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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朝为后 (乐乐丫头)


  “哀家的确有话说。今日当着皇室宗亲、朝中文武的面,哀家有一个问题要问问太后。”太皇太后扬起头毫不示弱,威严地扫过棚中众人,若说大铭的半壁天下今日聚集于此,绝不夸张。她逼视着虞挚,眉目中凝结着后宫主宰特有的凌厉,一字一句地问道,“先皇究竟是怎么死的。”
  此话一出,席间一片倒吸冷气。
  先皇难道死得蹊跷?难道,竟和太后有关么?不知太皇太后查到了什么。洛康王紧皱的眉头不由一僵,片刻才怔然转头去看虞挚,只见她面容平静,既没有被揭穿的气急败坏,也没有被冤枉的惶恐愠怒,仿佛早就料到今天。
  “先皇被栗氏迷惑,服用过量的丹药所以……”
  “你说谎!”太皇太后拍案而起,厉声打断了虞挚的回话,“先皇分明就是你害死的!”
  这控告如晴空平地的一声惊雷,骤然炸开震得众人回不过神来。并不是惊异于太后有害死先皇的嫌疑,当时先皇暴病而亡死得突然,瀚景王一党被逐出京城,虞晋以抗旨罪名杀了任祥,十二皇子顺利登基……不是没有人怀疑虞氏暗箱操作,但如今太皇太后明目张胆地说出,想必是掌握了什么证据,如果是那样,一场天翻地覆的政变恐怕迫在眉睫了,这才是令人震惊的。
  “太皇太后可有证据?”虞挚目不转睛,仿佛忘却了在场的众人,专注于这场无形的较量。
  “付如海亲口招认,他一直受你胁迫,不敢说出真相。”太皇太后强压怒火控诉,恨不得将虞挚伪善的面具撕下,让满朝文武看个清楚。
  虞挚听了却轻轻摇头,“区区一个太监,空口无凭只怕不能服众。太皇太后若不甘心,可将他移交大理寺审问。”
  “哀家才不会上你的当!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大理寺还不是你们虞家的天下。”太皇太后怒喝了一声,心中却是一片苍茫。那盘下了毒的藕皇上到底是没吃,先斩后奏已经不可能了。如今失了先机,这辈子再想扳倒虞氏,只怕难于登天。
  “为什么,为什么苍天不长眼,让你这宵小奸佞长命百岁,祸害大铭江山。”太皇太后直指虞挚,绝望与愤怒交织,她浑身剧烈地颤抖着,忽然弯腰捂住小腹,一口乌血吐了出来。
  “皇祖母!”洛康王惊呼一声,大步上前扶住了她。浩南王也蹭地站起,脸色发青,“快传御医!”
  虞挚也挣脱了红萼的搀扶,提裙奔到太皇太后身边,面露关切,“这、这怎么会吐血?”
  “中毒。”浩南王单膝跪倒在皇祖母身边,多年在边关摸爬滚打,他也久伤成医,一见暗黑血色便知十有□□是中了毒。
  群臣一听这还了得,不禁纷纷离席,又不敢凑得太近,只得袖着手伸长了脖子去瞧,无数颗心咚咚直跳。
  “席间俱是宫中饭食,哪来的毒?!”洛康王额上青筋暴起,紧紧抱着太皇太后,片刻不见御医赶到,他已急得眼中喷出火来,“御医何在!”
  太皇太后身体一僵,小腹中绞痛难忍,她却一声不吭,怔怔地睁着眼睛。中毒……她明明在皇上的蜜藕里下毒,怎么轮转到她这里来了……
  “王爷!”太皇太后随侍的心腹太监再也忍不住了,扑通跪倒,清秋天气汗水沿着额角淌下,“是、是蜜藕里有毒,可那本来是……”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噤了声惊恐抬眼,发现皇室子弟和朝中重臣无不紧盯着他,事到如今,再不招供若日后被查出,只怕无法保全自己了。
  “那本来是给皇上准备的。如今,如今只怕是拿错了……”低头说出时心跳到嗓子眼,气若游丝,说罢砰砰叩头直到流血,“都是太皇太后命令的啊,小的只是奉命行事啊!”
