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皇上预备安寝凤藻宫的消息传来,抱琴等人喜不迭的忙着收拾浴汤、熏香等物,反而是元春坐在偏殿的乌木昙花小榻上独自出神。
“娘娘,您这是怎么了?皇上来咱们凤藻宫。不知多少人羡慕嫉妒呢!娘娘也该收拾收拾容妆,叫皇上赏心悦目不是?”抱琴笑盈盈的捧着明黄色绣云纹软缎中衣:“娘娘今儿打算梳个什么头?是流云髻还是同心髻?要不然还梳上回的牡丹髻,娘娘的脸型圆润,肤如凝脂,连皇上见了都盛赞,说这后宫之中独娘娘梳牡丹髻最佳。难道娘娘不见,自打万岁说了这话之后,宫中再无人敢用牡丹髻嘛!”
元春不禁一笑,“你这丫头,又来拿我打趣,也罢,就梳牡丹髻。本宫记得皇后新赐了本宫一支凤头点翠钗?今晚上就用它!”
抱琴一皱眉:“娘娘该用皇上赏赐的,明明都是凤头点翠钗,可差的却不止十万八千里。虽说都是黄金铸的吧,可听戴公公说,万岁爷赐娘娘的那支是江南贡品,皇宫里独娘娘这一份,不但点翠的手法十分精妙,而且凤翅、凤尾也是惟妙惟肖,难得那眼珠子竟用了夜明珠镶嵌而成,到了是白天,尚且不觉得怎样,若是晚上,娘娘定然不负这凤凰的美名!”
元春啐道:“你又疯癫了,这话也是能胡说的?皇后娘娘才是真凤,本宫不过是其羽翼下的凡鸟而已。你不可造次!”
抱琴满是心疼:“奴婢是心疼娘娘处处忍让,可皇后娘娘却不记您的好。像过去吴贵妃,周贵妃俩,还只是小小的才人的时候,因为得了圣宠,就敢对皇后娘娘阳奉阴违,凤仪宫的那位也没见的对着二人如何,还不是整日姐姐、妹妹的叫着?反而看咱们娘娘您......皇上对您的宠爱程度不知胜过两位贵妃多少倍!可皇后就是看娘娘不顺眼!”
这也就是凤藻宫翻了身,搁在几个月前,皇后借口元春体虚,连去凤仪宫请安都给免了。元春越发远离了权力的中心,新进宫的几个妃嫔甚至都不知道原来还有位元妃!
元春听了抱琴的话,不禁冷笑:“你当皇后娘娘是个心慈手软的?她这人最记仇!不然吴贵妃和周贵妃霸占皇上的时日最久,可偏偏就是不孕?”
抱琴脸色一变,后宫中阴鸷手段比比皆是,“娘娘,那您......”
“放心,本宫福大命大,省亲的时候王宜人请了名医暗暗给本宫查过,无妨。”元春虽这样和抱琴说,可心中始终没底。
这些年看惯了宫廷的尔虞我诈,元春对皇后的行事脉络也有几分了解。
皇上的子嗣说多却也不多。大皇子出生的时候,皇后还没嫁进来,二皇子出生的时候也是险之又险。要不是皇上看重那位蓉嫔,二皇子能不能保住那条小命还未可知。
三皇子的降生倒是平平安安。全因为他生母原不过就是个宫女而已。
皇后的手不敢太黑,尤其是近二三年,福王的儿子们个顶个的争气。元春看的出来,皇上眼热啊!
皇后虽然害怕新生的皇子对四皇子的储君之位有所威胁,但仍旧不敢顶着皇上的雷霆之怒作案。
这也是宋贵人稳稳当当生下龙凤胎的原因。
元春多恨那个当母亲的人不是自己?宋贵人,她凭什么只承宠一夜,却连得一儿一女?
元春按捺下嫉妒,淡淡道:“给宋贵人的东西可带去了?”
“娘娘放心,奴婢一早亲自带着人送过去的。按照娘娘的吩咐,金玉如意各两柄,富贵长春宫缎二十匹,福寿绵长宫缎二十匹,各色羽纱羽缎二十匹。紫金笔锭如意锞五十锭,另有吉庆有余银锞五十锭。宋贵人不能亲自来谢,叫了她的大宫女冲着咱们凤藻宫的方向磕了三个头。”
元春莞尔一笑:“乡下丫头,倒也有趣。”
抱琴忙道:“娘娘,有个事儿奴婢觉得蹊跷,不但是奴婢,好些人都看出来了......这位宋贵人和刚刚新封的柳充仪,相貌上倒有几分相似。明明都只是清秀而已,说句不客气的。柳充仪连清秀都只能说是勉强,可皇上偏偏选了她们进宫!”
元春一面深思抱琴的话,一面单手掐断了瓶中开的正娇的水仙。
宋贵人是宁远将军献上来的,皇上只见了一面,就封了这个乡下丫头为昭仪,大伙儿以为又将是个得宠呢。谁知皇上将宋昭仪扔在双雪苑一搁就是大半年,好容易想起来,只临幸了一次,这位宋昭仪竟怀上了龙胎!
