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对方只是呓语了一声,将脸调了个方向,仍然趴在床边熟睡。
少年小心翼翼的睁开眼,却见一人正口角流涎的枕着手臂面朝自己打呼噜,可不是牛海山是谁?
说好的温柔坚定的少女呢?
颜九针的心顿时一沉到底,那双斜飞的凤眼里也满是阴霾。
牛海山忙活了一天,好不容歇下来偷个懒,正梦见自己成功通过药王神炼,成为名动天下的药王谷一员,无数的鲜花美女争先恐后的扑到他怀里。以往看不起他的人,从隔壁的王二狗、镇上的李员外、买豆腐的肖寡妇……甚至到高高在上的郝源道,都在他面前跪成一排,正在挨个噼里啪啦自打耳光。牛海山得意洋洋的翘着二郎腿靠在太师椅上,左边是羞花闭月的江南第一名妓苏小小,右边是同样沉鱼落雁赏心悦目的金山元宝,虽然两者他都没见过,但这等瑕疵不需要细究。牛海山梦里自己嘴上叼了根八宝斋的鸡腿,正欣赏着眼前的美景,忽然脸上一痛,整个人直接被人一脚踹到了床底。
他惨叫一声,连滚带爬的从地上爬起来,捂着脸叫道:“是谁?是谁敢踢你爷爷?”
目光落在床榻上的黑衣少年。到嘴边的脏话立即又缩了回去,连忙陪笑道:“哎哟,您醒了。”他绞尽脑汁抢来的机会照顾颜九针,就看着他是药王谷出身。哪里会得罪他。
颜九针冷冷道:“叫谁爷爷?”
牛海山脸上的笑容一僵,幸亏他头脑机灵,赶紧笑道:“当然是叫您爷爷,颜爷。”一面又替他端来热水放在床头,谄媚道,“颜爷,您现在觉着怎么样?要不洗把脸先?”
颜九针支撑起身子,微微活动了一下头颈,冷冷道:“怎么你会在这里?”
牛海山连忙道:“是这样的,何姑娘说了。若是愿意接受青霉素治疗的,就必须要帮忙打下手。我老牛就是负责照看您老人家的。”
颜九针秀眉微挑:“打下手?”
牛海山殷勤的端了被茶给他漱口,一面开口道:“您老人家昏睡了三日,当然不知道。头一天您昏倒之后,陆陆续续就有人发作了。刚开始他们还都信不过何姑娘。都是自己开药喝,结果当天晚上病倒了一大半。到了第二天死了三四个,”说到这里,他压低了声音道,“太医院的那几尊大佛,三个里面死了两个,就郝大人一个人活着。那个姓郝的小姑娘也病得不轻。偏偏这里又没有女眷,郝大人也烧糊涂了,只能让何姑娘亲自去照顾。施大夫也病着,曾老爷子的药倒是有些效果,但他人究竟年纪大了,还得要人照料。何姑娘实在分身乏术。便提了这个要求。您不知道,多少人挤破脑袋想要过来照顾您,可他们都是些老胳膊老腿,自己都照顾不好自己,何姑娘不放心哪。所以就把这个机会让给我老牛了……”
他还在喋喋不休,颜九针却怔怔道:“这三天来……都是你一个人在照顾我?”
牛海山脸上一窒,他正想在颜九针面前努力给自己加个辛苦分,谁知道对方一句话就问到点子上了,当下只悻悻道:“那倒不是,我老牛头一天晚上自己也晕着呢,前面一直是何姑娘在照顾您。”他才不会说当时见到那么多人发高热,自己吓了个半死,连药方都没敢开,直接哭着喊着请阿苒帮忙救命。
果然是她。
颜九针半垂着眼帘,唇畔漾起一丝笑意,轻声道:“好,很好。”
他原本就生得极美,这一笑更显得风致许许,眉目宛然。
牛海山却吓得魂飞魄散。
颜九针自从第一次在他们面前出现时,他就私下里向侍者打听过他的来历。每到一地,首先和诸位地头蛇打好关系,是他作为游方郎中的生存要领之一。那些侍者各个嘴巴严实得紧,倒是姜斐不知怎么误会了,走过来勾着他的肩膀,懒洋洋道:“九针的主意你也敢打?那家伙貌美如花,心似蛇蝎,落在他手上不死也要脱层皮。还是你有兴趣去当他的人尸?”
他记得自己当时战战兢兢的问:“什……什么叫人尸?”
姜斐笑嘻嘻道:“知道开颅剖腹之术么?别人在死尸身上开颅剖腹,他啊,”他抬头朝不远处的颜九针努了努嘴,“他在活人身上开颅剖腹,以活人为尸,就叫人尸啦。”
牛海山腿都软了,颤声解释道:“我……我不是。”
姜斐笑道:“开个玩笑而已,就把你吓成这样。药王谷中,在活人身上开颅剖腹并非没有。九针虽不在此列,但相信我,得罪了他绝对会让你生不如死。”他说着说着,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眼底染上了一层郁色,“你见过被人用针制住穴道,一笑笑一整天,笑到后来明明涕泪交流恨不得一头撞死,人却还保持咧开嘴傻笑的样子么?”
