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公子。”疏桐接过锦盒,道了声感谢。
阿荣摆好餐饭出来唤道:“疏桐姐,饭菜好了。咿,刚才那位姐姐呢?”
“她主子还吩咐有事,先走了。”疏桐瞥一眼王墨,掩饰道。
“刚才那位姑娘是哪个院里的?”王墨突然问道。
来不及多想,疏桐随口给玲珑编了个身份:“是十七夫人院子里新来的,来跟我预定一个花样。”
“哦,难怪看着眼生。你先去吃饭吧。”
疏桐如蒙大赦,急急往餐室走去。
阿荣却跟进了餐室,一进门,她便压低了嗓音道:“疏桐姐,那位姐姐早先跟我说她是石大人家的丫鬟啊。”
这小妮子刚才不当王墨的面揭穿自己,莫非是想以此要挟?
疏桐略作思忖后,在餐桌前坐下,打开锦盒取出一块菱粉糕递给阿荣:“尝尝,这是用老菱角熬汁做成的菱粉糕,上次我吃过,特别好吃,今儿听公子说要去那家酒楼宴客,特意嘱他带一盒回来让你也尝尝。”
阿荣接过菱粉糕,疑惑着放进嘴里。咀嚼了几口,顿时点头道:“嗯,好吃,嫩嫩滑滑的,清甜又可口。”
疏桐将锦盒推倒阿荣面前:“既然阿荣喜欢,就都拿去吧。”
“谢谢疏桐姐。”阿荣忙不迭地又捡了一块喂进嘴里。
疏桐这才拾起桌上的银箸,一边夹菜一边道:“刚才那位姑娘是石拓公子的丫鬟,上次我与她在斗琴时认识的。公子与石公子因赌琴有些误会,我不想让他知道我与石公子的丫鬟有往来,所以托说是十七夫人院子里的。”
阿荣边吃菱粉糕边点头道:“疏桐姐想得真周到。”
疏桐原本以为这事就这么糊弄过去了,却不知道玲珑回去将她在王家如何惧怕王墨如何低眉顺气的模样描述之后,石拓便越发的焦急不安了。
第二日,石拓便带着巨额银票亲自登门拜见王恺,提出支付重金替疏桐赎身的请求。
王恺与石崇素有结怨,两家多年不曾交往,王蕙出嫁时,石崇让石拓出面送来了贺礼,两家的关系才略有缓和。石拓此次登门造访,便受到了王恺的礼遇。
在客堂落座寒暄后,得知石拓登门的目的是想千金赎买自己府里的一个丫鬟,王恺当即惊讶不已:“贤侄当真是要买我的一个丫头?”
石拓郑重点头。
“世人皆知金谷园里美女如云,贤侄何时看上了我府里的丫头?”
石拓便道:“世叔府上的疏桐姑娘,曾在危难时救过晚辈一命,晚辈想替她赎身脱籍,以报恩情。”
疏桐?这个名字听起来有些耳熟,却一时想不起是哪个院子里的,王恺便侧身询问立在旁边的杨管家。
杨管家当即俯身道:“回老爷,这位疏桐姑娘,原来是夫人院里的一等丫鬟,后来跟了四公子,如今是清梧院里的通房丫头。”
“哦,原来是她。”王恺记起疏桐的模样,觉得她也不过是个面目清秀的女子,比起常氏院里的玉荷、青竹差上好一段,心下便有了计较:如今府里账面开支巨大,正有些捉襟见肘,而宝鼎阁里的那些东西,费了自己半生精力收集,挪动哪件都是心疼,难得石家的这位冤大头舍得花这么多银子替她赎身,不如将她卖了,回头重新给王墨挑两个漂亮丫头送去。
寻思之后,王恺便皱眉道:“这疏桐丫头深居后院,却怎么有机会救下贤侄?”
石拓此番登门,是抱定了要替疏桐赎身的心念。纵然王墨不肯交出解药,只要将疏桐解救出去了,他就重金悬赏名医,他不相信天下之大,还找不出第二个能解“七味亡魂丹”的大夫来。
心念至此,石拓便如实将那日芳兰渚赌琴后,自己醉酒不醒遭遇洪水的情形讲了一次。
王墨为夺得“绝响”而举办的芳兰渚斗琴会,王恺是最清楚不过了。第二日听说石拓在洪水中失踪,他还暗自高兴,觉得这下不但没人知道“绝响”的去向,也能令石崇那老家伙伤心一回,谁料竟是被这丫头给救下了。
心下虽然对疏桐办下的蠢事不满,王恺面上却又是另一番表情,他一边摇头一边感叹:“真是好险呐。子夜不懂事,在那荒岛上弄这么个斗琴会,险些酿成大祸,也幸亏疏桐那丫头机灵……否则,若贤侄出了事,我真是无颜面见季伦②兄啊。”
石拓一向看不惯王恺这类官场老油子的伪善面貌,此刻却不得不强颜应和。
说罢洪灾之事,王恺又将话题扯回了疏桐身上:“说起来,若是个普通丫鬟,我直接送你带走就是。只是疏桐这丫头,却是子夜屋里的人,机敏灵巧,处事得体,子夜房里的一应事务全凭她打理照应……贤侄想必也知道,子夜他娘走得早,他又因病离家多年,我这做父亲的一直对他心感亏欠……”
先前分明连疏桐是谁都想不起,此刻又夸她“机敏灵巧,处事得体”,石拓一听便明白这是王恺想抬价格。他早就料到王恺的贪婪无耻,今日也是有备而来,此刻他便打断道:“世叔所言甚是,侄儿愿意将价格再翻一倍,聊作对子夜兄的些许弥补。”
②季伦,石崇的小字。
第八十五章 被迫出府
更新时间2014-4-2 18:39:44 字数:2125
再翻一倍?!
