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小周四少夫人跟你真是妯娌情深呀。”筠娘子笑的见皮不见骨。
知道她烧出白地蓝花且把这消息透露出去的,只有秀玫!
当初宋禄一家被卖,秀玫本身是被牙婆卖人与妾的。秀玫倒是给牙婆支招了,说是跟衢州知州府有关系,牙婆趋利,便听信给衢州知州府去了一封书信,铁板钉钉秀玫被卖给了刘五娘。刘五娘与刘三娘同嫁周四少爷,本朝对一夫娶二妻有严格规定,只针对行商之人常年在外难以归家,可在外另娶一女。衢州知州府为了将刘三娘和刘五娘同嫁过去,给周四少爷编排了一个商人营生。于是,周四少爷先在京城周府迎娶了刘三娘,后又在衢州经商地迎娶刘五娘。也就是说,刘三娘日后给他镇守家宅,刘五娘随他四处浪荡。他得了两倍嫁妆,足够他花天酒地了。刘五娘说到底只是比妾高,见了刘三娘还不得恭恭敬敬的喊姐姐,比较寻常的妾,她还是有机会扶正的。
眼下过年,周四少爷带着小周四少夫人回周家过年这是常情。周二少夫人笑道:“明白人自然说明白话,当初的宋玫娘如今可不止是小四弟媳的丫鬟,还是四少爷的房里人呢。”
周二少夫人说完话,一刻也不多待,便气定神闲的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好痛苦居然一章搞不定,实在是困了,明天下更。
第74章 真假周内司11
人日之夜,月朗星稀。许是人多热闹,政和殿后花园里似是有初春的暖意。
女眷们扎堆,筠娘子领着秀棠秀娇,还未走近,孔大夫人似是特意在门边等她一般,立刻过来携着她的胳膊,亲热道:“瞧筠娘瘦了一圈,筠娘且宽心,我让我家老爷去审刑院打听了,宋老爷好好的。大皇孙虽说已经无碍,可这谋害皇孙的大罪,那是杀头也不为过的。宋老爷是明白人,少受点皮肉之苦也是好的!这事就是判刑也要元宵后了,若是筠娘需要,我这头打点下,让筠娘探望一下。”
口口声声都是宋老爷已经认罪。筠娘子眼皮一垂,颔首福身道:“这世间难得雪中送炭,孔大夫人若全了筠娘的一片孝心,筠娘感激不尽。虽说皇上仁慈不株连,我到底也是罪人之女了,旁人踩低捧高我也不怪。眼下人多口杂,若是教人看见孔大夫人与我牵扯,只怕……御膳房说当时匆忙没来得及洗碗,这等说辞不过唬人罢了。家父是下了什么毒,能教太医都束手无策!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孔大夫人这是与我宋家取经呢。”
筠娘子看着穿金戴银意气风发的孔大夫人,不复大祀还有小年宴上的唯唯诺诺。孔大夫人还是舍不得放过筠娘子,拉着她的手道:“我还记得那天鹅毛大雪,筠娘同我一道摆瓷器,筠娘小小年纪倒是七窍玲珑,不过无意撞见大殿下,便琢磨出了大祀惊马一事。要是真给大殿下事成了,可真是……到底筠娘是对我孔家有再造之恩了!宋老爷出事,我何尝不是心急如焚?本来今日人日宴是没戏的,皇后娘娘那是病入膏肓了,筠娘能在特赐行列,我料想……筠娘是有法子了罢?”
筠娘子心里好笑她的拙劣试探,微笑道:“孔家之所以这么多年能够屹立不倒,诚如孔大夫人所言,做瓷比做人重要。我宋家出师未捷,瓷里有毒,便是做瓷失败。若是不白之冤的话,我倒以为,是我宋家做人做的不够!要怪就怪家父性情耿直,不懂韬光养晦徐徐图之的道理,说到底还不是做人比做瓷重要!”
“这节骨眼上,筠娘还能口若悬河说做人和做瓷的道理……看来,倒是我自作多情了,筠娘哪需要我来打算?”
“孔大夫人的打算,筠娘心领了。筠娘始终以为黑的白不了,白的黑不了。我宋家青瓷该是青的,自然是清白的!”
孔大夫人像被看穿了般。筠娘子看着她落跑的身影,眉头蹙起来。
难怪孔家能位居彩瓷第一家!孔家畏惧祁家白瓷不打紧,孔家只需盯住比自个更差的彩瓷商便成了!小年宴上,宋家占的也是往日祁家白瓷的位置,可没占孔家的规格一分一毫!什么三足鼎立?但凡宋家青瓷有一丝冒尖压倒孔家的苗头,孔家岂不是就像这般吞了一肚子的苍蝇,不吐不快!王皇后一去,孔家才是最该扬眉吐气的!二皇子趁这时机自然拉拢孔家,孔家憋屈了这么多年,好不小人得志!孔家只要保持一副谁也不结派的清高相,别说皇上健在,就是皇上驾鹤储君即位,他孔家都是擎肘祁家白瓷的利器!
