音?
讲起话来又那么贱……
我,我早该想到他根本就是连夜扮的!
“哼!”莫问也是一脸的难以置信,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陈乐”,小小声说,“才刚走一天就又回来?哦哦哦!难怪会易容啊,嫌丢脸是吧……”
“陈乐”像是被人踩了尾巴的猫似的,面皮一红,立刻抬眼瞪他,“你说什么!”
莫问诺诺,“没,没啥……”
我目光如炬地瞪着那个欺负老头儿的主儿,攥紧袖子,笑着咬牙,“怎么,说错你了?你不就是刚走又回来了?”
“陈乐”有些臊地看了我一眼,低头,脚尖划地,装茫然,“夫人您说什么?属下听不懂啊。”我一捶桌,“说人话!”
他就像是被人按到了机关的玩偶,立刻就跳起来了,一桌子朝我拍了回来,气愤地说,“靠!我不来你就跟他抱一起了!”
承认了?
我似笑非笑,讥诮看着他说,“夫人?属下?陈乐?连夜,我以往可不知道,你竟有这么好的演技呢!”
既然彼此已心知肚明对方的身份,他倒也不再掩饰,只是抬手摸了摸鼻子,妆容涂得很浓因而看不出凤眼形状的眸子里划过一丝讪讪,有些窘迫地说,“我,我……我想来就来,要你管吗?”
“说好了暂时要分开的。”
我嗓音淡淡,面容亦淡淡地提醒他。
他脸一红,又一转,指着莫问脱口就说,“我,我来看我师弟,不行吗?”
莫问浑身登时一个哆嗦,一副受用不起的表情,我忍不住嘲笑出声了。
连夜顿时就更加窘了。
饶是顶着别人的脸,我依旧看得出他那满面臊红之色,他垂下眼,不自在,又抬起来,看到我,更不自在了。
憋了半晌,直憋得脸都要通红了,终于憋出一句,“爷,爷就是来了,怎,怎么着吧?!”
没人能把他怎么着的。
见他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架势,想必是觉得即便他承认了,我也不能奈他何吧?
我确实不能,因而只是站起身来,冷冷地说,“不怎么着,只不过……你这种人什么的,最讨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