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语环愣愣的重复道:“以石为药,药石罔效……”她猛的抬起头,叫道,“你胡说!”
颜九针冷笑道:“我胡说?你以为他脸上的青紫色是什么,尸斑还是胎记?”
郝语环被他问得一窒。咬牙道:“如果真有第三句,我祖父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可是当朝太医令!”
颜九针慢慢道:“明镜石天下罕有,普通人手里若得了它,除非将这个秘密捂到死,否则只会怀璧其罪,家破人亡。你以为此石为何叫明镜?”
施槐巍捻着胡子道:“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最早明镜石是由一位猎户发现的。那猎户在山上狩猎时,无意中发现七彩斑斓的毒菇下卧着一块会发光的石头。可一旦取出,石头所发出的光芒则渐渐消失。猎户将毒菇连着石头一起移回了家,这样到了晚上,就可以靠石头发出的光芒照明。柴火也可以省下了。猎户之妻常年卧病在床,猎户便将石头摆放在她妆镜台边。没想到不到半年,其妻积年的痨症竟然不药而愈。明镜石也就由此而来。”
颜九针冷笑道:“传言毕竟是传言,事实却不尽如此。”他顿了顿,道,“明镜石最早被称为夜明石。猎户有个儿子,他在与小伙伴玩耍时,不小心说漏了嘴,道是阿爹发现了一块会发光的石头。传到知县耳朵里,被后者误以为是夜明珠,便寻了个机会想要将猎户诬陷下狱,自己则带人前去搜走那块夜明石。猎户的儿子得知自己闯了祸,情急之下便将夜明石吞入腹中……”他的目光落在郝源道的脸上,“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有关明镜石的两句传言便流传开来,夜明石也不再是夜明石,而被称作明镜石。直到有一日,知县上峰的爱子被毒蛇咬伤,眼看便要死了,忽然有人告密,道是那知县手里有块可解百毒的明镜石。上峰向知县索要不成,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爱子死去。没多久,知县便因贪渎重罪被下狱,其家人悉数被流放千里之外。此后数日,有人匿名送了一副匾额与上峰,上书‘明镜高悬’四个大字。”
牛海山听得入神,不由击节赞叹道:“好一个明镜高悬!痛快,痛快!”
施槐巍则感慨道:“没想到明镜石里头竟然有这么一段故事,卧薪尝胆,以牙还牙,不过如此罢了。”
阿苒奇道:“不对啊,那明镜石既然是被猎户的孩儿吞入腹中,又怎么会出现在她手里?”
颜九针看了她一眼,道:“多年之后,山洪将那孩子的墓穴冲出,尸骸早已腐烂,但明镜石上又生出了五色斑斓的毒菇,一位药农在采药时无意中发现,至此明镜石重现于世。只不过……明镜石为何会落到这女人手中,就得问她了。”
郝语环气得浑身发抖,怒道:“那石头是我祖父临行前赠给我保命用的,他则是……”她忽然有些说不下去了,郝源道从何处得来的她并不知道,当下只咬了咬唇,恨恨道,“既然那第三句传言连我祖父都不知道。你又是如何得知?我怎么知道这不是你瞎编的?”
颜九针冷冷道:“不信的话将他肚子剖开,一看便知到底是不是我胡编乱造的了。”
郝语环脸色铁青,且不说她平日里养尊处优惯了连只鸡都没有杀过,就是有胆子剖尸。也决计不可能剖开自己亲祖父的尸体。
阿苒忽然开口道:“还有个办法。”她见郝语环瞪大了眼睛望向自己,不由微微一笑,“正如你所说,那明镜石是你祖父所赠,他自然知道你会贴身佩戴明镜石。而你却对此事一无所知,唯一的可能就是他趁你昏迷之时,悄悄取走了香囊。可按理来说,同样染上疫症,发作有早晚。曾老爷子年纪最大,抵抗力最低。病症便发作得最早,你年纪最轻,正是身强力壮之时,怎么会先于你祖父昏迷?”
郝语环忽然心底微微一颤,咬牙道:“祖父开的方子我看过……他不会害我的。”
颜九针冷冷道:“想要通过药王神炼。就必须依靠自己的实力。借用他人的方子,就算能活下来也不算是自己的本事,依旧会被淘汰。”
郝语环恨恨道:“我又不要参加这个什么鬼试炼,我只是……”她最初不过是为了引起何意的注意,可这种事偏偏无法说出口,只跺了跺脚道,“再说。他若是问我要香囊,我又怎么会不给?”
牛海山哼了声道:“你不知情的话当然会给,可既然是保命用的,他问你要,你早晚就会想到,事关生死。保命石又只有一块,到时候会不会给就难说喽。”
郝语环怒道:“你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牛海山怪叫道:“我老牛本来就不是君子,郝大人要不是和我想的一样,又怎么会偷偷取了自己孙女的贴身之物呢?啧啧啧。”
郝语环气得满脸通红,她强忍住怒气。转脸望向阿苒道:“你说的还有个法子是什么?”