  所有人都震惊了。这荒谬的转折让人措手不及,太皇太后想要毒死皇上?结果把有毒和无毒的蜜藕给搞错了?太皇太后也算在后宫杀出一条血路才走到今天的,谁能想到她竟栽在这种千载难逢的错误上。
  一招出错,满盘皆输。怪得了谁。
  凉棚内鸦雀无声,一时间只听见太监嘶哑求饶的哭声。
  洛康王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抱着太皇太后的手臂变得僵硬,不知该用何种目光去看濒死的祖母。他知道她与虞挚势同水火,他无时无刻不记挂着这件心事,甚至宽慰自己假以时日一定可以从中斡旋、缓和她们的关系……
  可今天,就上演了你死我活的惨烈。躺在他怀里的奄奄一息的,是从小将他带大的皇祖母,她要杀的虞挚,是他此生最看重的女人。
  艰难地抬起头,望向虞挚的目光里带着歉疚与茫然。四目相对时,虞挚却垂下眼帘。
  “皇祖母你怎么了,为什么不要晃儿?”晃儿坐在地上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忘记了作为皇上该有的威严。刚刚听明白了些许,皇祖母竟然要毒死他!同任何一个被家长嫌弃的孩子一样,他惊愕之后是无比的难过。
  而这童稚的哭声,在周遭权力更迭、风云变幻的沉闷气氛中,格格不入,单薄而可怜。
  太皇太后眼皮一动,微微转过头去望着他,嘴唇哆嗦了半晌,才虚弱出声,“晃儿,来。”
  “皇祖母,你莫再说话耗费气力了,御医马上就来……”洛康王醒过神来,焦灼地劝道。
  太皇太后目光转了转,示意他不要再说了。晃儿跪行几步趴了过来,眼泪汪汪地凑到太皇太后身边。虞挚抬袖拭泪间从眼角瞥了一下,红萼会意,不动声色地挪过去,相机行事保护皇上。
  “哀家不想杀你,可哀家没有办法……”太皇太后摸索着,晃儿忙伸出小手握住她的手,太皇太后闭目一笑,叹了口气,“你只有一个皇祖母,哀家却有很多子孙,都是大铭的宗亲血脉,他们的生死祸福哀家岂能不管。”
  说话间耗费了心力,血从太皇太后嘴角流了出来,颜色愈发乌黑了,她却已不在乎。刚刚的一番话,是对晃儿说,对洛康王说,何尝不是对与她为敌的虞挚说。她用最后的力气握了握晃儿的手,目光中露出从未有过的慈祥,“记住,皇祖母爱你。”
  晃儿抹着眼泪,却越擦越多,他怔怔地看着即将永别的祖母,那是他在偌大皇宫里为数不多的亲人之一,此刻是她与他最后的告别,弥足珍贵,然而她的话他却听不懂。
  为什么皇祖母爱他,却还要毒死他。
  “母后,您这是何苦呢……为何一定要如此呢……”矜华长公主泪流满面,纵使与太皇太后龃龉不断,毕竟血浓于水,今日相残的结局绝不是她想看到的。
  “哀家所做一切,都是为了大铭,为了皇室。”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仇恨与愤怒都失了支撑,这一生所历的风雨悉数在脑海呈现,忘记的、没忘记的都格外清晰,令人内心空旷而悲凉。太皇太后的声音微弱下去,只有身边的人能够勉强听见,“有一天你身处哀家的位置便会明白,双手沾满鲜血,却从不是为了自己。”
  她的瞳仁涣散,目光灰暗下去看不清面孔,但虞挚知道,最后这句话是说给她听的。
  因为在场众人,唯有她能够体会这种心境。政治是男人的角逐,这场游戏之于女人,则是高处不胜寒。
  “可惜天不助我。看来大铭皇室,真的要葬送在……”太皇太后疲惫地闭上眼睛,喃喃说着,却永远没有机会说完了。
  “皇祖母!”
  “太皇太后!”
  悲号声响起。洛康王闭目泪水滚落,将太皇太后抱入怀中。身后群臣大惊失色,纷纷拜倒长跪不起,宫人慌乱奔走,料理后事,一时繁杂的哭声充满了凉棚。
  虞挚抱着大哭的晃儿,静静跪坐在地上,看着太皇太后最终没有合上的双眼,她的眸子也是一样,没有丝毫神采。哭声喧闹地从四面八方袭来,却填不满身边亘古的寂寥。
  神启元年秋,太皇太后薨,国丧,服素三日。
  这个秋天举国上下收成惨淡,比起以往多了几分萧瑟。皇宫里一片洁白,逝者已矣,徒留无边的沉寂。
  破旧的门没有上锁,风吹过便吱呀一声开了,昏昏沉沉的阳光投入,映亮了室内陈旧的桌椅,在悬浮的尘埃中照出一条路来,冥冥中让人觉得那是往彼岸的通途。
  “太后命我送你一程。”如寄站在当中,不知是否是光线太过晦暗,她不满双十的眉眼中已显了苍老。
  付如海坐在桌边,闻言嘴角扯了一抹苦笑,伸手请她,“坐。”
  他形容憔悴,从大理寺出来的人无不蓬头垢面,一身仍是大内总管的华丽服饰,只是残破不已爬满了泥土,愈发衬得他弯腰伛偻,看上去有些今非昔比的讽刺与悲凉。
  “今时今日,幸得太后记挂着。”付如海拿起桌上的酒杯,鸩毒中透着醇美,倒也诱人,“太皇太后自己杀了自己,从此再无人敢说太后一个不字。香彻宫做事还是这么干净,漂亮。”
  如寄眨了眨干涩的双眼,嘴角扯起一个细如尘埃的笑,“一切多亏了你。”
  付如海也慨然笑了,无限自嘲,“是啊。怂恿太皇太后下毒,如今我也是罪该万死的人了。”低头前前后后地思忖着,这一辈子的轨迹从未如此明晰,“不过是过河不能回头的卒子,为人搭桥铺路的命。当初亲眼目睹了先皇的死,就该知道会有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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