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连清明都觉得她美如皎月。
“王子!”士兵们叫起来,“她是个女人!”
“住手!”清明厉声喝道,“她是我妻子!”
犬戎将军望了望清明,嘴角一勾,走过去将文卉扛在肩上,霸气十足地道:“现在,她是我的了。”
“殿下!”一名将领冲进来,满脸的鲜血,被火光一照,仿若魔鬼,“徐耀祖和司徒烈带十二万大军,已经来到城外,恐怕很快就会攻破城门。”
犬戎王子的脸上满是讥讽:“传令下去,以曦国人的血,祭尔等的刀,烧杀无忌,女人财物任尔等夺取!”
杨恪坐在忠义堂的门槛上,从黑夜等到白日、从日出等到日落。
当黑夜再次来临,他终于等来了清明的消息。
徐耀祖与司徒烈对这座被犬戎占领的城池发动了猛烈的攻击,两军在城内大战,皆伤亡惨重,尸横遍野、血流飘橹。城中一百二十六口井,都涌出猩红的血水。
厮杀了三个昼夜,犬戎军终于撤退,但山阳镇已被洗劫一空,不知道带走了多少女人和财物。
王龄所派去的百名武士终于回来,不过只剩下三十人了,重汐带着满身的血,愧疚万分,几乎无地自容:“杨公子,在下有负所托……”
杨恪瞪着他,双目宛如厉魂:“她在何处?”
“我们在城中四方打探,找到了这个人。”
两名武士押着一个气息奄奄的男人过来,扔在杨恪的脚下。
那人浑身浴血,杨恪却管不了这许多,抓住他的衣襟,将他提起来,被血模糊的发丝下,正是文羿那张还算俊朗的脸,只是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疤从左额一直延伸到右下巴处,血如泉涌。
“说,清明在哪儿?”
文羿艰难地睁开眼睛,虚弱地道:“她……扮成男人……被……被犬戎赫特部的……王子带走了……”
“什么?”杨恪额头暴起青筋,拔出宝剑,朝他刺过去。他的脑子里已经什么都不能想,只剩下无穷无尽的愤怒。
怒火那么烈,几乎烧尽他的魂魄。
“请住手!”重汐与陈涧西一起扑过来,一前一后将他拦住,“公子,此人还有大用,不可杀啊!”
“放手!”
“公子……”
“我叫你们放手!”
两人看见他阿修罗般的怒容,心中生出强烈的恐惧,不由得放开了手。他提着剑,越过文羿,朝前走了几步,忽然大喝一声,举剑朝堂外的下马石猛地一斩。
剑光闪过,在众人目瞪口呆之下,这块不下百斤的石头,竟被生生斩为了两半。
少年帝王粗重地喘息,仰头闭上双目,清明,总有一天,我会将你救回来,不管发生了什么,你都是我的妻子!
此时此刻,远在千里之外的柳清明抬起头,仰望浩瀚的星空。她的双手套上了绳索,绳子的另一头系在犬戎王子的黑马上,从此刻开始,她就是他的奴隶。
她很庆幸,还没人看出她是女儿身。
今夜的月色很美,露似珍珠月似弓。就在她抬头的刹那,天枢星的光芒忽然大盛,几乎可与明月争辉,而摇光星却黯淡下去,风华尽失。
她捂着自己的胸口,抑制住胸膛中翻涌的热血。
恪,从今日起,你将会重回大曦的历史,这片天下,任你驰骋。
而在极北严寒之地、犬戎人所憧憬如神的天山脚下,碧池水光滟滟,映照着万里无云的苍穹,宛如水镜。
镜面忽而泛起涟漪,一层层,仿若搅动的春水。
“哗啦”一声水响,一道颀长的身影破水而出,青丝长发遮掩着他宛如天神般的身躯,水滴滑过他洁白如玉的肌肤,与月光交相辉映。
他伸出指头,轻轻触碰水面,映在池中的星宫图仿佛正在他一手掌握之中。
“天枢星照耀九州,摇光星北来,真是有趣啊,这个天下,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第九章 南奴
〔沦落为奴,是命运的捉弄还是人世的考验?她是否能再次绝处逢生?〕
清明脚下一个踉跄,头晕目眩,喉咙中宛如火烧。离开山阳镇已经七天了,犬戎人日夜行军,她作为奴隶,又只能吃些野菜叶,身体越来越不支。她担忧地往小腹望了望,若只是她一人,还能勉强支撑,可如今多了一个孩子……
“啪”,一只牛皮水袋扔在她的脚下,她诧异地抬头,看向马上的犬戎王子。这个禽兽何时变得如此好心?