王恺端着茶盏的手不由得抖了一下。一个长相普通的通房丫头,竟给出如此天价,不是这石七公子被银子烧坏了脑袋还能是什么?必须马上答应,不然待他想明白了,不反悔才怪呢!
王恺当即放下茶盏道:“常言‘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贤侄的感恩之举着实令人感动,老夫这就成全了这份善举,将这丫头的奴籍交由贤侄处置吧。”
石拓当即起身拱手致谢:“多谢世叔成全!”
似生怕石拓反悔,王恺当即便吩咐杨管家去奴籍库取疏桐的奴籍来,同时又命丫鬟月桂去清梧院通知疏桐收拾物件包裹,准备走人。
清梧院中,正在替王墨晾晒衣物的疏桐骤然接到这个消息,一时竟愣愣怔住:石拓他疯了么,居然花两千金替自己赎身?!
“恭喜疏桐妹妹,你这一路的枝儿是越攀越高了啊!”月桂的话语里不无妒忌和奚落。
在月桂心里,府上的小姐们挖空心思想倒贴,也没沾着优渥公子的半点衣片儿,这其貌不扬的疏桐,居然让优渥公子肯出重金赎买,她真是祖坟上冒青烟了。
见疏桐愣愣发怔,月桂撇嘴道:“别做梦了,赶紧收拾东西吧,石公子还在客堂等着你呢。”
事情发生得如此突然,令疏桐有些措手不及。自己那日在“知味斋”和昨日托玲珑给他说的话,他竟是一句没听进去么?自己离开了王家宅院,报仇之事又该如何进行?!
眼下,唯一可能将自己留在王家的人,只有王墨。得尽快托人去济生馆通知王墨!阿荣去常氏院里帮忙了,唯一能托付的人,也只有车夫赵一了。
疏桐装出一脸感激送走月桂,随后便赶去马厩,拜托赵一去济生馆将自己被王恺卖给了石拓的消息告诉王墨。
赵一出发后,疏桐便返回清梧院磨磨蹭蹭的收拾起用物来。对她而言,除了那一箱本来就放置齐整的衣物,着实没什么好收拾的。一箱衣物抖散了又叠好,反复两三次,没等回王墨,倒等来了杨管家。
“我说疏桐姑娘啊,你怎么这么磨叽,人家石公子等你好久了。”一见疏桐,杨管家便皱眉催促道:“今日这事放在院里随便一个姑娘身上,不乐疯了才怪,你这些破烂什物,顺手扔了也没关系啊,那石公子对你可是一掷千金……”
“想着要离开了,刚才替公子收整了一下屋子。我马上就好了,麻烦杨管家再等等。”疏桐继续叠着床头的一堆衣物。
大约是王恺催促得急,杨管家几步上前,将散乱的衣物一把裹进衣箱里,随即盖上盖子拎起就走:“你要收拾,去了金谷园再慢慢收拾吧,老爷等得要发火了。”
疏桐无奈只得跟着杨管家去往客堂。
王恺收了石拓的银票,只担心石拓改变主意,恨不得马上就送客走人。一见杨管家带了疏桐出来,他便起身对石拓道:“这里去金谷园也还有段路程,我看时间也不早了,贤侄你们就早些启程吧。”
“老爷,奴婢走得这么急,不用跟公子道个别吗?”疏桐垂首问道。
王恺回头瞥一眼疏桐,只觉得她愚蠢多话,碍于石拓在面前,他嘴上便道:“石公子为报恩替你脱了奴籍,这般大善之事,子夜定然也是支持的。我回头会亲自给他说明。”
杨管家早已将疏桐的衣箱放进了石拓的马车内,情势所迫,疏桐只得满心不情愿的垂首跟着石拓往马车边走去。
“赎金我已全部交清,还望世叔早日将疏桐姑娘的奴籍赐还于我,我也才好去官衙里消籍。”到了车厢门口,石拓转身对王恺道。
王恺收了钱,奴籍还没给石拓,就急着打发自己走人?疏桐不由得抬起头来。
王恺道:“哎,都是那帮奴才糊涂,存放奴籍的卷宗太乱,一时间竟没找到疏桐丫头的奴籍,贤侄放心,我正安排人手认真查找,一找到我就让人送到府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