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她不服输,甚是有心计,见自己上不了位了,便想出法子来阴人,只是先有王婉瑜,后有崔卓清,将她压得死死的,几次计谋败露之下,崔卓清轻轻一句话,便叫她命丧黄泉了。
杨思嫣抓住本公主的手,甚是亲热地向本宫说她家乡的风土人情,来到京城之后的所见所闻,本公主装作一副病恹恹的样子,心不在焉地听着。
杨思嫣眉飞色舞地说了老半天,见本宫并不接茬,突然间神秘地附在本公主耳边,问道:“听闻姐姐心系镇北将军楚少铭,不惜与驸马和离也要和楚将军长相厮守,可有此事?”
我故作防备地望了她一眼:“关你何事?”
杨思嫣碰了一个软钉子,却越发热切起来,面上一红,低声说:“妹妹在闺中之时,也听说过这位楚将军的威名。想是姐姐和幼瑛公主同时心系于他,其人必有过人之处。”
我一副护食的样子,一脸警惕地望着她:“那又如何?他已经有主了!”
杨思嫣想来是个心高气傲的,连碰了本宫几个钉子,态度也不甚好起来,面上却越发笑颜如花:“正是呢。这不过是闺中小女儿的一点仰慕英雄的傻想头,如今既然归了皇上,自然心里只有他一人。更何况,楚将军已是幼瑛公主的未来夫婿,两人不日即将完婚。皇后娘娘更是拿他当自家人,点了名叫他出席除夕夜宴呢!”
“你说什么?除夕夜宴?”我端着杯子的手晃了一晃,杯中水溢了出来,我却一副浑然未觉的样子。
杨思嫣见状,只觉得自己的话收到了效果,心中得意,面上却微笑道:“正是除夕夜宴。皇后娘娘曾言,陈家每年除夕,都要欢聚一堂,热热闹闹地坐在一起,好好地吃上一顿团圆饭。如今太后娘娘尚在九华山礼佛,长华公主也去了,人丁凋零,便叫我们这些嫔妃一起,把楚将军也唤过来,一道守夜。”
“这……这成何体统?楚少铭一个外男,怎好堂而皇之,参加宫中夜宴?”我一副将信将疑的样子。
杨思嫣笑得更得意了:“这正是幼瑛公主受圣上眷顾之处。听闻是幼瑛公主主动提出的。皇上听了,只是皱眉说荒唐,却拗不过幼瑛公主,只得答应了。”
啧啧,这便是王婉瑜的高明之处。明明是她苦心设的局,却尽是叫其他人牵头,提议楚少铭出席的人是陈幼瑛,装作不慎走漏了风声、告诉本宫的人是杨思嫣,她自己运筹帷幄,身居幕后,便是出了什么岔子,不明真相的人也怪罪不到她头上来。真是好一颗七窍玲珑琉璃心!
杨思嫣见本宫听闻楚少铭即将入宫、便一副神思不属的样子,自鸣得意地去了。想来她亦是受人蒙蔽,自以为本宫大闹夜宴,自然会犯了陈文昊的忌讳,失宠之后,这后宫便可她一人独宠,却不知螳螂扑蝉,黄雀在后,她自己也只是别人的棋子。只不过那人处处占了道德制高点,便是算计于她,也是本着为夫君陈文昊着想的一片苦心而已。
杨思嫣这般愚蠢天真,还自作聪明,幻想着重振杨家荣光,当真是可怜可叹。
然而,我却对浅薇吩咐道:“这个杨思嫣蠢的厉害,本宫怕她被人欺负了去。你吩咐下去,寻个明白人服侍,提点提点她。”
浅薇先是一惊,继而会意笑道:“公主的这份孝心,皇后娘娘在天之灵,想必慰藉的很。”
我哑然失笑。
哪里是什么孝心,只怕杨皇后在天之灵见我将她心爱的男人收拾得如此凄惨,会后悔将本宫生出来了呢。
可是,杨思嫣的容貌,却隐隐带着几分杨皇后昔年的影子。便因为了这几分相像,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在宫里,被人欺负了去。
几日的光景一晃而过。
除夕那天早晨,我便嘱咐浅薇,早早开始梳妆。正所谓士为知己死,女为悦己容。本宫亦要楚少铭看到本宫最美丽的那面,从而更加死心塌地,甘为驱驰。
只是,王婉瑜却不愿给我这种机会。
午膳之后,昭阳宫的女官送来一套才人服饰,扬言是为本宫准备的新衣。
浅薇一向养气功夫颇好,看到这套才人衣服,当时就气的嘴皮子直哆嗦,灵枢将那女官一路追打,赶出了门去。
我望着她们颇觉无奈:“眼下敌强我弱,本宫嚣张也就罢了,偏是你们也不消停,若是有朝一日吃了亏,如何是好?”又吩咐半夏道:“出去打听打听,看她吃了亏,可有什么言语。”
半夏去了半日,回来禀报说:“她一路和她身边的宫人说,公主不识皇后娘娘好意,活该见不到楚将军!”
