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心而论,其实郑蓉锦这蠢人实则说了聪明话,若是一个女人的心不在了,便是强行霸占她的身子,也是无用的。只不过郑蓉锦这话说的着实不是时候,犯了陈文昊的忌讳,他愈发恼怒,也不顾正在人前,飞起一脚,便向着郑蓉锦踹了过去。
“滚!谁叫你过来的!这里岂有你插嘴的地方?滚回你的宫里去!”陈文昊咆哮着,说道。
郑蓉锦被他这一脚踹得踉踉跄跄,后退了好几步,幸亏有宫女从旁搀扶,否则就仰面倒下去了。
“郑贵妃,你出言不逊,触怒了皇上,还不赶快回宫闭门思过去!”王婉瑜平素的声音极是温和,如今却显得颇为严厉。她朝左右打了一个眼色,便有机灵的宫女架住郑蓉锦往外走,郑蓉锦拼命挣扎,却哪里抗得过,心不甘情不愿地被逐出了昭阳宫。
然则郑蓉锦的犯蠢却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招式。陈文昊原本打算冷眼旁观的,如今却被她的话激起了怒火,拔出身上宝剑,向本宫逼了过来:“事已至此,你还不赶快老实交代变卖那些珠宝首饰的缘由?真个是想跟着楚少铭私奔不成?你需知道,你的性命便握在朕手中。再敢忤逆朕,朕就杀了你!”
王婉瑜此时却走了过来,柔声向着本公主说道:“你莫要着急,此事皆因萧非凡而起。萧非凡虽然受了点皮肉之苦,却尚未有性命之虞。说来他确实不知检点,从飞星殿中偷盗了首饰,拿去变卖,却不知道皇家御用之物,自有表记,寻常商户,怎敢收下?一面暗中稳住他,一面却禀报了官府。大理寺卿董不孤亲自查案,这才发现,暗中变卖的首饰岂止一件,原本记在你名下的首饰,十有五六皆已流落民间。是以皇上盛怒之下,前来问你,这些首饰暗中流出,你究竟知是不知?”
她的想法竟是和小太监李福成一样,想直接将罪责推给萧非凡,好让陈文昊面上光彩了。只是这般推诿,却是有极大的隐患。本公主早已报备给陈文昊,说自己连赌债都还不清,变卖首饰岂不是顺理成章的事情?陈文昊明明知道,却非要把本宫拉来审问一番,只怕是宫中谣言四起,他面上无光,却想借着本宫之口,平息流言了。
他倒打得如意算盘,想将自己置身度外,但本宫怎会给他这个机会?于是大声说道:“本宫就是授意萧非凡,暗中变卖首饰,又怎么样?本宫连赌债都还不起,不得已自卖自身,靠皇上你的私房银子一万两救急,便是变卖了所有的首饰,统统改用假的,也正常得很。“有意无意将私房银子一万两咬得极重,端看王婉瑜脸色如何。
但是王婉瑜好像并不介意她家男人背着她私藏银两似的,轻轻一笑,却将此事揭过,温柔地说道:“既如此,本宫也就放心了。但不知那赌债还清了没有?若无,不妨叫商户径直来寻本宫,本宫自会为你排忧解难。”
我瞬间意识到,我实在是太小看王婉瑜了。哪怕她的男人背着她藏私房钱,为别的女人还赌债,她也全然不在意,说不定,她先前早就知道了?小小的挑拨离间,只怕不能令帝后两人失和。此番出招,只成功讹来一万两银子,洗清了假首饰的事情,却未能达到一石三鸟的效果,都怪王婉瑜是数忍者神龟的,实在是太能忍了。
便听得王婉瑜又温和说道:“如今既然你囊中银钱用尽,飞星殿日常用度,自然由本宫负责。但凡缺什么,用什么,只管向本宫开口便是。”一副大包大揽的样子,竟是十分为本公主着想。
好吧,其实这样也不赖。看来还可以继续在王婉瑜这里赖上一笔银子。
于是一场三堂会审便演变成了皇后对于本公主吃穿用度的嘘寒问暖。浅薇则捧着大本大本的账册,向皇后说着各种开销。
“公主平日里用的胭脂水粉,都是五芳斋里最极品的货色,惟公主一人可用。单这个,每月便要使去一百两银子。”五芳斋便是本宫名下的产业,为避人耳目,托了外人经营。每月里进的胭脂水粉都是最上乘的货色,成本也低廉的很,便如白拿一般。但浅薇煞有介事,娓娓道来,竟连本宫也有几分相信,本宫每月里挥霍无数。
“这个使得。每月一百两,一年不过一千余两。”陈文昊随意说道,“皇后,你且记下了,以后宫中妃嫔,胭脂水粉皆要五芳斋的极品货色。如今天下初定,朕也不好盘剥商家过多,银子莫要短了他们的。”
他这么大大咧咧不要紧。王婉瑜这边早吓坏了。王婉瑜身为管家婆,自然晓得以陈文昊现在和将来的后宫规模,这是一笔多么大的开支,于是连忙制止他道:“如今前朝厉行节约,臣妾身为一国之母,却也要率后宫妃嫔节俭才好。五芳斋一两银子一盒的特等胭脂,臣妾用着甚好,何必改了去?至于萧氏,她从小娇生惯养,身份特殊,皇上但请放心,臣妾绝不至于亏待了她去。”
我心中便是一喜,单靠胭脂水粉,便成功为五芳斋揽下了每年一千多两的订货单。
“公主每月俱要制四套新衣,由丹青坊的画师画出样子,买最好的绸缎,请了市面上最好的裁缝剪裁,又请绣娘们日夜赶工,是以每月光花在这上头的,却也得近千两银子。”浅薇继续做假账,脸不红心不跳。
陈文昊闻言,竟然饶有兴趣地望了本宫一眼:“你那些衣裳呢?什么时候穿出来,叫朕见识见识?”