筠娘子过来时,女眷们神色各异。
大皇妃怒斥:“谁允一个罪人之女过来的!豫敏郡君,你可别仗着母后病糊涂了就肆无忌惮!宋家能在大皇孙的碗碟里神不知鬼不觉的下毒,万一咱们不防备,指不准今个一倒一大片!”一言让女眷们避如蛇蝎般让出一条路。
二皇妃冷笑:“母后病的是身子,不像某些人,病的是脑子!母后请宋筠娘来,自然有母后的用意。”
周二少夫人意味深长的看了筠娘子一眼,抱手道:“我倒想看看,筠娘子是何方神圣,能让娘娘连嫡孙中毒都不计较!是什么东西,在娘娘心里,比大皇孙的命还重要的?”
六公主蔑笑道:“难怪母后说儿媳妇再知书达理再同气连枝,那也是别人家的人。两位皇嫂也别争了,依我看,眼下还有比母后的身子更重要的么?豫敏郡君,你且去看看,母后要是起身不得,这宴还是尽早撤下的好!母后要是还能动弹,我就亲自去搀一把。”
孔大夫人煽风点火道:“我们在这凭空猜测也是枉然,指不准宋筠娘只是来给宋老爷求情呢。咱们不问明宋筠娘的来意,便贸贸然通禀娘娘,眼下娘娘可动不得怒,万一宋筠娘存了冒犯的心思……毕竟,宋老爷死罪难免,难保宋筠娘不狗急跳墙……我,我也是为娘娘的身子着想。”
坐在轮椅上被推着过来的王皇后哑着声音道:“难为你们一个二个有孝心!本宫不过请个人来,也要被你们盘查么?本宫倒是疑惑了,这正宫娘娘是本宫,还是你们一个二个的!”王皇后没遮盖头,米粒疹已经从左右下颌角和脖子波及了满脸。
在场人等克制住想吐的感觉。王皇后涣散的眼神里精光一闪,扫到筠娘子的脸上。
王皇后也是奋力一搏,搏对了便貌美如昔。不然的话,便带着这张腐脸,死了算了!
众人被皇后威仪摄的俱是一震,只听王皇后逐字道:“宋筠娘,你自个说我这脸是有救的!若你真有这般能耐,大皇孙一事也是有惊无险,本宫就做主将功折罪不追究了!”
周二少夫人两手手指直掐掌心,大皇妃一道寒芒射过来。二皇妃提着心暗自祈祷,六公主眉色不动。孔大夫人不可置信。吴十一娘心里松弦,脸上笑意浅浅。
筠娘子福身道:“娘娘金安。筠娘为娘娘治脸,并无所图。筠娘只有一个请求,筠娘今日前来,誓死为家父洗清冤屈,还我宋家青瓷一个清白!还请娘娘恩准。”
“哦?本宫,都准了!”
“请娘娘移驾,诸位移步到垂花门。眼下文武百官就在前殿大宴,筠娘恳请娘娘知会一声,劳驾陛下和百官在垂花门外见证!”
隔着垂花门,筠娘子的声音穿透到崇庆帝和百官耳中:“民女自信能治好娘娘的脸,因着民女自幼在家窑烧瓷,对娘娘的病症并不陌生。小年宴上,非民女知而不言,而是家父贸然被定罪,民女说了也只怕被污成狡辩!民女今日前来,自然是有理有据。诸位且看民女的婢女脸上!”
筠娘子一把掀开秀娇脸上的盖头,众女惊呼:“一样的!跟娘娘脸上是一样的!”
“民女的婢女之所以脸成这般,不过是连着用醋水洗了十来天的脸!本朝好醋成风,最便宜易得的醋那是比脂粉还好用。民女素闻娘娘崇俭戒奢,更有佳话说‘一醋生娇永不老’。恕民女冒昧,娘娘病前用醋净面了么?这几日也用之不断罢?”
王皇后应声:“确实如此。”
一片窃窃私语。“怎么可能?我也天天用醋净面,我怎么好端端的?”
“真是荒唐!大皇孙的症状与娘娘有异曲同工之处,难不成大皇孙只是喝醋喝出病了?”
“以后谁还敢用醋了?”
筠娘子笑道:“大皇孙腹痛呕吐之症,正是喝醋喝出来的!”
有人质疑道:“怎么可能?当时喝醋的可不止大皇孙一人!百官可都喝了!”
“大皇孙喝的醋,真的是百官所喝的么?寻常的醋,自然没有问题。”
豫敏郡君道:“宋筠娘真是妙人!大皇孙和皇后娘娘用的醋,不是一般发酵出来的,而是蒸馏的!譬如蒸馏出来的酒,自然是比普通的酒要烈纯很多。这还是娘娘听周二少夫人的进言,说是一些富贵人家不嫌麻烦便蒸馏醋。娘娘也是近日才试的。”
“蒸馏的器具,还在么?”
“还不快去取过来!”王皇后催促。
周二少夫人和孔大夫人一懵,不祥的预感在腹中发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