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大少心中大骇!
该死该死,他早该料到,邢家费尽周折要串通那老妖婆害自己,怎么可能是善于之辈!
“姑娘饶......”还没等那个命字说出来,就见戚大少抱着左臂遍地打滚,那条折断的腿跟着他在地上狼狈的扭曲着。
血光阵阵。连王师傅这种老江湖看了都未免要眉头轻皱,可人家下手的小姑娘却还是满脸的笑意。王师傅想到自家有些唯唯诺诺的女儿,心中感慨的一叹。
长剑再次逼近,戚大少也顾不得喊疼了,打着哆嗦的看向邢岫烟。“你,你到底要干什么!”
胆小鬼!岫烟啐道:“现在怕了?你当初连下杀手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今日的后果?”她轻轻弯腰向下俯视,定睛看着戚大少,轻声道:“实话告诉你,戚大奶奶的那个丫头什么都招供了,我只消把她往刑部衙门一送......判你一个秋后问斩是跑不了的!又或者,刑部为了讨好宋尚书,让你悄无声息的在监狱里断气,这也是常事,谁能说准呢?”
听到邢岫烟提起宋尚书,戚大少心中最后一道防线彻底击溃,他近乎央求道:“求姑娘放我一条生路,只要你肯让我走,我,我......”
戚大少这才惊觉,原来他手里没有一张好牌能翻身。但无论如何,他都要试一试,如果邢家贪婪呢?他就有活下去的机会!否则进了宋濂的手,自己必死无疑。
“我可以告诉姑娘一个关系宋尚书的惊天秘闻!你捏着这个消息,就可以威胁宋濂为邢老爷加官进爵!”戚大少低声急促说着,目光慌乱的看着邢岫烟。
岫烟灿然一笑:“这会儿还琢磨着怎么害人吗?我看你另外一条膀子也不打算要了!”作势要抬手!戚大少惨叫一声,众人再看去,不禁一笑,这孬种,竟吓昏过去了!
赶来的管家命小厮们五花大绑捆了他,岫烟忙道:“不能把人放在咱们家,顺天府或是刑部肯定派了人在隔壁戚家,你们只管架着他去找,交给主事官,但切记,不要叫老爷知道。”
管家听懂了姑娘的意思,赶紧点头:“姑娘放心,我知道怎么做。”管家觑了觑四周,从墙脚的花坛里摸了一把干土,顺手抹在戚大少的脸上。灯火晃眼,谁还能认出他的身份!
不出岫烟所料,顺天府二话没说,锁了口中堵住白布的戚大少,那差官收了邢管家两个十两银元宝,喜得越发恭敬。只叫邢管家放心,这小子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晚上先叫衙门里的兄弟卸卸胳膊卸卸腿儿,让这小子乖觉点。
凤尾胡同一夜纷乱,戚家一门牵连四桩命案,不但惊动了朝廷上下,连皇太后也有所耳闻,得知是庶长子谋害嫡母以及嫡子,不禁大怒,亲自坐着凤辇去了乾清宫,一定叫孝宗彻底追查此事,为死去的戚太太做主。
孝宗是娴太妃的儿子,虽然从小在东四所长大,但和生母感情极好,娴太妃不是太上皇最得宠的一个妃子,却无人敢得罪这位温柔好说话的娘娘。
反观皇太后一生无子,可皇上与发妻感情极好,当初退位让贤,皇太后是极力反对的,但胳膊拧不过大腿,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退出了历代皇后所居的凤仪宫,委屈的搬进了离着权力中心最远的希宜宫。
因为劝太上皇不要退位,一度与孝宗关系跌进了谷底。皇太后明白,她死在太上皇之前也就罢了,万一老皇帝先走,孝宗绝对不会让她好过。
此刻弥补关系也无济于事,所以皇太后一直试图让外戚娘家扶持太上皇的幼子,孝宗的十一弟福王殿下。
面对皇太后咄咄逼人的语气,孝宗先是笑着安抚,等将人送走,孝宗脸色彻底阴沉下来。大太监戴权小心翼翼笑道:“陛下随意打发刑部或是大理寺把案子结了,左右那戚家也不过六品小吏,”
孝宗怒道:“这与官职大小有何干系,分明是太后借机讥讽与朕!她自己生不出儿子,难道还妄图当着国家社稷!福王的岳父近来瞄上了徐世光的位置,想要取而代之,太后心里明镜似的,这哪里是为戚家做主,分明就是想要帮福王一脉立威。程子墨这个笨蛋,立即宣他进宫,朕要问问,连死了三个人,他一点头绪没有,非要叫着第四个也磕死在佛龛上,他才甘心是不是!他既无能,朕用他作甚!”
戴权浑身打颤,心中却道,程大人啊,不是老奴不给你求情,是你这事儿办的不地道。
一道明黄色的影子从殿外进来,戴权如蒙大赦:“奴才见过皇后娘娘。”
孝宗见是妻子进来,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下:“你不是在照顾老四?怎么得空来了?”