本公主瞪了他一眼,把头转过去。浅薇便恰如其时禀告道:“有的衣服公主看了觉得不合心意,便都剪碎了。”
王婉瑜一脸惋惜地说道:“如此实在是太过浪费了。便是不喜,送给别人也好……”
本公主撇一撇嘴:“本宫的衣服,纵使不想要的,也不能便宜了别人!”
陈文昊摇头道:“这样不好。宫中衣物,自有定例。定例之中,随你心意,定例之外,也可酌情添上几件。若是再敢糟蹋东西,朕绝不轻恕!”
……
浅薇有条不紊,将本公主行止坐卧所需开支,无不夸大了十倍乃至百倍,逐一道来。算到最后,宫中的吃穿用度,竟然多数由本公主名下的产业负责供应,想来每年可因此入账数万两,便是再养一万人的私兵,只怕也行有余力!
然而王婉瑜却也不是任本宫拿捏的柿子。银钱方面,她被本宫大大敲了一笔,但自会在其他方面为陈文昊考虑。
第二日,便有昭阳宫中的小宫女偷偷跑来汇报说,皇后王婉瑜亲口说,总这样看着本公主疯疯癫癫,平白养着也不是办法,需想个法子,叫本宫和楚少铭彻底了断了才好。于是即将到来的除夕夜宴中,竟是要楚少铭以未来乘龙快婿身份出席,好叫本宫亲眼目睹,死了这条心,一心一意服侍陈文昊方好。
“陈文昊怎么说?”自陈文昊夺宫之后,为了避人耳目,本宫便再也没见过楚少铭,若说不忧心他,那是不可能的事情。我听王婉瑜如此为本宫考虑,正如想睡觉有人送来了枕头一般,大喜过望,忙追问后续。
小宫女犹豫了一番:“皇上说,只怕她性子倔强,不撞南墙不回头。皇后娘娘便说,臣妾自有让她死心的法子。皇上大喜,皇后娘娘又说,只是这些日子,请皇上不要见她,以免横生枝节。”这个小宫女绘声绘色,竟将王婉瑜和陈文昊的语调学了个七八成。
“真是个伶俐的孩子。浅薇,重重赏她。”我吩咐道,浅薇便带着这个小宫女下去了。
此后的几天中,陈文昊果然如王婉瑜叮嘱的那样,再没来烦本公主,是以本宫对即将到来的除夕夜宴格外期待。
一来是盼着见楚少铭,好好叙一叙分离之苦,安抚他的心,二来,本宫也想看看,这位史书中记载不惜毁人姻缘也要将绝色美女献给自己老公的著名贤后,究竟能使出什么计策来,好叫本宫对楚少铭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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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
☆、除夕夜宴(一)
虽然有昭阳宫的小宫女跑过来送信,但这毕竟是私底下的渠道,王婉瑜可并不知情。以她做事的滴水不漏,自然会用更加官方的渠道,将这条讯息不显山不露水地叫本公主知悉。
约莫着离除夕夜还有五六天的光景,淑妃杨思嫣来到了飞星殿,借口本宫母亲杨皇后血缘上的一点羁绊,便厚着脸皮来探望本宫,亲亲热热地叫本宫姐姐,无视本宫辈分比她大、年纪也比她大的事实。
杨思嫣这个人,在正史中比萧夕月还透明,在野史中,名声也很不好听。
据说杨思嫣自恃貌美,当她二七年华被陈文昊召进宫来的时候,弘农杨氏对她寄予厚望,她自己更是觉得可以凭借着美貌重振杨家昔日风光。可是进宫来才发现,陈文昊虽然喜欢睡她,却根本没把她放在心上。
野史中记载她为了邀宠,竟然不顾自己可能有了身孕,曲意侍奉陈文昊,结果大抵是动作太过激烈,当夜便见了红,小产了,从此落下病根,缠绵病榻。陈文昊子女不少,身边美女如云,哪里耐烦见这个不祥之人,于是借口她行为轻佻,打入冷宫,再不待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