阿苒冷冷道:“药渣。”她朝郝源道的尸身抬了抬下巴,“你祖父在逼迫牛海山去烧死老巍时曾道,这种疫症即使服了药,只怕药效还未到,人就已经死了。也就是说,在他看来根本就是无药可治。他骗你服药将你迷晕,不过是为了拿到明镜石罢了。”少女顿了顿,看向她的眼神微微有些怜悯,“到底是他在骗你,还是我们在骗你,只需要验一下药渣就行了。”
郝语环脸上血色顿失,她服药时确实觉得有些奇怪,祖父药方上有一味荜茇,偏偏她喝药的时候并没有尝出荜茇特有的辛辣之味,当时还觉得祖父配药出神入化,可现在想来如果安神镇静的汤药中用了辛辣刺鼻的荜茇,岂不是自相矛盾?
药渣很快就验出来了。
在场的都是多年的老郎中,就连郝语环自己也能轻易辨出,郝源道亲笔写的药方与药渣根本就对不上。
郝语环失魂落魄的跌坐在床边,满脑子都在想,一向痛爱她的祖父怎么会这样对她?她痛苦的闭上了双眼,心底一个声音却不由自主的响起:“若是他真的问我要明镜石,我会给么?”
是的,她并不是傻子。
祖父若当真问她要,她定然就会想到明镜石的用处。可是……她才十六岁,正当韶龄,花朵儿般的年纪,连亲事都还没定,他怎么就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去死?郝语环握紧了拳头,难道不该是祖父牺牲自己来救她么?
他都一把年纪了,再活也活不了多久,为什么不把活着的希望留给她呢?若是她能在药王神炼中胜出,才能真正给家族带来荣耀。
不,不对!
幸好祖父对她用计了,不然死的就是她了。郝语环脸上神色变幻不定,她在祖父跟前的地位是独一份,连自己兄弟都比不上,其他几房的人眼红都来不及。但一想起郝源道居然骗走自己的明镜石,又觉得他实在无情,会因此而死简直就是咎由自取,心底难免有些幸灾乐祸起来。
可为什么自己的眼睛却模糊了起来呢?
郝语环的泪水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
她不知自己此时的模样看起来狼狈万分,即使她再刁蛮任性,也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少女,换成谁得知被一向维护自己的亲祖父利用,心里都不好过。
却听施槐巍叹了口气道:“不过你也别太伤心了,那姓郝的人品虽差,对你还是有一分亲情的,若不是顾念着这一点,他也不会亲自到师父面前低头求她救你了。”
郝语环蓦然抬起头,见众人看向自己的眼神或多或少都带着一丝怜悯,不由恼羞成怒,大声哭道:“不要你在这里假好心!”
阿苒原本十分生气,可看她哭得厉害又觉得有些可怜,只拉起施槐巍道:“走吧。”
颜九针原本一直冷眼旁观,此时却秀眉微皱,脚下稍稍一动,施槐巍便“哎哟”一声跌倒在地,差点撞上郝语环。
郝语环哭得越发厉害起来道:“你们一个一个都不安好心,见我祖父没了,就可劲的欺负我。”
虽说是她误解阿苒在先,可那又怎能怪她?在那种情况下,任谁都会觉得定然是阿苒手脚不干净,毕竟那是世上罕有的明镜石。可让她道歉,那也是万万不能的。阿苒一脚踢在她小腿上,害她跌倒在地,她不和她计较已经是大人大量了。虽然是阿苒救了她,可那是祖父请求的,祖父之所以会请求,是因为他骗了自己,归根到底,阿苒救她是应该的,她没有必要向他们低头。
倒是他们仗着人多,联合起来针对她,实在可恨。
郝语环狠狠擦干了泪水,耳畔传来一声一声的钟鸣。
午时已到,药王神炼终于结束了。
她将房门关上,屋子里就剩下她一人。
郝语环转过身望向躺在床上祖父的尸身,目光慢慢移到了他的腹部。祖父已死,她与阿苒彻底决裂,何意又不知去向,药王神炼也被淘汰了,现在能陪着她的只剩下明镜石了。
☆、162 移商
疫症来势凶猛,在场众人除了曾老爷子与阿苒是靠医术证明了实力之外,几乎人人都是借助青霉素才侥幸逃出一死,被淘汰也是理所当然的了。
姜橧见到颜九针无恙,总算舒了口气,可嘴上还忍不住怒道:“你这孩子总是这般任性,知不知道你祖母差点急死?”
颜九针并不分辩,只任他数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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