“把这酒喝了。”
清明恨恨地剜了他一眼:“我不喝酒!”
王子冷笑:“现在不喝点酒壮胆,我怕你待会要吓得尿裤子。”
待会?清明以目光询问,待会将发生什么?
黑马的步伐渐渐缓下来,犬戎王子以剑柄指向前方,草原尽头坐落着连绵起伏的帐篷,像一头蛰伏于此的怪兽。
“你是生是死,就看今晚了。”王子大笑,声如洪钟,震得清明浑身发冷。
这里便是赫特部的营地,帐篷一座连着一座,每一座里都住着一户草原人家。清明跟着犬戎王子进营,赫特部的子民们夹道欢迎,高呼王子的名号。山阳镇乃曦国军事重镇,犬戎各部曾多次进攻,从未得胜。而这位王子第一次出战便能将之攻陷,其威名已经传遍了草原,赫特部的百姓甚至将他当作战神一般崇敬。
王子高坐马上,意气风发,清明恨恨地想,时无英雄,竟令竖子成名!
她被推进了一处阴暗的屋子,是这营地里极少见的石头建筑,屋中或坐或站,还有许多人,模样各异,有犬戎人、曦国人,也有色目人,全是身强体壮的男人。她不由得皱眉,那个什么王子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喂,你究竟是男是女?”一个色目男人走过来,他身材高大、肌肉结虬,几乎比清明高出一倍。清明瞥了他一眼:“我当然是男人。”
“既然是男人,怎么长得像个娘们?”他哈哈大笑,伸手过来捏她的脸,“这细皮嫩肉的,待会怎么上斗兽场?”
清明灵巧地躲过,在他手肘处用力一点,他低呼一声,抱着胳膊后退几步:“你……”
“打架不是靠蛮力的。”清明冷冷地问,“斗兽场是什么?”
“你竟然不知道斗兽场?”说话的是一个坐在角落里的犬戎人,“这是赫特部的传统,每次征战,都会俘虏一些强壮的奴隶,在斗兽场中决斗,供王族与百姓观赏。只有赢的人,才能活下去。”
清明的心一阵发凉,怪不得王子不杀她,如此说来,她将和这屋中的人战斗,不死不休?她不由自主地按住小腹,颦眉不语。
“喂,你也是曦国人?”熟悉的语言、熟悉的声调,她回过头,看见一个穿曦军军服的男人。
她还没来得及回话,那犬戎人讥讽地笑道:“你们曦国的男人都是窝囊废。”
曦军士兵大怒:“你说什么?”
“难道不是吗?号称坚固如铁的山阳镇被我们孤涂王子略施小计就攻破了,你们不是窝囊废是什么?”
“如果不是司徒将军带了城中精锐去围剿山匪,月门关空虚,又让那个书生曹监军守城,你们又怎能攻得进来?何况就算攻进来了,不也被我们将军赶得四处逃窜么?”
“你说什么?你这个南蛮子!”犬戎人扑过来,和曦军士兵扭打,周围的奴隶们都大声起哄,守门的犬戎士兵操起马鞭,狠狠抽在木栅栏上,啪啪作响:“反了你们!有力气留到斗兽场去,再闹事,谁都别想吃饭!”
要决一生死,体力是必不可少的,若不吃饱,胜算就会少一分,虽然不甘心,犬戎人还是恨恨地退到一旁。清明问那曦军士兵:“你没事吧?”
士兵低声骂娘:“我没事。”
清明沉默一阵,压低声音问:“山阳镇究竟是怎么破的?”
士兵也不起疑,咒骂几句:“全都是因为那个曹监军!我月门关守军的脸,全都砸在他的手里了!”
“这个曹监军,究竟是何来历?”
“哼,他来头大得很,听说是西宁侯举荐给江王爷的,侯爷也是看走了眼,竟然举荐这么个草包!”
是西宁侯举荐?清明心电急转,蓦然想起这曹监军的奇怪举动和菲儿在“飞蝠传书”中所说的情形,沉吟良久,忽然笑起来。
菲儿,我终于明白,为何你会说他很有趣了。
这个人,果然有趣得紧呢。
天已经很冷了,木栅栏外犬戎士兵正就着火盆烤火,火光跳跃不休,光影晃动不止,清明没有发现,在这屋子的最深处,还坐着一个人,那人一直静静地望着她,不发一言。
草原开始下雪,寒风夹着雪片从窄小的窗户卷进来,只穿了一件夹袄的清明冷得发抖,蜷缩成一团取暖。
已经很久没见过雪了,曾经她很惧怕这些白色的魔物,它们会让她的帐篷冷如冰窖,身染肺病的品清会在风中不停地咳嗽,直到手心里全是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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