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儿。”他喃喃念着她的名字,忽然将她抱进怀中,钟品清愣了一下,并未挣脱,她散落的发丝缠绕着他的眼眸,以前的他,只是一个长于妇人之手,不辨是非,优柔寡断的君王。而现在,历经大起大落,他已明白了很多事情,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清儿,留在我身边。”
他的声音像是一只离巢的小鸟,不知为何,钟品清忽然觉得,过了今日,这只鸟,就要慢慢成长为秃鹰。
始终,硬不起心肠拒绝:“我不走,既然回来了,我就不会再离开了。”
宫灯明媚,大红的灯笼高挂在众人的头顶,一盏连着一盏,将这宴会的花园照得宛如白昼。
今夜,大曦皇帝宴请各国使节,觥筹交错之中,身穿三品官服的金洙正抬头望着那位皇帝,他很年轻,只有十二三岁吧,面色稚嫩得很,江王坐在他的身边,一幅唯我独尊的模样,已经是赤裸裸的欺君和僭越,但他一句话都不敢说,只是唯唯诺诺地喝酒。
金洙正忽然想起四年前的那一次进贡,十五岁的节律帝和十五岁的钟皇后,宛如一对璧人。节律帝与他相谈甚欢,甚至留他在宫内促膝长谈。第二日一早,他出宫,路过御花园,看到那身穿葱绿蟒裙的少女从白牡丹花丛中走过,满园的春色,在一瞬间照亮了他的心。
听说,节律帝逊位之前,她就被废了,这辈子,始终没法再见她了罢。
“这酒跟水一样,没味道!”旁边一个豪迈的声音大声道,他侧过头,那是北方犬戎的使臣,听说是犬戎的太师,身体十分壮硕,比他足足高过一个头。
野蛮人,他在心头骂道。
“巴尔思太师,可是嫌这酒不好?”江王笑道,“不妨,来人,上最烈最好的酒!”
身穿宫装的美人端了一壶酒上来,在青花瓷酒杯里斟上,他一口饮尽:“好!这才能称为酒!”
“各位使节,今日陛下设宴,望各位尽兴,不醉不归!”
一身村姑打扮的钟品清快步来到北会同馆大门外,会同馆是大曦朝专门设置给外国使节居住的驿馆,分南北两座,北方诸国都居住在北会同馆。
“你是干什么的?”守门的小吏傲慢地问。
“高丽使节金大人在么?”
“贡使都入宫赴宴去了,有什么明日再来吧。”小吏瞥了她一眼,转身走进门去。她皱了皱眉,正要离开,忽然一头撞在一个壮硕高大的身躯上,手中的篮子跌落,一篮子的白牡丹滚落在地。
抬起头,看到一张粗犷的脸,是犬戎人!钟品清连忙说:“对,对不起,大人。”
那犬戎男子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俯身捡起一朵牡丹:“这是什么花?”
“回大人的话,是牡丹。”
“牡丹……”犬戎男人低声重复,然后又望了她一眼,她美丽的脸如珍珠般莹润洁白,“你是什么人,怎么看着眼熟?”
钟品清的心突地跳了一下:“大人,奴家只是个卖花的村姑,大人怎么会见过奴家呢?”说罢俯身去捡篮子,犬戎男人先她一步捡起篮子,丢了一块银子给她,“这些花我全买下了。”
“可是……”话还没说完,他忽然将她拦腰抱起,“连你也一同买下了。”
不顾钟品清的挣扎,他径直走进门去,小吏也不敢阻拦,想想不过是个卖花女,只要这些使节大人高兴,不要在边关兴风作浪,十个卖花女也是舍得的。
被狠狠扔在床上,虽然铺着厚厚的褥子,钟品清还是觉得浑身疼痛,但她顾不上疼,连忙爬起来,哀求道:“大人,求求您,放过我吧。”
犬戎男人捏住她的下巴,冷笑:“你们曦朝的男人,个个都长得瘦弱不堪,还没我肩膀高,跟我有什么不好?我带你回北陆去,保管你下半辈子荣华富贵!”
“我,我家中有老母需奉养,还有未成年的弟妹。”钟品清信口胡诌,这男人力大如牛,若真交手,她未必是他的对手,何况她还身负重任,“奴家不过是个村姑,容貌丑陋,没那个福气侍奉大人,请大人放我回去吧。”说罢,挤出两颗泪来。
犬戎男人拿起一个包袱,扔在她面前,拇指般大小的珍珠噼噼啪啪滚落出来,满屋子乱跳:“这些南海极品珍珠,一颗就可以买十匹北陆骏马,用来安顿你的父母兄弟,如何?”
