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问:“你可看清楚了,这些人,究竟是不满我拒绝上门看病,还是不满我畏惧总兵夫人的权势?”
“我又不是他们肚里的蛔虫,我怎么知道?不过,他们再怪姐姐没用,姐姐本来就只是升斗小民,畏惧总兵府的权势不敢再上门就诊,也是人之常情呀。他们恼恨姐姐,但更会恼怒何夫人。”
锦绣当然知道这里头的名堂,古代大多数大富人家,都自恃身份,都是让大夫登门看病的。一来衬托他们的尊贵与矜持,二来也是衬托他们与平头老百姓不同罢了。也只有贫苦人家才会登门看病。
如今,虽说她同意减少一半诊金,大部份富贵人家心里应该还是乐见其成的,就怕那些少数的顶级富贵人家心头不爽。
他们恼怒她是肯定的,但会更加恼怒使作俑者何夫人。这样的下场不外乎有两个,日后这些人不再找她看病,照样与何夫人交好。另外一种就是,来找她看病,对何夫人有一定的不满。
但不管如何,她把规矩立了出来,对她本人也是件好事。不必再把时间花在不必要的来回奔波里,也不必进入权贵家的门,还得对上位者施礼问安。再来,大富人家的阴私事儿,知道得越多,死得也就越快。
其实,真要算起来,何夫人还算是帮了她的。
……
第110章 间隙
何夫人长长一叹,抹着眼里的泪水:“我还能怎的?事情都已经这样了。”那王锦绣拿她作恍子,正大光明拒绝外出就诊,那些普通老百姓倒无所谓,但得罪的却是那些大富之家呀。据说那王锦绣医术不错,好些大富之家的女眷都爱找王锦绣看病。如此一来,她就把整个金陵城的大富之家都给得罪了。
这王锦绣太卑劣了,居然这样报复她。
但是她尽管生气,却又无可耐何,还不能动她一根毫毛,否则就是她心胸狭小,心生报复。
她更不能让儿子替她出这个头,先前因为与娘家侄女的事儿,儿子已经让她受够了牵累了。
何劲望了自己的娘半晌,很是不甘心地说:“依娘的意思,这事儿就这样作罢?”
何夫人无耐道:“不然还能怎样?如今都这样了,也只能这样了。”打落牙齿血吞的感觉真的很不好,但却又不得不吞。这口气,她真的咽不下,可咽不下也得咽。谁叫她要多事。她也不敢直接对儿子说,她只是为了替女儿端掉潜在情敌这才故意那么说的。谁知那王锦绣如此硬气,谁知表妹会如此动怒,暗地里找王锦绣的麻烦还让传得天下皆知,还连累她也受罪。
何劲沉默了好一会,这才道:“既如此,那这事就此作罢。只是娘,以后不管做任何事,还是要三思而后行才是。”他望着自己的母亲,眉宇间有着深深的疲倦与无耐,“娘您是朝廷钦封的正二品夫人,又是何家的主母,一言一行都是代表着何家。他人再如何的不端庄不稳重都是他人之事,与咱们毫不相关。俗话说得好,严已才能律人,若自己都无法约束,又何谈律人?娘,您说呢?”
何夫人点头,但等儿子离去后,忽然如遭雷击,仔细品味着儿子最后一句话,几乎气得双眼发黑,“这浑账东西,原来是拐着弯儿来教训我。”什么替她出气,为她打抱不平,全是胡扯,儿子也是在暗怪她多管闲事,宽已律人,能有今日下场,完全是咎由自取。
“这孽子……真真是气死我了……”
……
五月十五,是锦绣十五岁的生辰,按理,十五岁生辰这天,就是女儿家行及笄礼的日子。但锦绣家中无长辈,只有一个幼弟,这些礼仪便全给省了。到底锦玉还算有心,自己去打了支千足金的花鸟簪子,请了钟夫人来,并自给锦绣馆了发,梳了头,戴上簪子,说了几句颂吉之话,算是礼成。
钟夫人暗自打量锦绣,唇角含笑:“这孩子,是个外柔内刚的,小小年纪却要承受生计之累,也是苦了你了。不过到底是坚强的,遇上那起子魃魈魍魃,仍是咬牙挺了过来。锦玉有你这个姐姐,也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份。”
锦绣笑了笑:“夫人过誉了。横竖都只是过日子讨生活罢了,这世上也没什么过不去的坎。忍忍就过去了。哦,对了,上回的事,夫人帮辅锦绣良多,锦绣却一直没能感谢夫人,却是我的不是,还请夫人海涵。”
钟夫人笑道:“举手之劳罢了,你提他作甚?倒是你,都已行了及笄之礼,却也该为自己的将来作打算了。”然后又问锦绣,该为自己的终生作打算了。
锦绣道:“多谢伯母关心。只是,锦绣正在还在守孝期间,哪能顾及这些,等孝期过了再说也不迟。”
钟夫人叹息道:“父母的孝道要顾及,可女儿家的终生也是件大事呀,如今你父母都不在了,身边也没个长辈把持着,这岂不耽误于你?伯母觉得,还是该早些提上章程才好。”
锦绣真心觉得这事儿急不得的,她才十五岁呀,想都没想过终身大事呢,但古人十三岁就成亲的比比皆是,她可不敢说她要等到二十岁才结婚,只对钟夫人道:“话是如此,可我一个女儿家家的,总也不能赶着自己去挑婆家呀?再来,夫人也知道,做我这一行的,成天与病人为伍,虽说事急从权,可到底名声不大好,一般好些的人家,如何瞧得上我?”
