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花厌/九重宫闱 (玉胡芦/尘殇)
- 类型:古代言情
- 作者:玉胡芦/尘殇
- 入库:04.10
那时的阿昭,世界里只剩下紧张赵慎。但凡一听说他新晋了宫妃,总要带着嬷嬷亲自去看看什么模样,风姿有没有比过自己。等到后来年纪渐长,却本能的不愿意再去看了,不愿看到那一群十六七岁的莺莺燕燕,甚至连早省都给它减免掉……谁都说她善妒,然而她的后宫其实却是宽松。
呵,倒不知最近几年,他的女人竟然已有了这样多。
阿昭攥了攥裙裾,有些冷笑。
敬事房太监絮絮叨叨,公鸭嗓子不着调:“临舒殿的桂嫔昨日着了寒,朝庆宫的丽妃前个儿才轮过,梅才人下午被太后娘娘叫去抚曲子了,今日可侍寝的有敬妃、有惠妃、顺妃、还有宛贵人、柳贵……”
姜夷安面色讪讪的,不知皇上缘何来了自己寝宫,却忽然又要走。
攥着手帕,含笑接过话茬:“宛贵人的月份与本宫一样,正也是五个多月。昨儿个太医才给她把了脉,说是近日脉象不稳,气虚体寒。皇上正值当年,她的身子怕是已不能承接……”
“朕可有说过要去她那里么?……从一开始就告诉过爱妃,不要随意揣测朕的旨意。”赵慎噙着嘴角打断,原本是不准备挑的,这一刻心思却变化。
微抬眼帘,见那玉石地上阿昭分明已双颊泛红,眼中却含着一丝讽弄。她以为别人看不到,或许所有人都看不到,然而赵慎他是谁?赵慎看到了,他不仅看到了她的讽弄,还看到她唇上染了红……廉价的红,是冷宫中的野花所捻吧。
呵,清汤寡水。
赵慎拂起宽长下摆,冷蔑地指了指阿昭:“命永乐宫中燃香,朕今夜就要这罪婢服侍。”
作者有话要说:
☆、第11章 孤鸾唱
夜已渐深,永乐宫中静悄悄的。皇上性情冷淡,寝宫从来不喜宫人进入,除了那墨笔在纸上疾书,偶尔可听见沙沙的声响,偌大的宫殿只不过三两名宫女,垂首候在角落的高帘之下。
左侧屏风旁的书案边赵慎正在披阅奏折,他的身型魁梧,着一袭玄色绣青龙绫罗长袍,内为湛青交领中衣,看上去一丝不苟,英俊神武。
如今朝局变动,旧势乱党都在清洗,皇上连日熬夜,每日睡不足三个时辰。老太监张德福抱着拂尘立在一旁,抬头看一眼,又低头喳喳嘴,想想还是不敢说话。
见宫女端着盆子立了很久,那盆中之水早已凉却,便挥挥手让人下去。
悉悉索索裙裾声响。
赵慎笔梢一沉,问什么事?
“啊……”张德福回过头,瞥了一眼角落枯坐的婢女,哈着老腰道:“皇上,这香……已燃了一晚上,可要叫奴才们再接着续上?”
那勒蘼之香乃是专供初次侍-寝的嫔妃所燃,第一次,怕痛,怕干,怕让皇上不舒服,总要弄点儿催动情思的因素,免得表现不好、不得圣眷满意。
老太监话中提醒之意分明,赵慎顿了笔,看见琉璃沙漏已到夜里亥时。
“呃呜~~”斜背后软凳上传来小儿酣睡的低囔,继而是女人安抚的轻拍。
赵慎眼角余光瞥见,看到沁儿将小手伸去阿昭的胸前。那手儿小小,探入她斜襟之内,有风将衣角吹拂,他便看到她里头的一抹粉-嫰。她许是发现他看过来,便微微侧过身子,留给他一道清寡的侧影。
赵慎蹙了蹙眉,蓦地想起从前那个女人哄孩子的画面。总是娇贵,与他成亲十年依然放不开矜持,哺乳的时候总要背着身避他,就好像此刻的样子。她的孩子就是她的宝,她一有了孩子,连世界的重心都变得不一样了,便是连对他,她都好像也学会释然。
赵慎抬起头,玉冠下的神色微有些倦惫,问张德福:“你刚才说到哪儿了?”
“呃……”
刚才说到哪儿了?张德福人老了,反应慢,愣了一愣正要说话。
“吱吱~~”后面又传来仓鼠的叫唤。
沁儿小手儿一颤,似乎在梦中遇见不好,阿昭连忙抚着他柔软的发丝亲了亲。
她的动作温柔仔细,明明穿的是一抹豆绿斜襟小袄儿,赵慎却觉得那是一道红。红艳艳的红,那个女人就坐在他的身后,模模糊糊地看着他,她执念不肯离去,附身于人,形如鬼魅。
赵慎心中焦躁愈甚,将墨笔一扣:“今日寇将军那封奏章说的是什么?”
