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围攻之人配合极为默契,听到拓跋苍的喊声,立刻不约而同地收剑后撤。飞蝗般的箭雨再一次倾泻而至,将孟楚生等人笼罩其中。
“爹!”孟溪月踉踉跄跄地奔至战局中央,正赶上漫天羽箭射来。头脑中瞬间一片空白,下意识地挡在孟楚生身前挥起长剑徒劳抵挡。
虽然学过几年武功,但是她却从未面对过这样的场面。勉强挑飞了几只羽箭,手中的长剑却被震得脱手飞出。眼看着新一轮的攻击到来,已经再也没有回天之力,
虽然几乎被士兵们逼至绝境,可是月卓安始终留意着孟溪月的举动。眼看着她就要惨死箭下,不顾一切地转身向她奔去。那些经验丰富的兵士们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几柄长剑流星般朝着他的后背而去。
“卓安哥,危险!”就如同月卓安关注孟溪月一般,月九儿的注意力也始终留在他的身上。见他身后破绽大开,急忙扑了上去想要掩护,只可惜终是慢了一步,月卓安的后背上被划出两道狰狞的伤口,增援的士兵赶到,虎狼般涌上将他按倒在地。
后背痛如火烧,月卓安却全然不顾,挣扎着抬起头想要寻找那一抹牵挂的身影,后颈突然一麻,被一记手刀砍得昏了过去。
“卓……”月九儿心碎欲裂,嚎哭着想要去救他,可是她毒虫早已用尽,又哪里是这些人的对手。不到三招已经被擒住了胳膊,同样被手刀砍倒绑了起来。
一切都只是发生在电光石火的瞬间,快得让人来不及反应。孟溪月站在广场中央,看着雪亮的箭头越来越近,凄然一笑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凄惨的喊叫声伴随着箭矢刺入人体的沉闷声响一并传来。孟溪月下意识地颤了一下,想象中的痛苦和死亡却迟迟未来。迟疑地睁开双眼,瞬间被眼前的情景震得心中一颤。
灿烂的阳光下,两个人影笼罩着炫目的光晕,同样挺拔俊美,同样冷冽卓然。那本应该射进她身体的箭矢,被他们手中的青锋尽数斩落。弓箭手们被这个情形吓得怔住,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月儿。”拓跋涵收剑入鞘,转身来到孟溪月的面前。望着她苍白憔悴的面容,冰冷的眸底竟然覆盖着掩饰不住的后怕之情。“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呆呆地看着拓跋涵,孟溪月万万没有想到他竟然会来救她。低低地回应了他的询问之后,复杂的眸光便眨也不眨地落在了那个忽然间有些陌生的男子身上。
“苍,这是……怎么回事?”
虽然已经从现场的情形猜出了几分,可是孟溪月还是想要听到他的解释。抱存着最后一丝希望开口,只盼着他能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
眼角余光不露痕迹地扫过拓跋涵,拓跋苍的神情更加冰寒。面对着孟溪月颤抖的询问,他淡淡启唇将她最后一线希望化为乌有。
“孟楚生谋逆犯上,勾结党羽图谋不轨。朕设下计策隐忍多年,终于找到机会将他们一网打尽。说起来,还要多亏了你,若不是你的配合,这个计划怎么会如此完美?”
一席话仿若九天惊雷直击她的心脏,孟溪月胸口痛不可当,喉头一甜吐出几口鲜血,断线的风筝般颓然倒了下去。
真相来得太过突然,被心爱之人利用背叛的打击比任何伤害都要痛苦百倍,再加上连日的胆战心惊和怀孕体虚,孟溪月气血两亏的身子再也经不住这样的折磨,软软地瘫在地上,坠入了无底的黑暗之中。
“皇兄,你何必要说得这么明白?”
拓跋涵俯身将昏迷的孟溪月抱起,心疼地看着她毫无血色的脸。拓跋苍的恨他自然清楚,可是却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为什么拓跋苍会在危急时刻不顾安危前来相救,转眼间却又如此狠心地将她推进万劫不复的深渊。
新帝登基
面对着拓跋涵的质问,拓跋苍并未回答。视线从双目紧闭的孟溪月身上扫过,最后定格在拓跋涵紧紧抱着她的手上。瞳孔蓦地一缩,他冰冷的眸光突然狂躁起来。猛地转身挥剑格开想要趁乱偷袭的魏忠文,剑影如索命的厉鬼般缠了上去。
“你不是要真刀真枪地拼个死活吗?朕给你这个机会!”