皇后强笑道:“允儿无事,有云嬷嬷盯着,臣妾做了点糖酥糕给皇上尝尝。”
李允是皇上的四皇子,也是皇后唯一的儿子。自娘胎里就弱,这些年几乎是吃药长大,如今长到六岁,却始终住在皇后的凤仪宫,并没搬进东四所。
皇上对这个多病的儿子谈不上喜欢,却也谈不上讨厌。他敬重皇后,但不爱皇后,李允的身体注定不能立为储君,所以皇上多多少少都觉得有愧于皇后,对皇后的娘家国安公府就多了几分荣宠。
皇后善于利用这种荣宠,恰如此时。
“臣妾听说太后来了,所以赶过来看母后是不是有什么交代。”
孝宗哼了哼,戴权赶忙将事情始末告诉了皇后。皇后听完笑道:“原来是这事儿,陛下错怪程大人了,臣妾听说,那位戚太太是宋尚书的亲戚,陛下想啊,有宋尚书,程大人见戚太太闹,他又怎么好意思严办呢!”
皇后几句话就把错儿推在了戚太太身上。
“而且臣妾听说,这位戚太太人品不好,对待两个非亲生的儿子极坏,也许行凶的戚家少爷另有隐情也未必?”
皇后的话全合了孝宗的心意,孝宗不住点头:“极是,极是,朕险些冤枉了程爱卿,戴权,拟制,叫程子墨亲理此案,大理寺徐世光协同会审,立即将结果上奏朝廷,不得延误!”
皇后见准备拟制,忙说了几句话退了出去。孝宗心情大好,甚至一直将皇后送到殿门,可等妻子消失在殿外,孝宗就换了个人似的,声音冰寒:“叫人去查查,国安公最近是不是和程子墨走的很近!”(欢迎您来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94、一朝伴在君王身侧
孝宗以为,皇后如果是个聪明的,就该老老实实呆在凤仪宫,他自然会锦衣玉食供养着,四皇子李允虽然不能继承大统,但今后无论哪个皇子上位,都会给予这个体弱多病的兄弟极好的待遇。
可就现在看来......皇后的心思绝不简单。
孝宗心中轻轻一叹:别看登基六载,但帝位着实不稳。一面有太上皇势力与新政抗衡,一面内宫波澜迭涌,太后和皇后各自打着各自的小算盘,再有......孝宗对几个正待成年的儿子都不满意。
大皇子李铮有勇无谋,且性格残暴,三年前在宫中与开平王叔的小儿子对弈,一言不合,李铮抄起棋盘竟砸破了对方的头。虽然御医们救治及时,但孝宗也彻彻底底的得罪了开平王叔一脉。
孝宗足足一年没理会大皇子及其生母,直到次年春猎,李铮才重新回到众人视野中。但孝宗的心结已埋,他认为,此子若继承大统,皇室必定危矣!
二皇子倒是知书达理,但他的母亲蓉嫔原来是忠义亲王妃的侄女,太上皇对忠义亲王恨之入骨,连带着对这个孙子也极为不喜。孝宗虽然喜欢蓉嫔,但也不敢抬举对方的身份,甚至刻意疏远二皇子。
老三是宫女所生,地位卑微,老四倒是尊贵,可身子骨太弱。余下宋贵人刚上对龙凤胎,还在襁褓之中,也看不出什么聪颖的气质来。
孝宗无奈的叹了口气,怨不得朝中一批老臣看好福王,谁叫福王的长子李穆文武兼修。且笼络人心能力极强呢?
戴权听孝宗这么一叹气,小心赔笑道:“万岁爷,柳国公家的小姐已经进宫有多日了,您看......”
孝宗眉头一挑。“柳国公家的小姐?”竟一时间没想起来是谁!戴权笑道:“就是除夕夜宴上,入了万岁爷眼的那位贵人!按照皇上的意思,柳家前儿就将人送进宫了。奴才请示过皇后娘娘,先将人安置在了清秋阁。衣食用度先比照了往年进宫秀女们的标准,内侍监的人不敢怠慢,特多拨了两个宫女过去服侍。”
戴权收了柳家不少的好处,投桃报李,他也不好意思不给柳家小姐说好话。
孝宗想了半晌,终究记起了这么号人物。“原来是她!难为有几分相像......就先升为充仪吧!柳家女儿闺名为何?”
戴权忙躬身道:“充仪娘娘芳名取诗经中采薇二字,还有一长姐,名唤采颦,据说生的也是国色天香,美艳无双。”
孝宗笑道:“柳家在本朝也曾出过一位妃子。家中的女孩儿们自然不差,柳充仪进宫岁月尚浅,朕记得清秋阁留着凤藻宫很近,就叫她先跟着元妃学几日的规矩吧!”
戴权心中轻叹,宫中的主子们可都失算了,这位元妃娘娘好手段,眼看着几近失宠,没想到靠着娘家一个兄弟,凤藻宫又风光了起来。依着戴权对孝宗的了解。今儿晚上必定是又要点元妃娘娘,也不知要叫多少人咬碎银牙干跺脚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