牛海山用力摇了摇头。
姜斐长长的叹了口气:“我见过,”他拍了拍他的肩,“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牛海山连忙道:“那我怎么知道会不会得罪他?”
姜斐眼珠一转,摸了摸下巴道:“这个不难,那家伙平常都是一副死鱼眼棺材脸,什么时候他要是对你笑了,你就要千万小心。他这个人心胸狭窄又最爱记仇,尤其是他说好的时候,那就意味着不好,大大的不好,基本上你离死期已经不远了。”
想到这里,牛海山双腿一软,跪倒在地,哭丧着脸干嚎道:“爷爷,我错了。我虽然只照顾了您老人家两天……好吧,一天半……实际上是一个晚上,但我确实尽心尽力了啊。再说当时那么多人都病着,就我老牛好得最快,何姑娘让我来照顾您,我也没有二话。我老牛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您指出来就是,要打要骂都可以,千万不要憋在心里啊……”
他还俯在地上嚎啕大哭,颜九针已经直接起身从他面前走过,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牛海山愣愣的抬起头,只见他微微侧过脸,居高临下的望着自己,淡淡的唇色犹如三月里的樱瓣,清冷的眼底看不出喜怒,只冷冷问:“她人呢?”
☆、160 获救(中)
即使强悍如阿苒的体质也承受不了连续几日的熬夜。少女此时正蜷缩在藤椅上沉沉睡去。这三天对她来说,简直就像是打了一场硬仗。她睡得正香,忽然间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阿苒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却见郝语环正勉强支撑着自己从床上坐起来,连忙问道:“你醒了?”
郝语环这才发现屋子里还有个人,差点叫出声来。她仔细一看,见对方带着古怪的面具,可不正是阿苒?当下沙哑着嗓子道:“你怎么会在我房间里?”
阿苒揉了揉有些麻木的小腿,道:“你发了一天一夜的高热,我在这里照看你。”
高热?
郝语环立即伸手搭住自己的脉搏,一脸惊喜道:“太好了,祖父的药果然有效!”
阿苒见她满脸喜色,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只起身道:“既然你醒了,我就先回去了。”
郝语环低头看了看身上,发现自己的衣衫似是被换过了,脸上顿时煞白。她仿佛想到了什么似的,连忙伸手往衣襟里摸去,可摸遍了胸口,却没有发现自己的那只香囊。
阿苒刚走到门口,便听郝语环叫道:“慢着,我的明镜石呢?”
阿苒愣了一下:“什么明镜石?”
郝语环咬着唇道:“我的衣裳是你帮我换的么?”
阿苒点了点头,道:“你出了一身的汗,其他人都不方便进来,只有我被喊来替你换衣裳。”
郝语环抬眼望向阿苒,沉下脸道:“那我的香囊呢?”
阿苒一头雾水道:“什么香囊?”
郝语环瞪着她许久,忽然放冷了语气道:“难道不是你拿了我的香囊?”
她对阿苒的敌意虽然去了大半,刚开始还十分高兴,可时间长了终究喜欢不起来。任世上哪个女人见了自己的心上人爱妹如命,心中都会有些不快。那香囊中的明镜石世间罕有,祖父手里也只有这一块。特意叮嘱是给她保命的东西。她一直贴身佩戴,别人根本就不知道,除非有人替她换了贴身的衣裳,才有可能看到这枚香囊。
阿苒脸上戴着面具。郝语环看不见她的表情,见她一而再再而三的装傻,心中越发生气:“你替我换衣服的时候,难道没有见到我胸前佩戴着的一枚粉红色的香囊?”
阿苒连着几天都忙着照顾众人,此时又困又倦,被她这么质问心底也升起一股无名火来。她好歹照顾了她一天一夜,对方连个谢字都没有,还暗指她偷东西,不由冷笑道:“我说没有见到,你信么?”
郝语环深吸一口气。道:“你肯照看我,我承你的情。但那香囊对我极为重要,你还是还给我罢。看在你哥哥的脸上,我不会将这件事说出去。”
阿苒怒极反笑:“你凭什么认定就是我拿的?如果不是老巍说医者父母心,就算你祖父跪在地上求我。我也不想救你。”
郝语环脸上冷汗直冒,尖声叫道:“你胡说!我分明是服了祖父开的药才好的。”
阿苒冷冷道:“我胡说?这种事有什么好胡说的?再说我身边的青霉素也不多了,重症者还需连续服药,好端端的我为何要分出一剂来救你?若不是看你实在烧得凶险,我又何至于一夜不睡守在你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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