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王爷的命令,谁都不许进去……”
“闭嘴!”她没有了平日里的端庄,面目狰狞宛如恶鬼,不管了,她什么也不管了。即使之前掩饰得再好,但听到杨恪已被关在长信宫饿了将近七天,她就像是疯了一样,脑子里一片空白。
不,她不能让他死,他是不是皇帝,爱的是谁,她都可以不顾,她只要他活!太监们忤逆不得,只好动手拆了一块门板,她迫不及待地冲进去,却看到一座空空如也的大殿。
他在哪里?
众太监宫女也傻了眼,里里外外找了一遍,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哎哟,这可不得了!”一个六品的太监猜出了几分,“得赶快禀报王爷,逊帝不见了!你们还不快送娘娘回昭阳宫去!”
他——是逃出去了么?
不知该高兴还是该悲伤,她觉得自己的心都空了。
她不过是江王手中的一枚棋子,可是,棋子也是有心的,如今,她已经永远失去了所爱的人,没有他的双手,没有他的温暖,这漫长的一生,究竟有何意义?
她又要如何,才能一个人孤独地走完?
更夫打过了五更,天快要亮了。以前要上早朝,习惯了早起,杨恪听见外面的廊子上有人走动,便开门出来,见钟品清正仰头望着天空,满脸愁云。
“清儿,怎么起得这么早?”
“我在观测星象。”
杨恪愣了一下,以前她不是斥星象之说为邪说么?为何如今却观测起星象来?这天官历学,她又是从何处学来的?
“星象如何?”
钟品清叹息:“熒惑守心,帝王退位,改朝换代。”
杨恪惊道:“怎么解?”
“荧惑星侵入心宿星,象征帝王有灾。《史记》中记载,天宫图中出现这种星象之后,秦始皇驾崩,九州四分五裂。”
杨恪如遭雷击:“你的意思是,大曦朝要乱了?”
“乱是已经乱了,四处都有流民闹事,我担心的是这帝王之灾,不知说的是你,还是现在的赤诚帝。”钟品清脸色黯然,杨恪沉默着,轻轻抓着她的双肩,“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不是那么容易就死得了的。倒是你……”望着她艳若桃李的容颜,不知是不是错觉,她五官的轮廓似乎较之以前坚毅了许多,“这三年,你在哪里?这一身的功夫,又是从何处学来的?”
三年,他难以想象一个孤身女子在这样的乱世如何生存,她有没有……
失身两个字,他问不出来,也不知如何问,无论对于她,还是自己,都是莫大的羞辱吧。
钟品清的愁容又深了一分,抬头看着他:“我……”
杨恪忽然一怔,从衣领的缝隙里,他看到她后颈的一条鞭痕,胸中涌动着一股怒意:“是谁打的?”
话音未落,慕容将军匆匆而来:“陛下,娘娘,快躲起来。”
两人一惊,连忙回到房中,钟品清将窗户微微开了条缝,看向街上,成队的御林军挨家挨户搜索,不由得皱眉:“奇怪,昨日似乎没这么多兵力啊。”
杨恪沉默一阵,忽然惊道:“难道他们已经发现我不见了?”
正说话间,突然听到前院有喧哗之声,慕容北道:“不好,御林军来搜客栈了!”
杨恪脸色大变:“这客栈可有后门?”
“恐怕连后门也有官兵!”钟品清打开柜子,拿出一大盘油彩,“慕容将军,怕要委屈你了。”
“军爷,诸位军爷,我这小店里怎么会有钦命要犯呢,你们一定是搞错了。”店小二吓得腿肚子发软,小心地跟着御林军的后面,领头的校尉冷声道:“有没有,搜过才知道。”说罢,一脚踹开天字号房的门,看见两个年轻姑娘,脸上涂着厚厚的油彩,穿着戏衣,正挥着长长的水袖。
“则见他钗蝉玉横斜,髻偏云乱挽。日高犹自不明眸,畅好是懒、懒。”穿红衣的那个女子唱道,是《西厢记》的戏词。御林军往屋中扫了一眼,还有个穿老妪行头的人,油彩将脸涂得很白,想必演的是崔母。
校尉将手中画像一展:“见过这两个人吗?”
红衣女子过来欠身:“回军爷,我们这几日一直在客栈里排戏,并未出门,更不可能见过什么要犯了。”
校尉的目光环视四周,落在演崔莺莺那女人的身上,走过去死死盯着她的脸,她娇羞地别过脸去。
“长得不错嘛。”校尉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望着自己,“叫什么名字?”