虽然不知道拓跋苍为什么突然傻到要和他单挑,但是魏忠文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天赐良机。在生死一线的沙场间浸润数载,他的武功虽不华丽却极为霸道。驻守边关这些年,不知道有多少敌军将领死在了他的刀下。此刻生死存亡的关头,更加激发出了他的潜力。攥紧刀柄大吼一声,气势汹汹地冲了上来杳。
魏忠文身高八尺,不但孔武有力而且极为灵活。手中大刀舞得呼呼生风,泰山压顶般朝着拓跋苍的头颅砍了下来。
拓跋苍唇角扬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面对着魏忠文的进攻不退反进。招式越发诡异飘摇,竟然躲开了那滴水不漏的刀影瞬间刺入了他的左臂,接着斜斜一挑,半边胳膊顿时无力地耷拉了下来。
魏忠文疼得一声闷哼,却依旧咬着牙继续攻杀。凌厉的气势掩盖不住他脸上的惊恐,看着拓跋苍的身影仿佛见到了恶鬼一般。
这个男人,实在强大得可怕!
魏忠文以死相搏的进攻没有任何作用,拓跋苍闲庭信步般地游走在他的身侧。每一次出剑,都会扬起一道血痕。片刻功夫,魏忠文的手筋脚筋已经被尽数挑断。整个人烂泥般伏在拓跋苍的脚边,好像一条离了水的鱼。
“有种你就杀了我!”难以形容的疼痛刺激着魏忠文的神经,可是却连抽搐一下都做不到。眼看着汩汩流淌的鲜血将生命缓缓抽离,他终是忍受不住这种折磨嘶吼着想要激怒拓跋苍来结束这种痛苦铍。
“朕说过,杀你会脏了朕的手。”拓跋苍不带任何感情地瞥了魏忠文一眼,就如同看到一只卑微的蝼蚁。丢掉满是鲜血的长剑,走到拓跋涵身边将孟溪月接了过来。
“我累了,剩下的事情你处理吧。”
“……是。”怀中骤然一空,拓跋涵的心也随着空了下来。看着拓跋苍带着孟溪月离去的背影,他低声叹了口气。
提剑走向奄奄一息的魏忠文,干脆利落地在他喉间划过。
埋伏多时的侍卫们从周围的宫殿中涌出,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已经肝胆俱裂的残余叛军擒获。漠然地看着孟楚生等人被押了下去,拓跋涵面沉如水转身离开。
刚刚还刀光剑影的广场,只留下了遍地血迹和一片狼藉。不知道是谁带了个头,被吓破了胆子的嫔妃们纷纷痛哭起来。劫后余生的喜悦化作泪水,尽情宣泄着她们的恐惧和不安。
媛妃无力地坐在地上,伸手抚上那小鹿般狂跳的心。轻轻将垂在脸畔的长发别在耳后,她并没有像旁人那样失声痛哭。抬眼望着拓跋苍消失的方向,轻轻笑了起来。
这一次,她再也不会错过机会!
……
一月后。
经过数日紧锣密鼓地清查围剿,残余的孟楚生余党已经所剩无已。曾经遍布死尸的都城被收拾干净,被战火吓得惶惶不可终日的百姓终于松了口气。各种贩夫走卒重新开始招揽生意,继续为了生计奔波劳碌。
为庆贺这等待多年的时刻,大漠都城上下修缮一新。这一日清晨,成千上万的百姓放下手中的活计,蜂拥而至挤在皇宫正门前,想要一睹新帝的风采。
今日,是拓跋苍登基为帝的日子。祭天酬神,改年号为天启。拓跋涵护国有功,封为镇安王,朝堂之上赐座,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韬光养晦,数年谋划,兄弟联手,将深藏在国家根基中的蛀虫尽数挖出。用最小的代价,达到了最完美的效果。谈笑间灰飞烟灭,拓跋兄弟的名字一夕之间震撼了所有觊觎大漠的野心之徒。那些想要趁着手足相残趁火打劫的蛮族小国,立刻转了风向派了使者带着厚礼前来祝贺。从城门到宫门的十里长街,道贺的队伍熙熙攘攘热闹非常。
整整七日七夜,这场盛大的庆典终于告一段落。送走了最后一批使者,热闹的皇宫顿时清净了许多。
银月高悬,散发着清冷的光辉。拓跋涵沿着树荫遮挡的甬道,满腹心思地向着皇宫最北方的角落走去。
穿过层层雕栏玉砌的宫殿,拓跋涵的面前出现了一处略显陈旧的二层小楼。没有悬挂匾额,也没有描金绘彩,孤零零地矗立在黑暗中,显得有些突兀。侍卫们十人一队,交叉往复地穿梭巡视。那阵势,竟比正殿寝宫处的防卫还要严密许多。
拓跋涵没有继续向前,就这样静静地站在不远处的阴影之中。微微垂下眼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淡淡的薄云从天边飘来,将明月掩上了一层轻纱。月光瞬时黯淡了许多,朦朦胧胧看不清楚。
不知过了多久,沉思的拓跋涵终于抬起头来。黑眸中荡起几分涟漪,朝着一处黑影轻笑道:“终于来了,我等了你好久。”
“镇安王有什么急事,需要深更半夜在这里等朕?”拓跋苍面无表情,从黑影中慢慢踱了出来。走到拓跋涵身边站定,话语里不带半点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