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休息的间隙,他走近彼年还那么稚嫩的沈雅静,轻声问道:“累吗?很痛吧?”少女戒备的看着他,直视他的眼睛颇久,似乎是想从中挖出男子的动机。Darren一动不动地任她凝视,毫不掩饰自己的善意。良久,女孩微微绷紧的脸部线条才放松了下来,淡淡扯出个笑容,说:“当然累了,当然痛了。但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一定会撑下去。”
Darren被少女脸上与其年龄不符的坚定无畏打动,慢慢与她聊起了更多的事情。也是在那时,沈雅静第一次触到了演技的裙摆。Darren给沈雅静看过他才获得了圣丹斯电影节导演奖的作品——《梦之安魂曲》——的一些片段,并非他吝啬于给沈雅静看全片,只是有些镜头多少对年仅10岁的沈雅静来说,是有伤风化的。【注3】
对那时的沈雅静来说,虽然仅看了那部电影的散碎片段,也足够吸引她了,等她回家后,更是自行搜索出了片源,从头至尾完整看了一遍。
它是足够惊心动魄的,也是伤痛而坦诚的,是直接将那些被隐藏在暗处的,无奈又肮脏的现实暴露出来,将那些不为人知的痛苦细细摊开,扫描每一根发黑的纹理,而其目的,只是为了指引日渐迷茫如“楚门”的大众们,去寻求一个答案,去了解,这个世界,究竟以怎样光怪陆离、无法理喻又惨不忍睹的形式缓缓行进着。
不仅仅是那些精心的剧情,沈雅静被女主演艾伦伯斯汀那令人深深叹服的演技重重惊艳,直至寤寐思服,辗转反侧。几日后,她又一次在练功室遇到了Darren,她很是激动的凑上去跟Darren探讨起了剧情和画面,言语中时不时自然流泻出令Darren以颇具风格著称的导演,都感到惊喜的看法。
Darren如获至宝,常常将自己多年导戏所得倾囊相授,也常常跟她讲起那些顶尖的演员,演起戏来是多么的气势万钧。聊的越多,沈雅静就越对演员这个职业心驰神往,终于,有一日,他们又聊起了电影时,沈雅静忽然坚定地对Darren说:“Darren,我决定了,我要成为一个演员,一个最顶级的演员!”看着沈雅静尚且稚嫩的脸颊,混着中西方优点的素净五官和光芒四射的墨绿色眼睛,Darren心中一阵激动和欢喜地笑开了。
他伸出小指,说道:“那我们就做个约定吧,如果有朝一日,Daisy真的成为了一个可以独当一面的演员,那我就真诚的来邀请你,成为我电影的女主角,好吗?”女孩毫不犹豫地勾上他的小指坚定地答道:“好的,我们都不许耍赖哦。”
于是,拉钩上/吊,定下盟约,绝不背弃。
后来,Darren就回到美国继续自己的工作了,在他忙于拍摄《珍爱泉源》和《摔跤王》的间隙,时而听Aline说起沈雅静那些的变化,她家里忽逢巨变,她返回了韩国,她又回到了巴黎,她继续跳舞,她去英国演戏,她成为了一个小有名气的演员。颇觉欣慰的他,有时也会上网搜索少女的作品来看,看着她的演技逐渐变得成熟,心里也很是高兴。
终于,在前几个月里,Darren终于完成了他心中那个关于芭蕾构想的电影的完整剧本,他迫不及待联系了自己的妹妹,听说Daisy会在今年圣诞前夕回来巴黎探望她后,也毅然决定要奔赴巴黎,来实现他们当年拉钩定下的盟约。
酒足饭饱后,几人坐着享受美味的餐后甜点,期间,Darren郑重地从随身的包里摸出一叠厚厚的纸。那叠纸上面印着密密麻麻的字迹,Darren郑重地交到沈雅静的手里,说道:“Daisy,我想我是时候来实现我们当时的盟约了,这本剧本,是我筹备了多年的心血之作,最初我会产生这个想法,是因为看过Aline跳芭蕾。但可惜的是Aline没办法参与进这部影片。我本以为我不会再找到比她更完美的人选了,但是当年我从你的身上看到了Aline年幼时的影子。我很高兴,你最终成为了一位演员,这使得我终于找到了最完美的女主角。我希望你能接下这个剧本,和我一起成就这个我准备了近10年的故事。”【注4】
沈雅静被他真诚的言语打动,双手接过那叠纸张,妥帖地放好,也很是正式地回答道:“你放心,Darren,我信任你的能力,也知道你对电影的认真态度。就算不看这部剧本,我也会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的。现在我就可以正式回应你,我接下了,随时可以配合你的拍摄步调。”
Darren见沈雅静这么信任自己,开心地笑了出来,带着雀斑的脸上,显出了几分跟年龄有点不太相称的孩子气,他欢喜的说道:“那真是再好不过了。我准备在明年2月份的时候开拍,不过,因为剧情需要,你恐怕从现在开始就要重拾的你的芭蕾了,亲爱的Daisy。”