“军爷,我们明晚要在兵部尚书李大人的府上唱戏,您高抬贵手……”红衣女子凑过来,塞了一锭银子在他手里,他掂了掂,足有五两,便收入怀中,“这两个要犯犯的是杀人越货的大罪,如果见到了,一定要立刻报官,敢窝藏,凌迟处死!”
“是,军爷。”红衣女子迭声答应,他一挥手,“走!”
门终于关上了,钟品清松了口气,杨恪拔下头上的簪钗,狠狠地掼在桌上,脸上涌动着刻骨的怒意:“奇耻大辱!简直是奇耻大辱!”
“陛下,忍得胯下之辱,才能成就大业。”一身老妪打扮的慕容北沉着脸道,他刚刚刮去了留了数年的胡须。
一整天杨恪都阴沉着脸,他忽然明白,没有了皇帝的光环,他就什么都不是,只能任人欺凌。
以前,所有的恭维、所有的跪拜,都只是理所当然,而现在,连尊重都变得奢侈。
拳头在渐渐缩紧,他要夺回来,那是属于他的江山!
风清月正圆,窗外的梧桐叶微微轻摆,发出低低的沙沙声。
唐风跟着太监走进书房,一身锦袍的江王爷正站在檀香木的书柜旁,手中拿着一本前朝的善本书。也许是长时间的劳心劳力,不过四十四岁的他,头发已经花白了,一双狭长的双目深不见底。
“参见王爷。”
“免礼了。”江王缓缓说,“那个人……查得如何了?”
唐风低着头:“属下……属下彻查了整个襄月城,都没见到他,恐怕是早出城去了。属下已经下了海捕公文,不过数日,便能抓获。”
江王皱眉:“他已经退位,何况只是个天真无知的毛头小子,本来不足为患,只是慕容北又在这关口被人救走,若是让他回到朱厌城,以十万铁甲军拥杨恪复位,恐怕会成为我们的心腹大患。”
唐风唯唯诺诺,不敢多言。他负手而立,望向窗外:“如今正是新政推行最关键的时刻,大曦经不起内战,唐指挥使,加派兵力,一定要抓他们回来!”
“是。”唐风一拱手,弯着腰退出去。
院子里开着栀子花,香味甚为浓烈,他的剑眉皱得更深。长信宫有众多太监把守,那小子究竟是怎么逃出去的?
究竟是谁,在帮助他?
各国进贡结束,贡使开始陆续离京,大曦的进贡,都是厚往薄来,使节们贡的是各国的土特产,而曦朝赏赐的却是金银珠宝,因此贡使都志得意满,满载而归。
高丽贡使身穿白色深衣,骑着一匹高丽马,带着两车赏赐,朝襄月城北门而来。
“站住!”御林军校尉挡在门前,金洙正拿出通关文碟,“我乃高丽贡使,请放行。”
校尉将文碟仔细看了看,又将目光在队伍中扫了一扫,不过几个家奴和一队高丽士兵:“那马车里坐的是谁?”
“是本使在襄月城收的小妾。”
“打起帘子!”
金洙正大怒:“放肆,本使的女眷,岂是你说看便看的?”
“使节大人息怒,属下等在查两个钦命要犯,不过例行公事,还请大人见谅。”校尉一拱手,金洙正冷哼,“莫非将军认为本使马车里藏了要犯?”
“不敢,不过若不查仔细些,怕王爷那里不好交代。”
他搬出江王,金洙正虽然不愿,却也不得不妥协:“要看便看吧,不过切不能惊动了本使的美人!”
“这是自然。”校尉亲自过去,掀开帘子,果然看到两位相依而坐,身穿红衣,头戴金银的美人,双眸如水,宛若秋波流转,朱红的唇,朝他微微一笑,他觉得自己的魂儿都被勾走了,愣了半晌也没回过神来。
“将军!”金洙正怒道,“你要看到几时?”
校尉脸一红,才发现自己唐突了,连忙放下帘子,拱手道:“得罪了,请。”
马车又颠簸起来,车轮声在杨恪耳边响起,他脸一冷,目光深邃阴沉,透露着一丝愤怒与仇恨的味道。
刮了胡子、用薄纸在脸上贴出皱纹的慕容北,改头换面成了家奴,竟像是换了个人,无一人能认出。又有谁能想到,要抓的人,会大方地站在自己面前,而曾经的皇帝,竟然会男扮女装呢。
一路过来,四处都能看到兵士,但金洙正的身份毕竟特殊,倒还算顺利。
下榻的驿站还算干净,金洙正掩了房门,俯身朝杨恪拜下去:“参见陛下,让陛下受委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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