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就遂了你的意!”
等筠娘子明白周司辅口里所说的亲手打捞的意思,整个人开始欲哭无泪了。筠娘子领着周司辅到院中的池塘边,没好气道:“你要是不怕折寿,敢吃里面的锦鲤,我就……我就捞个给你吃!”周司辅伸脖子过去,笑道:“我可记得原主走的匆忙,把家里没吃的几条鲫鱼都给扔进去了!”筠娘子冷笑:“司辅大人,真是好记性!”周司辅摸了摸小胡子,暗想这鲫鱼一定又肥了一圈。
周司辅善心大发,给筠娘子提了个方便可行的好建议,改打捞为垂钓。钓鱼总要有鱼饵,周司辅就带她到一棵墙角的桃树下挖蚯蚓。
时至深冬,只有这阴潮的角落好挖蚯蚓,筠娘子浑身鸡皮疙瘩骤起,狠了狠心,拿着碎瓷块刨着。枯枝上悬着红灯笼,筠娘子蹲身挖土的专注模样,看在他眼里也染上了晕红。他有些恍惚。她挖的是他心里的土,他要用这些土盖一座宫殿,只住着她养着她。
“筠娘,你的裙子从膝盖上掉到地上了,我帮你把它掖回去……”
“我自己有手,登徒子!”
“你手脏,乖把膝盖开一开,不想我占便宜,你可要压紧喽!”
“筠娘,你袖子掉地上了,这可怎么办呢?”
“你……你干什么?”
“帮你逮着袖子呀……”从背后贴过去,两手握紧她的手腕,环住她。
筠娘子挖出半截张牙舞爪的蚯蚓,惊吓站起,指着它道:“司辅大人,你,你把它捡起来。”
周司辅捏着蚯蚓,晃了晃,“本官一直还道筠娘天不怕地不怕呢。”
筠娘子退到桃树主干上,周司辅拿着武器向她逼近,她退无可退,整个人身子一寸一寸往下降,就要倾躺在枝干上,周司辅自行把她的泪眼朦胧归于对他的臣服,一手掌住她的腰,俯脸道:“筠娘这是见着我两腿发软么。”
筠娘子伸手,就要扇他的脸,因着扭来扭曲的蚯蚓,忿忿的缩回手去。
他的手从她的腰往背上一路爬,脸上是得逞的笑。就在他的手从后面辗转到前面的腰带上,他来回婆娑,也不像动真格的模样,眉头耸起,眼里被痴迷障住。——他不会被魇住了罢?筠娘子骇的不行,想也不想,一口啐到了他的脸上。
“你就这般讨厌我?在你眼里,我就只是个流氓?”
——“是……是又怎么样?”
周司辅手发力,把她扣到怀中,拿蚯蚓的手伸到她的背后,再回来时手上空空如也。周司辅摸了摸小胡子:“呀,刚刚有些眼花有些手抖,是不是掉你后襟了?”
筠娘子是恨不得跳脚了,蹦了蹦也没见蚯蚓掉下来,此时感觉是浑身都有蚯蚓爬——他肯定把蚯蚓放进去了!
眼下秀棠秀娇都被他支开了,筠娘子只得识时务的求助于他:“司辅大人,你快……快帮我……”
他就是喜欢看她这般以他为天心甘情愿的模样。就是做戏,他也欢喜。
“我也不记得是掉你褙子领口还是袄子里了?我要先解了你的褙子,再摸进你的袄子……如果没有的话,还得伸进你的中衣,如果再没有的话,那一定是爬在你的肚兜里了?哎,我可从来不勉强女人的,你可得事前表态,我是不是流氓?”
筠娘子又羞又臊又急又惧,磨牙道:“司辅大人对我有救命之恩,那就是筠娘的英雄,怎么可能是流氓?你还不快点?”
“如果这里头没有,也有可能是我刚才扯松你的腰带,蚯蚓掉你裙子里了……说不定此时就趴在你的腿上,原来这蚯蚓才是真流氓呢……”
他见她红了眼眶,悔的不行,忙不迭道:“蚯蚓就在地上呢,傻孩子!”
她见了蚯蚓心一松,眼泪却依然掉了下来。泪眼看他手足无措,报复性的一脚踹上他的小腿:“你吓死我了,你这个混蛋!”
“你多踢几脚消消气,要不再啐我几口……”
看他抱腿嘶嘴的模样,她莫名心酸难捱,又一脚跺上他的脚背。他捂着痛脚金鸡独立,没脸没皮的朝她笑。
两人去垂钓之时,一家连着一家的鞭炮声停歇,这个点刚好是饭点。两人并排坐在石头上,筠娘子拿着鱼竿等鱼上钩。鱼线动了动。筠娘子眼睛一亮,转头看周司辅。周司辅无声起身,瞟了一眼水面,朝她点了点头,尔后又坐下。
筠娘子竭力压住心底的雀跃。霎时——周司辅一个转身,一把抱住她。
好不容易鲫鱼开始上钩!——筠娘子垂钓的手臂一动不动,身子僵住不敢挣扎,不敢发声。
筠娘子能感觉到鲫鱼咬了下蚯蚓,又撤了,又咬了下蚯蚓——在周司辅钩蚯蚓时,她怎么没想到,蚯蚓那么长,要什么时候咬到鱼钩?