钟夫人皱起了眉头,拍拍她的手道:“虽说女子行医是惊世骇俗了些,可这也只是为了生计这才迫不得已的。人家疼惜你都来不及呢,如何会瞧不起你?你就别胡思乱想了。”
锦绣笑道:“那是夫人心地良善,才会疼惜锦绣。夫人肯定不知道,因为我开堂坐诊一事,早被人说得一文不值了。”
“那何文氏不是东西,你休要与她一番见识。你开馆行医,这可是济世造民的善事,还要被人说三道四,还真没天理了。所谓见仁见智,那些人你甭去理会。”
锦绣点头,不得不说,这钟夫人确实心胸广阔,在封建的古代,还能有这样的想法,确实是难得了,对钟夫人再一次感激起来。
最后,还是锦玉插嘴说麻烦钟夫人辛苦些,帮着姐姐相看一二,相信有钟夫人的眼光,他姐姐一定会找到如意郎君的。
锦绣又羞又怒,作势打他,“臭小子,胆子肥了你。”
锦玉躲开她,来到钟夫人身后,笑道:“姐,我这不也是为你好。但凡女子,哪有不嫁人的。咱们这在守孝期间,可不能失了规矩。还是听钟伯母的话,还是得尽早找好婆家才好。”
“好呀,敢情是嫌弃我,怕我变成老姑娘丢你的脸不是?”锦绣佯怒。
姐弟俩笑闹一阵,到底听从了钟夫人的话,若是钟夫人真有适合的人选,确实可以考虑考虑。
……
而钟夫人要给锦绣说亲的事儿很快就传了开来,有的漠不关心,有的讥笑,也有的暗自摩拳擦掌,也有的暴跳如雷。
而锦绣却只当钟夫人只是一时的玩笑话,压根儿就没放心上。只一心一意把心力投射在培养徒弟,打造现代化的急诊室以及外科手术室,制造青霉素,以及制造些速效药丸,比如治感冒感,胃病,跌打损伤之类的常用药物,方便携带又方便服用。
不过药丸好制也不好制,首先得要称心的器具,没这些器具,一切也只是记恨想。事情,还得一步一步地来。
锦绣正忙得热火朝天,银子也大把大把地花去,蒋大夫看着都心痛,却又不好说什么,毕竟,这是东家自己的事儿。有投资才会有回报嘛。
齐玄英现在技术勉强过关了,解剖的小动物活下来的机率越来越高了。而曾富贵以及周强也不再对着动物内脏吐得昏天暗地,勉强能操刀当起了齐玄英的助手。
时间过去的很快,转眼,又到了三伏暴热的八月。
接连热了十来天,总算被一场大雨给稍稍褪了凉。但没过两天,锦绣便发觉前来看病的人又多了起来。
“东家,最近着凉的人又比往日多了起来,全是些头痛发热之类的小毛病。可若不及时医治,也会酿成大问题,所以,我都按病情严重,都加上东家您制的感冒丸。”
锦绣翻了病历单子,边看边点头,“感冒丸也只是针对普通风寒病人,若是严重了,也得仔细探查了病症,对症下药才成。你也休要图省事,一味的开这种药丸。毕竟这种药丸制作起来可不是易事。”
“东家说得极是。”蒋大夫一脸的谦虚,又问:“今儿个东家去城外上香时,铺子里来了位病人,是总兵府上的,就是先前得了美尼尔综合症的那位先生,据说又发作了,下不了床,想请东家行个方便,上门一趟。”
锦绣笑道:“其实他那病不过是着凉引起的头晕目眩罢了,吃些扩散血管的药,再配上止晕的药物便成。”于是她刷刷写下药单,让人按药方抓了药,再差小厮把药送去便成。
蒋大夫问:“东家,就这几贴药就能管作用?”
“无妨。他的还不算太严重,不过是平时候没有休息好,又着了凉,这才又发作了。其实这种病只要及时医治,也不会发作的。就算发作只要吃两贴药就能好转,把药送过去的时候多嘱咐他多休息,不要熬夜,少饮酒。多吃些鸽子炖天麻,早晚空腹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