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这个丫头盯得头皮发麻,孟溪月急中生智终于想到了一个完美的回答:“我对拓跋苍,就如同你对月卓安。这样解释,你明白了吗?”
“原来如此啊,我这下明白了。”月九儿恍然大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即反应过来,小脸瞬间飞满红霞。“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是说如果我是你,就嫁给卓安哥这样可靠的族中男子,外面的这些人口是心非,大多藏了一肚子的坏水……”
“即使你不是我,一样可以嫁给他啊。”被这个小丫头冷言冷语地敌视了一路上,孟溪月此刻好不容易抓住了她的小辫子,哪里肯就这么放过她。笑眯眯地继续逗着她,意有所指地侧身朝着身后那个男子望去。
“你……你胡说什么?我才不想……才不想嫁给卓安哥呢。”被孟溪月弄得面红耳赤,月九儿情急之下声音不由自主拔高了许多。话出口方觉失态,连忙涨红着脸偷眼向着月卓安瞧去。见他平静的面孔依旧如常,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安下心来的同时,又有一股惆怅涌了上来。
明知道月卓安的眼中只有巫女,可是她却还是傻傻地缠着他,哪怕得罪族人众叛亲离,亦是无怨无悔。如今唯一可以庆幸的,是这个巫女的心已经被别的男子夺走。否则若是多了这么一个劲敌,恐怕她连跟在月卓安身边的资格都没有了。
“九儿,你怎么了?”见月九儿忽然陷入沉默,孟溪月有些不知所措。“你是不是生气了?”
“我突然觉得越看你越顺眼了。巫女,我能直呼你的名字吗?”月九儿没有回答孟溪月的话,反倒是没头没脑冒出来这么一句。
虽然不知道月九儿哪根筋突然搭错了,不过孟溪月对于她忽然友善起来的态度还是相当欢喜的,当下好不迟疑地点头应允道:“当然好了,叫我月儿就……”
“那可不行!”不等孟溪月说完,月九儿已经斩钉截铁地打断了她的话。单手叉腰,伸出食指戳在她的心口上郑重道:“以前你失忆了没办法,既然现在已经想起来了,就不能再用外族人的名字来称呼自己。身为巫月最神圣的巫女,你要时刻牢记自己尊贵的身份。记住,从今以后,你的名字叫上弦,月上弦!这是上一任巫女赐予你的名字,绝对不能亵渎!”
“……是,对不起……”被月九儿噼里啪啦责备了一番,孟溪月一时间竟然找不到反驳的话。虽然孟溪月这个名字已经用了十年之久,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上弦这两个字却更加让她觉得自在与温暖。不只是一个冷冰冰的称呼,而是深刻在骨髓中的悸动。
为什么……会这么大的差别?
抬眸望向杀声震天的战场,孟溪月埋在心底的不安再一次蔓延开来。之前与拓跋苍相处时间太过短暂,她有很多事情没有来得及问。比如为什么隐瞒武功高强,还有他和她分开之后发生了什么。
被久别重逢的喜悦冲昏的头脑,现在渐渐冷静下来。细细回忆昨晚发生的事情,越想越觉得不安。与其说拓跋苍是因为战事紧张而离去,倒更像是为了避开和她相处而匆匆离开。
虽然他的目光依旧炙热如火,却掩饰不住其中的暗流汹涌。只是他温暖的怀抱和甜蜜的情话迷惑了她的心神,让她当时无暇多想。
拓跋苍,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她!
“上弦快看!他们攻进去了!”
孟溪月的思绪被月九儿一声惊叫蓦地打断,回神凝眸望去,只见那坚固的城门已经洞开,守城的士兵溃不成军,被追杀着逃回城内。不多时,一道红色烟柱在城中直直升起。
“胜负已定,请娘娘随我等入城。”见到烟柱,一直静静守在旁边的兵士们面露狂喜,带队的将领走到孟溪月身侧低语,态度恭谨而客套。
“……嗯。”
风声呜咽,尸横遍野。直通大漠皇宫的十里长街,已经被尸体和杂物占满。隐隐有些刀剑交鸣之声,从被风声卷着送到耳边。
马蹄踏踏,很快来到了皇宫门前。
被鲜血浸润的宫门,仿佛一张巨口般狰狞地张开着。往日里最是戒备森严的禁~地,被践踏得一片杂乱。
孟溪月策马穿过那阴暗的门洞,一阵寒意立刻缠绕上她的身子。纵然已是六月,依旧让她禁不住地打了个寒噤。等到重新出现在阳光下的时候,竟然令她有些眩晕。
数月之间,孟溪月已是第二次走入这个宫门。故地重游,已是恍如隔世。在汉白玉的台阶上站定,她居高临下地顺着将领的指引望了过去。
锦绣繁华的大漠皇宫,被刀剑上的寒芒和血色占据。原本是文武百官山呼万岁的殿前广场,此刻站着的却是另外一群人。
曾经妆容明媚的嫔妃们,在凶神恶煞的士兵包围下,早已经没有了往日的从容,如同筛糠般抖个不停。胆子小的,更是瘫在地上,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柔妃亦是脸色苍白,却紧咬着牙强撑着站在拓跋涵的身后,视线决绝,已然存了必死之心。媛妃素丽的衣裙满是血污,直直地跪在众人之间。长发披散微微遮住了那绝美的容颜,却别有一番楚楚可怜的动人模样。
瞬间反目
拓跋涵身着黄袍,昂首站在众人之前。虽然身边只有十余个残留的守卫,却依旧沉稳傲然。视线漠然地扫过面前的敌人,一抹冷笑缓缓浮了起来。
“一群不知死活的狼子野心之徒,终于露出了爪牙吗?”
