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到此处还特意顿了顿,看了看夏望之明显有些僵硬的脸,这才满意续道,“他们打算先通过让容妃妹妹卧病吸引宫中注意,然后再让秀女对皇上下手。”
夏望之心中浮上一丝不妙,面上却还死撑着板着脸道,“哪个秀女?
萧锦温言软语道,“严秀女。”
夏望之:“……”
严秀女是这次选秀中顶出众的美人儿,夏望之对其垂涎已久,此时闻得美人有毒,脸色不知道有多难看。
“原来是那个姑娘。”
闻得是严秀女,太后倒是信了五六分。
无他,因为这姑娘长得着实太过出众,气质身段也是上佳,实在不像是东北小地方能养出来的。
“秀女中竟然混入了鞑子的人,臣妾虽已将此女擒下,可至于她是如何‘瞒过’地方官员进京,恐怕还得劳烦皇上。”
直等到萧锦的最后一句话出口,容嫣心中终于一松,这才发觉自己背上额上全是冷汗。偏偏萧锦还对她露出了一个令她毛骨悚然的微笑,“妹妹不必担心,对你下巫蛊之术的人已查到并进行了严惩,你从今往后可以好好睡觉了。”
话虽如此,可太后依旧疑窦重重,“皇帝,此事你还得好好查实。”
夏望之打掉牙往肚里咽,忍气吞声道,“是。”
但这事说到底还是夏望之自己在作死,如果他不弄出脉案之事就不会有选秀,没选秀哪来的巫蛊?
“还有一事请母后、皇上明鉴。”萧锦补道。
“皇后但说无妨。”夏望之磨着牙道。
“虽然两位秀女都属无辜,但依臣妾之见,钱秀女在御前几度行为失当,还是免去其秀女资格为妙。”
第15章 奸夫淫夫
“免去她的资格?”夏望之突然开了尊口,“朕倒是觉得,此女赤子之心,倒是相当可爱。”
萧锦:“……”
她还没说话,太后就当先皱了眉,“哀家认为皇后说得很是,钱秀女举止过于轻佻,不是适宜的后妃人选。”
“花园中尚且要百花齐放,朕这后宫又未尝不能多一种颜色?”夏望之径直耍起了无赖,“朕说留便留!”
太后还想说什么,却终究不忍违逆“龙体有恙”的儿子,萧锦只是但笑不语……容嫣原本还微微透了些红润的面色,终于一点点的灰白了下来。
待到回了元沐宫,萧锦还没开口,青浣已经当先沉了脸,“娘娘,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萧锦看得有趣,“皇上不急,你这太监倒是急了。”
青浣急得跺脚,“娘娘!”
“好了,”萧锦笑了笑,“皇上就是这性子,若是你和芝华还对他抱有无谓的期望,那还是趁早打消的好。”
“皇上,是天下人的皇上。”
所以,他没有真心。
青浣的脸白了白,“娘娘,奴婢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之前你和芝华背着本宫向皇上卖乖本宫也就罢了,”萧锦拨弄着指尖,轻轻一笑,“本宫知道你们都是为了本宫好,但你们也要记住自己的主子究竟是谁。”
青浣本能地觉得有些不好,娘娘这话,可不像是什么吉兆。
萧锦也并不打算现在就跟她们解释,眼下不过只是略作提点,反正以后有得是时间让她们知道真相。
“娘娘,您说鞑子的时候可吓死奴婢了。”青浣尝试转移话题,“那些人明明……”
“本来就是鞑子。”萧锦轻松道,“钱家在关东日久,和鞑靼有所勾结,甚至让鞑子潜入关内,意图谋害皇上。”
“钱家秀女钱熙雨便是钱家的内应,意图在选秀时谋害皇上,又因嫉恨对容妃使用巫蛊之术,并企图嫁祸容秀女。”
萧锦的语气越是轻松,青浣却越听越是面色惨白,最后终于腿一软,跪坐到了地上。
她颤抖着嘴唇开口,“娘、娘娘……”
萧锦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如何?打算去向父亲告密?”
青浣心一沉,重重朝萧锦磕了个响头,“奴婢绝无此意!”
萧锦向来不会做无准备之事,更不会空口白话,她既然这般说,那么必然是已经将这一系列之事前后安排妥当,眼下只是知会罢了。
她家娘娘久居深宫,究竟是如何做到对外界消息了如指掌不说,更能如臂使指?青浣忽然想起萧锦还未出阁时,她曾无意中听到萧首辅对秦端所言。
“切勿让萧锦触碰到权势。”
“父亲在我身边安插了桩子。”萧锦轻轻一笑,眼中却无半分笑意,“青浣,你说这人会是谁?”