沈雅静也微笑着回答道:“这没有问题,其实这几年来我都没有完全放弃芭蕾的练习,不过确实是抵不上我15岁以前的熟练了。好在现在我的筋因为常常拉,还没有僵,动作什么的也不时有温习,只是需要好好加强体力和集中恢复一下了。我在隔几天就回韩国处理好相关事务,然后就回巴黎跟着Aline好好集训芭蕾,同时也为剧本做好准备。你放心吧,Darren,我一定会给你一个最佳状态的女主角的。”
Darren哈哈大笑,说:“那当然是再好不过了,我求之不得。”饭后,几人在餐馆门口分道扬镳,沈雅静牵着权志龙,散步走回离餐馆并不算远的家。一路上,她难得兴致勃勃地跟他讲起自己当年开始对演戏着迷的那些事情,眼里的光芒,灿然不可逼视。
权志龙温柔地看着这样的她,心里有些感动有些怅惘。他早就知晓,他的雅静可不是那些扭扭捏捏的闺阁女子,他的雅静有一颗比谁都高远的雄心,有比谁都坚定的意志和比谁都不屈的决心。他的雅静,跟其所展现的纯美外表不同,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倔强女强人。
她的骨子里,就像是那种长于高原的劲草,外表脆弱无依,实则紧扣足下的土地,不让分毫的傲笑狂风。这样的沈雅静,令权志龙爱之不已,这么对别人不假辞色,恰到好处的周旋于距离之外的女孩,居然会真的接受自己,成为自己身边的陪伴,说老实话,权志龙有些惊喜。
在与她的相处中,几乎很少有时候,权志龙是觉得自己没有被爱着的,大多数时候,只要看着她的眼睛,里面的爱意,从来都昭然若揭,这也是为什么权志龙会在开始时那么有自信自己不会失去她,以至于莽撞的伤害了她。
他的雅静,是这么一个可以轻易间夺得无数恋慕眼光的女子,却这么心安理得地为他成为一朵解语花,这让他没法不骄傲不得意。他从来没有真正见识到沈雅静演技全开时的样子,也很少听她亲口说起对演技的热爱,但此刻,看着少女谈起演技时那闪闪发光的绿色眸子,少年就懂了,演戏之于沈雅静,就如音乐之于权志龙,不可或缺。
就算心里其实很舍不得自家女友,就算知晓她这一答应就会有近一年的时间不能与自己常常相见,权志龙还是选择了默默支持她。这是沈雅静选择的道路,是沈雅静梦寐以求的人生和等待了许久的机会,他没有任何原因,用自己的自私束缚住沈雅静腾飞的翅膀,将这个骄傲的鹰禁锢成檐下的家禽,那样,实在是太过残忍了。
于是,就像沈雅静曾经默默支持权少年的工作一样,权少年也决定这次要成为少女的后盾,他对沈雅静说:“你大胆的去吧,好好去追求你的梦想。累了就回来,我会在韩国等你的。”少女被他的话打动,眼眶有了些湿润,紧紧偎进少年的怀中,笑得可以照亮流年,少年也紧紧抱住他的女孩,有些复杂地叹了口气。
两人不多时便回到了家中,当晚,睡到半夜,权少年迷迷糊糊清醒过来,却发现身边空荡荡的。他疑惑的起身下床,前去寻找沈雅静,一见到还亮着灯的书房,他心中就了然了。走过去推开门,就见到沈雅静坐在书桌旁认真的翻看着那本Darren给她的剧本。
他哭笑不得走上前去,半揽着少女的肩,打着呵欠问道:“怎么还不睡啊?半夜摸到你不在身边差点吓到我。”她赧然的轻抚少年搭在她肩上的手,说:“不好意思,志龙哥,我实在是太激动了,睡不着,就干脆起来看剧本了。这个本子,真的很棒!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演戏了!实在是太吸引我了!”
他有些吃醋的说:“你就光记得你的剧本,还记得到我不?真是的,再怎么喜欢也不能不睡觉吧。听话,别再熬着了,先跟我乖乖睡觉去,明天起来再看。”她讨好的摇摇他的衣角,说:“哎呀,志龙哥,不要那么急嘛,再等我十分钟,就十分钟,我只剩最后一点点没看了,你要是不让我看完,我哪里睡得好嘛!好不好?好不好嘛?”
他终于招架不住她的撒娇,勉强地说:“好啦好啦,答应你了,就十分钟哈,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哈!我先去给你热杯牛奶,等我热好牛奶回来的时候,你就要乖乖合上剧本,跟我老实去休息,听到没?”她立马乖巧点头,权少年这才起身去厨房为她热牛奶,掐着十分钟,端着牛奶走进书房。沈雅静见他进来,听话的放下了手中的剧本,将其合上,接过权志龙手中的牛奶杯,小口小口地喝完后,就去洗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