筠娘子全身心的跟鲫鱼打擂台,周司辅趁机按住她的脑袋,直接擒上了她的双唇……
筠娘子呆愣,他收住她腰间的手恨不得掐进她的腰肉里。他横冲而入缠绵悱恻,筠娘子被幻觉迷惑,看着他的眼睛,似乎看到了隔着盖头杨武娘眼里的光彩。他飞身救程四娘的那一幕,他在矿坑里的舍命相救……
他亲的愁肠百结眼睛晦涩:他如此处心积虑的把宋家牵连其中,耍尽流氓,到底不过为了如此亲她一下!
直到他扶着她的手臂将鲫鱼提起,筠娘子本能的嗔出:“日后你不许救旁人!”
“我若偏要救呢?”
结果便是,头回熬鱼汤的筠娘子失手将半罐盐丢进了锅里,周司辅眼睁睁的看着她大发慈悲的把汤舀出来,又兑了一锅水。
这样一锅汤加上一碗米饭,便是周司辅的年夜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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筠娘子写信给吴十一娘,拿笔斟酌了下用词。秀棠也看出些门道,研磨的手滞了下:“娘子也算是好意救了吴十一娘,可是终究是当众打了她的脸的!京城这些贵女可不讲究人情,怕是记恨上娘子也指不准!再说,娘子直言有法子治好皇后娘娘的恶疾,秀棠觉得这是大忌,吴十一娘如今已是半个旻王人了,旻王跟王氏可不合,娘子指着吴十一娘相助娘子在初七人日时见着皇后娘娘,依秀棠看,这事没戏!”
筠娘子含笑:“就你机灵,倒是看出门道了!我可不指望吴十一娘记挂救命之恩,且说皇后娘娘若是挺不过这关,王氏大厦一倾,那可就是程家的天下了!吴家背叛了程家,程家自然要第一个拿吴家开刀杀鸡儆猴!我要是吴十一娘,只要一日没嫁给旻王去了封地,就是天天烧香拜佛也要祈求上天让皇后娘娘熬住!”秀棠茅塞顿开,把信纸吹干封好。
初七人日,天色晴朗。一早便爆竹声不断。
巳时已是暖阳高照,一辆华丽的马车停在了四合院外。高挑圆润的周二少夫人在丫鬟的扶持下优雅而下,下人赶紧通报筠娘子。
周二少夫人在正房的厅堂等的快不耐烦了,筠娘子才由秀棠搀了过来。筠娘子裹着披风,风一刮就跑的模样。周二少夫人站了起身:“哎呦,大吉之日,筠娘怎么成这般光景了?”
“难为周二少夫人还惦记着我,家父生死未卜,门庭冷清,从小年到大年,到人日,旁人热闹旁人的,我宋家……”筠娘子泫然欲泣。
“筠娘节哀。依我看筠娘一个小娘子孤身待在京城里也不合适,还不如尽早回老家的好。咱们在衢州知州府也算是姐妹一场,我也晓得筠娘手头困难。这不,还带了一些盘缠,供筠娘回家物资。”周二少夫人示意丫鬟,丫鬟掏出几锭白银。
“不瞒周二少夫人说,皇后娘娘特赐我今晚进宫赴宴……”
周二少夫人眼睛眯起来:她就是得了消息才来的!
“皇后娘娘仁慈,筠娘身为人女,怎么着我也要求上一求的!咳,咳。”筠娘子摆足孝女的款。
“我前来就是奉劝筠娘,眼下皇后娘娘是病的起身都不行了,哪还顾得上旁的?”周二少夫人微笑,“筠娘有没有派人去探审刑院?也是,没点人脉,也没银子,怕是连门槛都磕脚罢。审刑院想要谁招供,就有的是法子!也就筠娘孝顺,宋老爷对筠娘怎么样,我可是一清二楚的……我要是筠娘,自然是明哲保身的好!”
筠娘子垂首道:“家父事关我宋家兴亡,一损俱损……我也是不得已才铤而走险的!”
“如果我能资助筠娘银钱,还能给筠娘在衢州说户富贵人家……一个女人图什么,嫁了夫家便是夫家的人了,跟宋家还有什么相干!”
“周二少夫人真是善心!那筠娘就感激不尽了!”
“不过嘛,这天上自然不会平白掉馅饼的,”周二少夫人眯眼道,“我还知道筠娘女承父业烧出白地蓝花,筠娘既然想拿这个跟皇后娘娘交易,依我看,还不如给我来的实在。皇后娘娘朝不保夕,王氏倾覆在即,又能许你什么好处?而白地蓝花只要到我祁家手中,点石成金不在话下。日后,这其中,我许你一成利钱……你筠娘日后还不是坐在金山上!这些好处可是实打实的,当然你也可以跟皇后娘娘开的价比比,我言尽于此,我知道筠娘是聪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