钟品清暗暗心惊,这男人究竟是什么身份,这么大的手笔?
犬戎男人目光冷凛,像狼一样的眼睛里除了欲望,还有自信,没有任何一个女人逃得过这些珠宝的诱惑。
钟品清定了定神,不管如何,先逃离这个可怕的男人再说:“大人对奴家的情意,奴家受宠若惊,待奴家回家去安顿好亲人,再来侍奉大人。”
犬戎男人大笑:“丫头,你以为我那么蠢吗?”
“大人若是不信,可命一个下人陪奴家回去。”
犬戎男人沉吟片刻:“八都!”
门外有个稚嫩的声音道:“主人。”
“这姑娘是我的女奴。”他说,“你送她回家安顿老小。”
“是。”门开了,是一个与她差不多高的犬戎少年,一头淡黄色头发,模样还算清秀。钟品清将地上的珍珠收在包裹里,朝犬戎男人拜了一拜,跟了少年出去。穿过几道长廊,才发现会同馆这般大,里面的景色倒也平常,听说许久之前是种了不少珍奇花草的,只是曾有些小国使节贪心,三番五次偷了去,后来才改为种些平常物事。
来到一处小院子,似乎就快到角门了,钟品清见四下无人,手一松,珍珠洒了一地:“哎呀,八都,快来帮我捡珠子。”
八都不满地皱眉,俯身去捡,钟品清乘机一掌打在他的后脑勺,将昏迷的他拖进假山后。
无论如何,今日一定要见到金洙正。
回到会同馆的时候,月已经西沉了,金洙正有了些醉意,遣走了侍从,缓缓走入卧房。原本窗外的院子是种满了牡丹的,可惜花期已过,只有零星的月季还在开着,未免艳俗。
他喝了一口醒酒茶,正欲上床歇息,却蓦然看见书桌上开着一朵白色的牡丹,层层叠叠的花瓣,宛若卷起的雪片,摇曳生姿,一如四年前开在御花园中的那一株,绝色倾城。
“小四!小四!”他呼唤自己的随从,想要问清这花是谁放的,却无人答应。晚风摇动着窗户,啪啪作响,他走过去关窗,再回头时却看见一个村姑打扮的年轻女子。
“金大人,帝都一别,一向可安好?”
“你……你是?”金洙正迟疑了一阵,仔细看她的面容,虽然比四年前清瘦了,但那眉眼、那朱唇,都与梦中那一株白牡丹分毫不差,“钟娘娘?”
钟品清苦笑:“我早已不是娘娘了。”
“臣听说,娘娘被废,已经薨了,为何竟在此处?”
“金大人,我且问你,你还记得节律皇帝对你的恩德吗?”
他诚惶诚恐,“再造之恩,没齿难忘。”
“既然如此,有一件要紧的事,还望金大人务必帮忙。”
“什么?跑了?”犬戎男人对着八都怒吼,一双鹰目中仿佛要喷出火来,“一个柔弱的女人,你竟然让她跑了?”
“主人恕罪……”八都趴在地上,一个劲地磕头,犬戎男人一挥手,“自己去领五十马鞭!”
“是。”八都仿佛得了大赦,退出门去。巴尔思坐在一旁,“二王子,不过是个卖花女,何必动这么大的怒?”
“我看那女人很眼熟,只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巴尔思大笑:“二王子是头次来襄月城,怎么会见过一个曦朝女人?”
“不,是在犬戎见过。”二王子眼睛微微眯起,“我原本想,想不起就算了,带回王庭去,总有一天能记起来,没想到却被她跑了。”
“王庭来的消息,单于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二王子,您还是早日回去的好。”巴尔思劝道,“那曦朝女人,就不要再想了,等你做了单于,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
二王子依然不甘,但这毕竟是曦朝都城。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这曦国,连杯子都小,让人憋屈。
第二章 出京
〔夫妻多年,分别已久,再次相见,为何她仍然是处子之身?这一切,是阴谋还是?〕
杨怜儿拖着长裙,没命地跑。她第一次觉得宫里的廊腰缦回这么长,这么长,长得好像隔绝了生死。
“娘娘,娘娘,您慢点。”宫女太监们在身后上气不接下气地跟着,“您不能去啊。”
杨怜儿什么都听不见,冲到长信宫门前,宫门果然被木板给钉死了,重重叠叠。她忽然想起三年前,她也曾满含着怨毒,命太监们将这座宫的宫门钉起来,封得牢牢地,将那个碍眼的女人活活饿死。
报应,这是报应么?
“快,给本宫拆了!”她尖着嗓子大喊,许是跑得太快,发髻有些散了,簪子松松地挂在青丝里,仿佛随时都会掉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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