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好像他是正人君子一样,崔小眠撇撇小嘴,把窗子打开一条缝向外面张望,不知道抓刺客的游戏有没有结束,她又饿又困,想回自己房里。
“别看了,被人看到你在为师房里,以为是为师窝藏刺客。”
脑子有病!
“师父我想回去。”
“明早再回。”
崔小眠也知道她今晚是不能出去了,外面说不定草木皆兵,让人当成刺客还是小事,被人看到她穿着女装那可是大事。
“师父我睡哪里?”
“你睡床上,为师看书。”
那多不好意思,不过上次你在我屋里睡觉,我可是打的地铺,咱俩扯平。
师徒两个也不是头一回在一个屋里睡觉了,这个时候,崔小眠倒也没觉得有何不妥,她脱了斗篷,又脱了鞋袜,还特意说了一句:“我洗澡了,脚是干净的。”
这是从小的规矩,贺远和她定的约法三章:不叫阿爹、不吃闲饭、睡前洗脚。
拉了床上的锦被盖在身上,崔小眠又随手拽拽枕头,这是崔小眠的习惯,她自己的枕头里都是宝贝,所以睡上去肯定不那么舒服,她每天都要摆弄几次位置。她的手就那么一摸,便摸到一个滑溜溜的东西,像是个布条儿,她正想拿过来看看,没想到横次里就多出一条胳膊,这胳膊原是想去抢枕头下的物事儿,没想到崔小眠的动作是一气呵成,手还在枕头底下,脑袋却躺了下来,正躺在贺远的胳膊上。
耳朵不好使真是缺陷,身边多出一个人她都不知道,她一躺下就发现那条胳膊,下意识地就伸手去拉,这么一拉,那胳膊的主人本就心虚,心里就是一慌,肩膀被崔小眠拉得沉下去,身子也跟着前倾,然后扑通一声......
世上有一种很不可思议的事,叫做巧合,世上有一种更加不可思议的事,叫做再次巧合。
当日在相国寺的石塔之上,摔倒的崔小眠把初吻摔丢了,那是第一次巧合;而现在就是第二次。
天打雷劈啊!
就在两人的嘴唇重重地粘合在一起的那一刻,崔小眠被他压得七荤八素,事实证明,压别人和被人压那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感觉,崔小眠活了两辈子,还是第一次被人压住,她的大脑缺氧,足足五秒钟没有反应过来,五秒之后她就开始反抗,也不过就是挣扎了一下,压在她嘴上的那人就像被雷劈一样弹了起来,他的胳膊还被崔小眠的脑袋压着,就这样猛的一站,崔小眠的身子也被他的胳膊带着扬了起来,他一惊,忙把手臂收回来,于是崔小眠的脑袋重又重重地摔回枕头上。
这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地完成之后,师徒两个谁也没有说话。好在这次是在屋里,不用像上次从高塔上掉下去那么狼狈,至少没有湿身抱在一起吧。
“小眠,师父不是......”
贺远的话还没有说完,一直半阴着的夜空里打了一声闷雷,接着闪电划破夜幕,隔了窗子也能看到,贺远的身子也随着这道闪电狠狠地颤了一下。
天打雷劈啊!
“小眠,师父真不是......”
好吧,又是一声雷响,又是一道闪电,吓得贺远把后半句话硬生生吞到肚子里。
崔小眠缓过劲儿来,把手里攥着的东西拿出来,尼玛,这不是她怎么也找不到的那条绑头发的发带吗?事实证明,师徒两个都是枕头控,这往枕头藏东西的事,也不知道是谁教给谁的。
“咦,这个怎么在你这里?”
烛光下,贺远的俊脸红得就像猴子屁股,嘴角抽动了几下:“......为师捡到,忘记给你了。”
后来,崔小眠曾经和妩儿讨论过关于说谎的事,两人一致认为,要想把谎话说得张口就来而又滴水不漏更不会脸红,那一定要提前脑补上很多遍,直到自己都认为是真的才行。贺远的谎话之所以被崔小眠怀疑,就是因为他不但脸红,就连说话也不利索,那嘴多动了好几下,这人一向恬不知耻、伶牙俐齿,崔小眠从小长在他身边,深深知道这人连放屁都不会脸红。
其实崔小眠也曾深刻反思,如果那夜她没有拽枕头,她就不会发现发带;没有发现发带,贺远也就不会着急扑上来;贺远没有扑上来,她就不会一失足成千古恨。
——摘自崔小眠之《不作死就不会死》
崔小眠用手背擦擦嘴唇,这上面还有贺远的口水呢,她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接吻,上次在相国寺被冷风吹得浑身发木,根本没有感觉,可这次,她下意识地用小舌头舔了一下嘴唇。
贺远的眼睛恰好也在看她,正好看到她的这个小动作,他张张嘴,刚想说什么,窗外又是一声闷雷,他转身就跑了出去。
师父对徒弟做出这样伤天害理的事,这真是要天打雷劈,你看连老天爷都怒了。
一一一
☆、第二一九章 添乱
贺远的卧房陈设并不华丽,但却很舒适,那人一向是个享受派。宽大的雕花大床上挂着湖蓝色的纱帐,紫檀架子上放着一盆蕙兰,这盆花还是从清越庄带来的。
贺远像见鬼似的跑出去,崔小眠开始时还觉得挺幸运,在相国寺里那次,贺远之后一副被她凌辱的样子,让她很不是滋味,这次看上去好了很多,至少没有让她负责的意思。
做为一个现代人,崔小眠对于这种蜻蜓点水似的接吻并没放在心上,贺远也不是纯情少男,按理说不应有这么大的反应,崔小眠起先不明白,但很快就恍然大悟。
乱|伦!