“你这篡位谋逆的贼子,死到临头还敢胡言乱语!”
没想到一个亡国之君还敢如此狂妄,旁边站着的一个副将恼羞成怒,大喝一声提剑刺来,却在迎上他冰冷目光的瞬间下意识地停顿了一下瑚。
那种由内而外的威慑,竟让他有了一种老鼠遇猫的畏缩。
“蠢货,闪开!”这个副将是魏忠文的心腹,见此情形他急忙大喝着提醒,可惜为时已晚,就在这电光火石的片刻,拓跋涵长剑脱手掷出,将那副将当胸刺穿。
“再敢对朕出口不敬,这便是下场。”拓跋涵脸上冷笑更甚,将重新视线落在正对面的拓跋苍身上。“此一时彼一时,当初的落魄王爷今日竟然成了千军之首。早知如此,朕就不该顾念旧情养虎为患。”
“呵呵,真是说得比唱得好听。”拓跋苍越众而出,在孟楚生和魏忠文的左右护卫下走到拓跋涵身前站定。看着那张与自己如出一撤的脸,露出一个充满戾气的笑容。“既然顾念旧情,为何在得到免死金牌之后要对我赶尽杀绝?若不是机缘巧合得到了这些忠勇之士的相助,恐怕我早就成了白骨一堆。当年你设计篡位,就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朕’这个称呼,今日该还回来了!铄”
“一个案上鱼肉,何必和他说这么多。还是尽早诛杀了他,免得横生枝节才是。”魏忠文面目狰狞,满眼嗜血之色。说完之后抽出腰间大刀,越过拓跋苍向前走去。
“站住!”就在魏忠文擦肩而过的瞬间,拓跋苍冷冷开口将他喝住。斜眼瞥着他猖狂嚣张的嘴脸,似笑非笑地沉声开口:“朕还没有下令,魏统领何必急成这幅摸样?”
被拓跋苍的话噎得面上一红,魏忠文这才觉察到自己的失态。当下僵在当场,强自挤出一丝笑容解释道:“末将因为护主心切失了礼法,请皇上赎罪。”
“皇上息怒,魏统领所言甚是。这拓跋涵诡计多端,若不尽快铲除,只怕后患无穷啊。”见魏忠文心急失态,孟楚生暗地里咒骂了一句,面上不动声色,跨前一步向着拓跋苍劝道。
没有理会二人,拓跋苍的唇角露出一抹与拓跋涵别无二致的冷笑。慢慢抽出腰间长剑,黑眸中开始泛起血色的猩红。
“朕又没说不杀他,二位爱卿何必急成这样。只不过这拓跋涵虽然大逆不道,却也是大漠皇族,是朕的血亲。即使要杀,也只能由朕亲自动手。你们这些人,不配沾上他的血。”
“你……”虽然是打着勤王的旗号起兵谋反,又将拓跋苍尊为皇帝,可是这军营中实际掌权之人,还是孟楚生和魏忠文二人。对于这一点,拓跋苍也默认没有反对,所以表面上她们三人虽然是尊卑有别,实际中却并非如此。作为一个傀儡,拓跋苍别说是当众训斥,就连私下里都是敬畏有加恭谨守礼。此时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怎能不让魏忠文火冒三丈。
“魏老弟,稍安勿躁。”见魏忠文神色不对,孟楚生连忙低声喝止。现在已经到了最后关头,怎么可以为了这点小事出了差池?
对于孟楚生,魏忠文还是真心信服的。见他脸色阴沉,只好把即将冲口而出的暴喝憋了回去。只用一双铜铃似的眼睛恨恨盯着拓跋苍的背影,满面寒意戾气。
这个该死的废物,就让他再猖狂片刻。等到大事落定,自然有千百种折磨他的办法!
与满腔怒火的魏忠文不同,孟楚生的后背上突然泛起一股寒意。下意识地转头向四周望去,只见旌旗猛将,全无异样。见他望来,均是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