那奏章乃是被沁儿的药浸湿,张德福低声支吾:“回皇上,寇将军说他要告老还乡,请陛下准他把姑娘领回家去过年……”
“呵,那寇妃是自愿进的冷宫,朕可从未有过甚么为难。他才四十多岁,如何告老?不准。”
张德福见主子语气不好,急忙附和:“是、是……那皇上,香……还要不要再续点?”
“沙——”
夜风将帘子吹拂,那红便随着帘动袅袅靠近,赵慎一忽而恍惚,竟好像看到那废后哺乳的侧影,红红娇满,小儿吃缠,浓芳沁鼻。他脊背一凉,蓦地一回头,看到的却又只是青桐,一抹浅妆,青青素素……该死,阴魂不散!
那婢女却浑然不知,眸色沉静,俨然并不准备给自己侍寝……赵慎便生出愠恼。
他不喜欢被人猜中心思。
“你出去。”赵慎冲张德福挥挥衣袖。
“是……”老太监连忙恭身退出,三两名宫女亦急急垂帘离去。
阿昭正自安抚着沁儿,便看到一尾玄色刺金龙袍向自己走来。那衣摆凛凛,底下一双龙纹履清宽且长,一动不动,高高在上。
阿昭低着头。
赵慎撩开袍摆蹲下,修长手指挑起阿昭的下颌:“涂了唇红……还换了新衣裳……故意把小主子弄病,你是想要见到朕嚒?还是想离开那座冷宫?”
都不是。
阿昭比着手势:奴婢疏漏,求皇上恕罪。
呵,恕罪?
赵慎勾起嘴角,冷然一笑:“有罪的是朕……全天下的人都当朕薄情寡义,你是不是也觉得朕太狠毒,十年同床共枕的都杀了?”
阿昭指尖微微一颤,只是低头静听。
“不说话,不说话就是了。”赵慎的眼神凉下来,他将沁儿从阿昭怀里抱走,指尖一点一点地拆解她的衣裳:“头上的簪子如何忽然不见了,是丢了嚒,还是……想藏起来做点儿别的事?”
那素领的斜襟小袄儿,侧边一朵花结轻轻勾开,衣带便从肩侧滑落,露出少女瘦削而美丽的身段。里面裹的是纯白,随着胸口的呼吸不住起-伏……原来她外表看着瘦弱,里头却这样美满。
赵慎微一低头,轻易便寻见阿昭别在腰间的银簪。
呵,傻子。
他便冷笑,将簪子扔在地上:“想用这个杀朕?那又何必装作顺服,朕只须一眼就将你看穿……那个女人专横又娇蛮,她连到了死都不忘算计朕的子嗣,又如何舍得放朕独自在世上太平?告诉朕,是不是她逼你来勾搭朕,然后杀了朕,替她血洗沉冤……”
啊……
那簪子直直落在地上,扎入阿昭的青布鞋面,阿昭豁然站起身子,想要离开赵慎的阴影。
然而她尚不及后退,后脑的发髻就已被赵慎狠狠揪起。她踉跄地推搡他,却推不开,他的身量高大而魁梧,轻轻将她一提,便将她甩去了帘内的龙榻之上。
那床宽长足有七尺来余,阿昭在床上滚了两滚,竟没能滚到边上。
赵慎硬朗的身躯轧上来,他如今已是二十七正值男子阳刚,青桐的身子却不过才十七未开,娇娇瘦瘦地被他轧在身下,一点儿也不似以前那人的丰腴,可是他却燃起了玉望……那个女人,她辉煌的家世赋予了她一辈子的矜贵,所有放-浪-形-骸的都与她无关,连在床上也永远是放不开,他给她如何,她便受之如何。不像姜夷安,不用自己教,甚么都肯去做。
赵慎一瞬间发了狠,倾下薄-唇去吻阿昭的颈:“你不是恨我么?你并不知道我心里所想,你就在这里恨我!她给了你什么好处,要你在朕的眼前阴魂不散?朕这就给你机会,你取悦我,来呀,朕给你机会来杀我……”
他声声掷地,眼中发狠,气息如若燃-烧着火焰,动作却粗-重。阿昭极力挣扎,步步退到床角,眼中却也是绝决的光。
赵慎却已入魔,轻易便将阿昭堵在阴影之下。
好痛,阿昭呼吸渐急,发出涩哑的低-喘,那是哑女极度紧张时才有的声音。
“呜呜~~”幼儿睡不安稳,隐隐低声哭啼。
赵慎斜觑一眼,复又将阿昭的下颌贴近眼帘:“不想让他看见,你就照着我说的做……握着他!……朕叫你握住他!”
他的五官冷峻,连发怒时亦是这般迷人,少年时阿昭爱他,偏故意惹他生气,爱看他皱眉。此刻却恨,恨之入骨。
下颌被捏得几近破碎,阿昭双目红红地直视着赵慎,一狠心,将他握住。
呵,她连握的动作都与那个女人如此相似。
赵慎发狠地惩罚着阿昭的耳际与颈,语气里都是冷蔑:“骄横的女人,她竟连这个都教会了你!是不是连她缺失的红,你也要代替她替朕圆满……”
“你不用说,我都懂,你是这世间最完美的。”——那落-红之夜年轻帝王的宠溺又浮现耳畔,阿昭如若被泼下一掊寒冰,只觉得满身耻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