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也只是治标之法,对么?”
“是,若寻不见蘼心果,我始终是活不了太久。”
他这三年在七国浪迹,未再寻见蘼心果。而靳韦中了红信石的毒,亦只能听天由命。这世上,蘼心果真的已然绝迹了。
若在五年前。说不定月夕尚可以自身鲜血来救赵括一命。可事到了如今,她身上毫无蘼芜香气,她的血也没了功效。便连靳韦都救不了。
月夕幽幽问道:“短则半月,长则半年?”
赵括既不承认。亦不否认,只是柔声道:“我能活上半月,我们便开心半月,我能活上半年,我们便开心上半年。反正,只要我还活着,我便再也不同你分开……”
他话音未落,握住月夕的一只手便颤抖了起来。月夕不知所以。却见赵括呼吸困难,全身发抖,倒在了席榻上。
月夕大惊失色,紧握着赵括的手,见他指节发白,脸色铁青,整个人蜷缩着,似在强忍着巨大的疼痛。月夕惊慌难言,半晌才想到方才赵括说的点穴止痛,可全然不知从而下手。只听到赵括断断续续道:“关元、中极、身柱、风池……”
月夕立刻指下如风。一一点中他说的穴道。赵括慢慢停下了颤抖,身体也舒展开来。月夕等了许久,才见他面色缓缓回复过来。整个人支离憔悴,再无半点从前意气风发的样子。
她心如刀绞,突地紧紧地抱住了赵括,颤声道:“真的没有其他的法子了么?”
赵括只是回抱住了她,将脸贴在月夕的脸上。月夕苦笑着道:“早晓得你这个样子,我怎么会疑心,你要拿我向胡大哥换你的性命……”
“是阿璃自作主张……我本答应了胡兄,若她肯去救你,我便将性命交给他……”赵括有气无力。笑道。
月夕抱着他,突地全身打了一个冷颤。赵括怕她着了凉,自己无力。可仍是勉强搂紧了她。月夕贴在他耳边,沉声道:“你若真的会死,不许死在任何人的手里,要死……也得死在我的怀里。”
赵括顿时哑然失笑,轻轻地“嗯”了一下:“我再不同你分开……”
“可……那阿璃怎么办?”月夕低声道。
赵括缓缓抬起手,抚着她的头发,轻笑道:“她同我们一起,好不好?”
他顿时觉得怀里的月夕身子一僵,抱着他的双手又抵在了他的胸口。他笑着将她按在了胸口,道:“两年前我在楚地遇见他们祖孙,才晓得她是公输般的后裔……”
“公输班?可是从前那个鲁国的鲁班么?”
“正是。公输般长于机械、善御于物,全仗一双灵巧的双手,久而久之,他的后人竟还练出了一身妙手空空的本事。阿璃的爷爷生了重病,晓得自己命不久已,便想将这祖传之技交给她。他见到我脖口衣裳的形状,猜到里面有贵重的东西,又见我样子落魄,便想来偷我的霜墨,却被我发现。我见她与爷爷相依为命,不知怎么的,想起了你……索性与同他们结伴同行。他爷爷临终前,嘱托我送她回齐国老家,我才一路带着她……”
“那怪那日她能无声无息地从赵丹怀里摸到了虎符……”
“我与她兄妹相称,以便江湖行走。我本想等你的事情了结,便送她回齐国,再设法好好安置她。可现在这样……我实在无法扔下她,你让她同我们一起,可好?”
月夕微微地哼了一声,可身子却软了下来。
这个赵括,心软的毛病,是至死也改不了了。月夕想到“死”这个字,叹了口气,柔柔地说了一句:“好。”
赵括亲了亲她的面颊,月夕只是顺从地伏在他的怀里。赵括忽地垂头又吻住了她的唇,许久方才恋恋不舍地放开。
月夕红着脸,喘着气。
这只老狐狸,他是对什么人都心软,可只对她一人深情。只凭这一点,她还能再说什么呢?
ps:今天就两更了,这是第二更。紧赶慢赶,终于赶在2014年的最后一天,让月夕和赵括在一起了。
祝大家新年快乐!
祝阮颂和endlesssky两位新年新气象,万事如意,感谢你们一路不离不弃的陪伴!
还有许多不知名的在看着这个故事的各位,谢谢你们赏脸看我的小说,祝你们看的开心,新年更开心!