运气好的叫人咋舌!
元春想到这里,面容一紧,似喃喃道:“到底还是年轻。”她忙抱琴:“不能再拖延了,明儿送信出去,叫王宜人带着薛家两姊妹进宫,本宫要瞧瞧,到底哪一个合适。”
“可是娘娘......离着进宫还有小半个月呢!”
门口笑声朗朗:“爱妃要宣何人进宫啊!”
元春心一急,也顾不得妆容如何,赶紧迎了上去。
孝宗一身黄袍,正值人生壮年,加上保养得意,整个人显得格外英俊,气度不凡。
“陛下这个时候就到了,臣妾还未梳洗打扮呢。”
孝宗揽着元春大笑:“爱妃天生丽质,便是不用丽雪红妆也堪称绝代佳人!对了刚刚爱妃预备宣谁进宫?”
元春本想胡乱弄个借口骗过去,可转念一想,既然决心叫薛家人进宫帮着固宠,何不做个顺水人情,叫皇上来瞧一瞧?
“是臣妾的两个表妹,哎,要说我那表妹也可怜,好端端一门亲事没了,王宜人便想着叫臣妾帮忙相看相看。”元春站在孝宗背后,轻轻捏着孝宗的肩膀,不时在其耳边低语。
孝宗大笑:“还在朕面前搬弄小算计呢!王宜人怕是惦记上明年春闱的那批学子了吧!也罢,朕就替爱妃留意着!”
元春见皇帝会错了意,又急又怕,却又不敢当着皇上的面儿表现出来。只能暗暗叮嘱抱琴,明日必定要将消息送抵荣国府。
且说王夫人收了消息,本指望娘娘会宣宝琴与探春,见小太监确实传的是薛家两姊妹,不禁心头微怒。打发了宫人,冷着脸就带了周瑞家的和玉钏儿等人,直奔薛姨妈住的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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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事情败露面见尚书
元妃娘娘省亲的时候,荣国府置办了一个小戏班子,后薛姨妈主动让出梨香院,搬去了东北角上一所更加幽静偏僻的房舍居住。院落大小自然无法和梨香院比,可却也是一处难得的好景致,迎窗便是满眼的碧桃花,初春时节香气满溢,等天热的时候,随手就可摘到梅青色的小毛桃。
元春打发小太监来可不是小事,宫里的人前脚才走,薛姨妈后脚就知道了消息,这儿正美滋滋的给女儿和抱琴选着衣裳。
王夫人也没用人通禀,抬手撩帘子就进了内室,见此情景,不禁冷然一笑:“妹妹好兴致,看来是已经得了宝钗进宫的消息?”王夫人随意落座在炕沿上,单手挑起薛姨妈身边的那件蜜粉色春衫小褂。
薛姨妈满脸尴尬:“瞧姐姐说的,我们那里知道,不过是眼瞧着开春了,也该给孩子们做几件新鲜颜色的衣裳。哎呦,怎么......听姐姐的意思,娘娘是预备将我们宝丫头进宫喽?”
王夫人似笑非笑的将小褂放在一旁,挥手屏退了屋内伺候的同喜、同贵。
“我过去还没瞧出来,妹妹这门路宽啊!一门两个女儿都得了娘娘的青睐,姐姐我原还想着,或是挑了宝琴,或是挑了宝钗,跟着我们家探春一齐进宫去给娘娘相看相看,没想到......”
薛姨妈脸色一窘,她忙委屈道:“姐姐还不知道我们家的境况?外面光鲜,可里子却不堪。你妹夫当年留的那些人脉关系,这二三年渐渐也没了往来。要不是娘娘看在姐姐的面子上,她安能高看我们家俩丫头?”低头略一思索,薛姨妈又道:“不是我在背后说三丫头的坏话,那个女孩子精明过了头,妹妹你好歹提防些。我听说......”
王夫人目光灼灼,薛姨妈只能硬着头皮道:“我听说,三丫头每月的月钱都攒了一半。悄悄打发了人给赵姨娘母子送去呢!”
“胡说!她统共一月就拿几分的银子,自己还不够花,怎么可能接济赵姨娘。”
王夫人有些恼羞成怒,她在探春的身上没少下功夫。就是看中三丫头遇事精明稳重,将来成家立业,也好叫夫家多多帮衬宝玉和娘娘。现在听薛姨妈如此一说,不吝于当场抽了自己一巴掌,王夫人安能舒服?
“我的好姐姐,你糊涂啊!那三丫头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在你面前乖的花猫似的。可暗地里呢,将你赏赐的那些首饰都暗暗盗卖了出去换钱,她那个丫头侍书有个哥哥在外面铺子里当差,要不是我们家管事撞见他去兑换银锞子,谁能想到呦!”
王夫人不愿在薛姨妈面前落了下乘,狡辩道:“或许是三丫头赏给侍书的也未必,我们家的姑娘一向大方,年中节下。犒劳犒劳身边的大丫头可无可厚非。妹妹不要听风就是雨,这话传出去,孩子们听了该多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