“是吗?”我便命浅薇将那套才人服拿了过来,又打量了几眼。王婉瑜勤俭持家,果然不是盖的,这只怕是本宫见到的最寒酸的才人服了。齐胸襦裙的外面竟是只得一件圆领绵袍!色泽亦毫不起眼,跟本公主平日里喜欢丽色的风格相悖。
“她竟叫本宫穿这个吗?”我向着浅薇轻轻说道,“去,再打探打探,夜宴可否在昭阳宫中。”
浅薇亲自出门打探,回来时候却是一脸犹豫之色,本宫催促再三,她方言道,昭阳宫外重重禁军把守,扬言闲杂人等不可擅入。
我立时领悟了王婉瑜的用意。原来她不过是想逼迫本宫穿着才人服出席宴会而已。若不穿此衣,自然难以见到楚少铭,若穿此衣,便是默认自己是陈文昊的才人,不可再心存他念。故而她连派出的女官被本宫的人打了都顾不上,一心想等着冷眼旁观,看本宫如何在这道单选题面前如何抉择。
“公主,若是公主欲见楚将军,另觅机会便是,何必受这份羞辱?”浅薇很是为我抱不平。
可是既然王婉瑜划下道来,我若不陪她演一场戏,岂不是辜负了她为皇帝广纳天下美女的一片苦心?
她以为本宫穿了才人服,便非得安分守己做陈文昊的才人了。却不知道,这只是她的一厢情愿而已。
换上了才人服,眼见日已黄昏,天空中时有烟火亮起,我便知,宴会将要开始了。
“走,浅薇,陪本宫一同去探一探。”我道。
本公主一向体弱畏寒,饶是时下是暖冬,亦未疏于防寒,于是浅薇将一袭狐裘为我裹上,扶着我一同走出飞星殿大门,直往昭阳宫而去。先前浅薇打探得清清楚楚,夜宴便在昭阳宫的偏殿举行。
我们行至昭阳宫前,被禁卫拦了下来:“你是哪个宫的宫人?此处乃宫中禁地,闲杂人等不得擅入!”
“瞎了你的狗眼,还不滚到一边去!”我积郁已久的怒气终于发泄而出,一个巴掌打出,却暗中使出了陈睿晟当年所教的军中功夫,用足了十成气力,那个禁卫哪里料得到一个弱质女流居然有这般重手,防备不及,跌倒在地,吐出一口带血的吐沫来,里面似乎还有一颗碎了的牙齿。
然而我的右手却也已经肿了起来,胀痛得厉害。
七八个禁卫齐齐围了上来,拿戟指着本公主,似乎有一言不合便血溅当场之势。
“你好大的胆子!”那个似乎是领头的禁卫如是说道。
那一瞬间我感到浅薇的手中有冷汗渗出。
我却笑了,从她手中,将自己的手臂抽了出来。
“难道你们真的不知道本宫是谁吗?王婉瑜先前竟没有嘱咐过你们?”我恶狠狠瞪着他们,大声说道。
“何人在宫外喧哗?”正在这时,王婉瑜的贴身宫女白芷及时出现。
我一言不发,只是缓缓除去身上狐裘,默默递给浅薇,那套俗不可耐的才人服便暴露出来。
白芷果然立即就笑了起来。
“尔等不可无礼,这是皇上新近最宠爱的女子,萧才人是也。皇后娘娘还特地下了懿旨,特许她不必拘泥于宫中参拜之礼。”白芷柔声说道。
随着她的这声吩咐,那群原本冲着我怒目而视的侍卫都默默收起了长戟,让出一条路来。
“娘娘请。”白芷不愧是王婉瑜的心腹侍女,此时仍不肯失了礼数。
浅薇扶着我,从她身边无声地经过。
“娘娘今日能来,想来皇后娘娘心中必然倍感欣慰。”白芷低声说道。
昭阳宫中,三步一灯,将整个昭阳宫照得恍如白昼。
酒宴已经开始了。着红披绿的歌舞伎在殿中轻歌曼舞,一派春光融融。
陈文昊想是在前朝款待近臣的缘故,没有出席酒宴。然而陈文昊硕果仅存的几个庶弟庶妹,都携着他们的家眷悉数到场,是以宴席之中,男男女女分外热闹。
但是我只看到了楚少铭一人。他身穿大红锦袍,越发显得英姿勃发,卓尔不凡。而陈幼瑛公然不避忌,与他同席而坐,云鬓高挽,锦衣华丽,眼睛里满是情意,正盈盈地凝望着楚少铭。
陈幼瑛和楚少铭之间,不过隔着一层薄薄的轻纱,而这层轻纱,分分钟都有被捅破的嫌疑。
然而本公主则不然。想着隔开我们两个人的东西,实在太多太多了。
便如此刻,我望着他,他的视线却被歌舞伎所干扰,根本一无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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