“本宫身边之事,总能第一时间传到父亲耳中,深宫秘事同样逃不出父亲的耳目,萧家若是这般下去,若说无甚野心,天下何人会信?”
萧家权势滔天,萧锦能在后宫如此自在和这也脱不开干系,可首辅明明那么疼爱小姐……青浣只觉得头脑中一片迷雾。
萧锦并不着急,在青浣发愣的时候提起笔,亲自展开信笺开始写信。
青浣茫然地看着她,先帝垂爱,特赐萧锦可自带陪嫁侍女多人,元沐宫里里外外都离不开她们这些人的操持,但若是说到身边最近之人,则莫过于她和芝华。
“奴婢愿对着老天爷发誓,若是奴婢曾泄露关于娘娘的只言片语,全家不得好死!”
萧锦其实并未怀疑青浣,上辈子一直到最后青浣都陪在她身边,这其中也脱不开她身边人死的死,走的走……若是这辈子从头来过,会不会又有什么不一样?
萧锦写字的动作一直没停,也没有对青浣方才的效忠予以答复,忠心的侍女跪在地上,满脸都是惶恐。
“你先起来罢。”萧锦一直到写完信才停下笔,“让秦端得空进宫一趟。”
“你把这封信递出去,不要用惯用的渠道。”
青浣接过那封信,攥紧了什么都没说,冲萧锦行了一礼,转身出门。
离开千栩宫之后,夏望之先令萧锦回去,然后便亲自送太后回了元宁宫,一路上亲亲热热,堪称母慈子孝的典范。
待到进了门,太后便笑道,“皇帝今儿个可有口福,墨香一大早便做了杏仁酪……”
太后话还没说完,夏望之便苦着脸道,“母后,儿臣忽然觉得腹中不舒服,这便先行告退了。”
太后的脸色有些难看,勉强还是挤了个笑容道,“既然如此,那皇帝便先去吧。”
夏望之一鞠到地,甜言蜜语道,“谢母后。”
从元宁宫中出来后,夏望之面无表情地大步前行,王太监跟在后面,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也不知是从何处听了流言,这么多年来,夏望之在太后宫中先是少食少水,逐渐发展到后来以各种借口水米不沾牙,太后曾经想尽办法弥补母子关系,终究还是枉然。
不是亲生的,就算从小再亲近也难免还是隔了一层。
按照惯例,夏望之此时应当是往后宫诸嫔妃处去,王太监正暗自揣测着今儿个会是哪位美人雀屏中选,却惊见望帝一反常态地非但没有回后宫,反倒是径直朝着御书房的方向走去。
“皇上……”王太监小心翼翼唤道,意在提醒这位主方向错了。
夏望之压根不理他,脚步却反而更快了。
跟在他身后的王太监迈着两条小短腿追得上气不接下气,心底却还不忘暗自犯嘀咕,这可不像是这位平日里的风格啊。
如此勤政……难不成是受了刺激?
夏望之脑后却如同长了眼睛,“你又在说些什么?”
王太监吓得腿一软,“奴、奴才什么都没说!”
“去把刘希给朕唤来,”夏望之心情不佳,压根懒得多话。
王太监略有些牙疼,“刘侍卫?是是,奴才这就去。”
皇上若是单爱美人也就罢了,可刘侍卫貌若好女,皇上见日里和他混在一起,若是传出了什么不好的传闻……那可如何是好?
大夏地位最高的一对夫妻,在皇宫的不同位置,分别做出了召见不同人的决定。
御书房。
刘希来的很快,应该说,一旦听闻主人召唤,西厂的獒犬都是不管在做什么都会立即丢下并且欢快地摇着尾巴飞奔来见。
哪怕主人可能并不值得效忠,可这没有关系,只要是主人就好。这就是犬类能给予的最大忠诚。
自从前朝传奇薛逸薛督主将西厂权柄全数交还给天子,云游天下之后,西厂才真正成为天子的耳目,也正是因为西厂的存在,原本摇摇欲坠的皇权终于在铁血的手腕之下逐渐集中并稳固。
但偏偏从先帝开始,西厂逐渐势弱,到了夏望之这一朝,西厂式微,除了恶犬名头犹在,几乎已经没了昔年的半点威风。
“见过皇上。”刘希单膝跪地,看向夏望之的目光中满是孺慕。
刘侍卫唇红齿白,即便是着了侍卫的衣装却依然有股别样的风流,也难怪王太监每每见到他便有种种担忧。
这目光太过火辣,即便脸皮再厚如夏望之都有些受不住。他轻咳一声,“朕命你去查之事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