男子私藏女子随身之物,本就说不清,偏偏又亲到了一起,即使不相干的两个人,这已经算是奸情了,更何况师徒等同父女!
大成民风开放,却也容不得这种事,据说有个老地主偷了自家儿媳妇,男的被当场打死,女的浸了猪笼。
浸猪笼啊浸猪笼!崔小眠打了个冷颤,她还没过十三岁生日呢,她不想浸猪笼,再说浣之不喜欢女人,总会还有其他喜欢女人的美少年吧,她还有大把的机会去眠花宿柳,为了这点事就被浸了猪笼,那太亏了。
再说她是谁自己最清楚,逃妻而已,也不算是真的乱那个啥伦吧。
好在这事没有第三者知道,贺远也不像是能到皇陵祖宗面前坦白自首,他不说,我不说,那就没人知道。
崔小眠拍拍胸口,吓史老纸了,快点睡觉,明天还要去见大美人呢,千万不能顶着熊猫眼。
次日一早,李妈妈便拿来衣裳给她换上。崔小眠问道:“我整晚没回去,你们没发现?”
“园子里抓刺客,老奴担心小公子有事,就出门去找。正好遇到王爷,他让老奴天亮就拿衣裳给您换上。”
原来如此。
“我师父他没事吧?”崔小眠觉得自己挺犯贱的,明明吃亏的是她,反而像是她把贺远那个似的。
“出了刺客,王爷的气色自是不好,老奴进来时,见太监们往书房去了,王爷似是在那里。”
崔小眠松口气,自己真是乱操心,贺远脸皮那么厚也不会抹脖子上吊。顶多就是没脸见她而已。
“李妈妈,逃妻被抓,一般会判什么罪啊?”
李妈妈正给她梳头发,冷不丁被她问了这么一句,愣了一下。才道:“浸猪笼。”
噗,又是浸猪笼!姐花容月貌,怎么看也不像是猪吧?
崔小眠挺郁闷的,偏偏李妈妈来时没有给她拿上绑头发的发带,正好看到床上有一条,顺手就给她绑在头上。
崔小眠和李妈妈从贺远房里出来,李妈妈走在前面。她在后面,没想到怨家路窄,贺远正走进来,和崔小眠打个照面,看到她头上蓝色缀着珍珠的带子,额头的青筋突突突跳上不停。
崔小眠认识贺远这么多年。今天才知道这人竟然还挺想不开的,她心里有了几分不忍,拉起贺远的袖子,把他拉到一旁。
“师父,咱俩也就是亲个嘴而已。又没干那事,不算乱|伦,你别想不开,谁也不用负责,就当没这事。”
崔小眠虽然听不到自己音量高低,但她已经尽量压低了声音,可贺远却还是紧张地看看旁边,恶狠狠地道:“你想让所有人都知道啊,你这辈子不想嫁人了?”
咦,这事原来这么严重,崔小眠吓得捂住了嘴。她学过女诫,可女诫上没有关于师父亲徒弟的事。
“内什么,我和五皇子伯伯有约会,你说过要陪我一起去的,别忘了啊。”
大美人美则美矣,却高深莫测,直觉上崔小眠有些怕怕,还是拉着贺远去壮胆为妙。
和邱岱遥约的中午,这会子离中午还有两三个时辰,园子里新来的小丫鬟都在说昨晚抓刺客的事,据说不是刺客,而是鬼,黑无常和白无常,这事没有错,是从亲兵队里传出来的,好多人都看到了。
崔小眠让李妈妈到文绣园问候下崔绛春,那位昨晚吓得昏死过去,于情于理都应该去问候一声。
过不多时,李妈妈就回来了,说王爷也在文绣园, 王妃看着没啥大事,只是脸色苍白,但精神还不错。
崔小眠放心了,好在没把崔绛春吓死,否则贺远都要算到她头上。看来她还真是白操心了,还以为贺远会想不开,没想到他一转眼就去哄老婆,忘了性|侵徒弟的事了。
尼玛,你徒弟还没成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