☆、41 万千意难罄
“不管剩下多少日子……月儿,你想我陪你去哪里?”赵括问道。
月夕沉默不语,若他真的没有多少时日了,她自然最想与他守在霍太山的山谷里。
那里与世隔绝,什么都惊扰不了他们。可那里却临近长平。
长平,是他一生的噩梦。生死两字,他随口而出,丝毫也不曾萦怀。可他至今都不曾提过长平两字。
以他的脾性,越是不提,他才是越放不下。她怎么能要他带她去霍太山谷,触他伤怀。
月夕柔声道:“你去哪里,我便跟你去哪里。”
赵括微一迟疑,低声道:“好。”
他只这么一下犹豫,月夕登时便觉察了。她思忖了片刻,向他微微笑道:“可我现在又改变主意了,这里已是魏国,不如我们去大梁?”
“你去大梁做什么?”赵括又叹起了气。
“去见一个……我忘不了他,他也忘不了我的……一个人。”月夕斜觑着赵括,咬着唇笑道。她见到他吁了口气,听到他心口“咚咚”地跳得快了许多,又觉得他抱紧了她,像是怕她一不小心就跑走了。
他晓得月夕已经明白了他那犹豫下隐藏的心事,他也晓得月夕是为了他,才想要去大梁。只是他至今还记得,当初月夕再见到那人时,眼里的悸动。以至于他在有些事情上,他就是没有办法地一直小心眼着。
可月夕就是要这样地折磨他,谁叫他……曾经让她煎熬了这么久。
月夕勾在他的脖子上,又想笑,又牙痒痒地想要咬他。她凑身到了他的耳边,张开口,正想要咬下去。
赵括只觉得耳边。脖子边,甚至背上,都是痒痒地。恨不得她早一些咬下去。可突然间月夕推开了他,直起了身。赵括一愣。月夕板起脸,嘟着嘴道:“不管去哪里,你把这讨厌的胡子都给我刮了,扎得人好疼。”
赵括哑然失笑,搂住了她,又低下了头来。
油灯将残,云开雾散,屋内的有烛光。洒满一地,将两人相贴的身影,长长地投在窗格上。天上月儿已坠,地上雪光如昼,楼下的雪地上,一直站着两个人。
一高一矮,一青一红,都在默默地瞧着窗格上的身影。
窗隔上有一个娇小的身影,手里正拿着什么东西,在高大身影的脸上。一下一下的刮着什么东西。过得一会,娇小的身影终于停下了手,两道影子一动不动。似乎正在互相凝视着。
虽然只是影子,可任谁都瞧得出,那两道影子之间,蕴含的欢喜与深情。
那窗户被人推开,一只手伸了出来,从外面的香樟树上摘下了一片叶子。不过须臾,便有吹叶子的声音,从屋内飘出。
雪地上的两个人木立着,与屋内的人一起听着这曲子。
那叶子的曲调声细如丝。若断若续,在这山村的夜里。娓娓道来,是这多年的两处相思。
许久许久。天边晨曦渐露,那青色衣衫的男子蓦地一个转身,举步便行。
“胡大哥,你去哪里?”披着红色斗篷的女子追上了他。
“邯郸。”
“可秦国兵围邯郸,你回去岂不是会遇上危险?”
“我是应侯的人,不会有事……我受吕盈之托,要照顾政儿,政儿现在质子府。秦国围攻邯郸,只怕异人公子又要被赵人责难,需得有人照应。无论如何,我都要回去邯郸。”
“那你可是不再寻我大哥复仇了?”
“谁说的?且将他的头寄存在他那里几日罢了。反正,他也活不过……”
“那赵姬呢?你也不管了么?”
“赵姬……”青衫男子默然了许久,转过身道,“阿璃妹子,我从前同你说过,这世上,是聪明的女子最教人心舍不下……”
“我记得。”
“那我再教你一件事情……”青衫男子笑道,“这世上的东西,也只有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一旦真的到手了,也就没什么意趣了……”
红衣女子似懂非懂,摇了摇头。青衫男子哈哈大笑,拍了拍红衣女子的肩膀:“若不懂,便去问你大哥,我要去守着政儿了。我还得想个说法搪塞应侯。若我能从政儿这里晓得宝藏的下落……一名得不到的女子,又算得了什么?”
话虽是这般说,可为何青色衣衫的男子,面上尽是怅惘之色。
他袖中的短剑如此锋利,真的能为他轻易斩断情丝么?
情丝之难断,常常就在于:你越是使了劲去牵扯,它越会紧紧地缠住你。
欲断不能断,欲得不可得,
只能将它如这剑一般,收藏在袖子里,埋藏在心间。
※※※※※
天刚亮不久,太阳方在云端低处,露出来半个脸儿。
那屋内细微的吹叶子声音也刚刚喑了下来。阿璃一直站在那中间房子的门口,终于举起手,拍了拍门,闷声道:“大哥,是我……”
她从前进出李谈的房间,从不需要守礼拍门,她常常笑着就冲进去了。可此刻不晓得为何,整个人都拘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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