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丽眼睁睁看着孩子被人抱走,也听不进拓跋焘的话,只挥手哭道:“孩子!我的孩子!”
拓跋焘浓眉紧皱道:“他会好好的。”
冯丽听到这话,更感到不妥,立刻惊尖道:“我不管!我一定要看他!”
拓跋焘按着她道:“你才生产完,再动会血崩的。”
冯丽听了,怔了怔身子,喃喃道:“皇上,让我看看孩子,我只是想看他是不是好好的。”
拓跋焘眸子一黯,问:“你怎么会知道他不是好好的?”
冯丽像被掐中了心口软处,翻身起来道:“我是他母亲,难道连看看他的权力都没有吗?”
拓跋焘揽了她道:“孩子早产,需要太医精心诊治,现在抱来抱去的,对他反而不好。”
冯丽泪如雨注,反身拥住拓跋焘道:“皇上,臣妾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
她的话无疑在向拓跋焘说出早产是事出有因,于是拓跋焘抚着她的长发道:“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朕只想你以后好好的,我们一家人以后好好的。”
冯丽听到他这样的话,明白他定是知道了一些东西,心里更是惶恐 ,浑身颤抖了起来,只冷冷道:“到底你还是不信任我!”
拓跋焘浓眉一锁,将她拉起问道:“朕不查你,你却如惊弓之鸟,不安于宫中也就罢了,如今还害得自己形容枯萎,你到底是怎么了?”
冯丽从他怀中挣出,冷然笑道:“果然是我错了!”
她反身躺下,再不理会拓跋焘。
“朕刚才说了,一切都不重要。”尽管如此,拓跋焘还是守在床边安慰她道:“朕什么都能原谅你,包括你不信任朕。”
冯丽热泪洗面,自知理愧 ,的确,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提防他。
拓跋焘轻抚她的头发,千言万语道不出口,直到二人都安静下来了许久,他才俯身轻吻她的发丝道:“朕只要有你就足够了。”
冯丽起身将他抱住。
那夜,拓跋焘一直守在锦华小筑直到天明,朝也顾不得上,守在床边待冯丽安然睡去,才又去看了孩子。
冯丽心里也是暖暖的,梦里却看到拓跋焘与父亲兵戎相见,猛 然醒来,见拓跋焘还在凝神看她。
忙拉了他的手确认道:“你不会离开我吧。”
拓跋焘轻抚她惨白的小脸,暖笑道:“朕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他对她越好,她就越怕失去他,想起当初是自己让他犯下了有乱人伦的大错,而今即使是他原谅得了她,她自己又怎么能原谅自己?
“你守了一夜了,去休息会儿吧。”冯丽靠在他胸口,细睨着他道。
拓跋焘哄她道:“澈儿好好的,侍你再好些,朕命人把他抱来。”
“澈儿?”他给孩子取命了。
“上善若水,澈者更是通达聪慧。”拓跋焘日日都亲自去看澈,他虽身体不全,却生命力极强,早产才一日哭声就洪亮如钟,拓跋焘看他时,眼虽没完全睁开,但眼梢长长,看得出与拓跋焘的明眸如出一辙,让他在怜爱中更多了几分喜爱。
冯丽也喜欢“澈”这个名字,神情中多了几分久违的愉悦。
拓跋焘趁势哄她饮下了参粥和补药。待她午歇了才出了锦华小筑去处理国事。
只是一夜,冯左昭仪产子的消息就传遍了朝野。拓跋焘才进鹿苑的书房,几位军政要臣就纷纷向他道贺。
他只是笑着挥了挥手,没说什么,孩子肢体不全这个消息被他封得死死的,以免对冯丽不利。
***
冯丽午歇不到半个时辰就怪梦连床,惊得她无心卧眠,睁眼静躺在床上,隐隐听见孩子啼哭,知道孩儿初生,受不得舟车颠簸,肯定就在小筑里,也不唤下人,急急起身裹了厚衣就寻着哭声而出。
“娘娘!”宗爱等人见她起身,忙上去搀扶道:“娘娘您才生产完,是一点儿风都吹不得的!”
“让我见见澈儿!”冯丽哪在乎得了那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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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痛下杀手
众人都很为难,宗爱道:“现在是正午时候,孩子正在睡觉。”
“那怎么本宫刚才会听到他哭?”冯丽质问道。
下人们你看我看你的,唯有宗爱敢说话:“想是尿湿了也会哭,娘娘再听,现在哭声已经停了,小皇子定是安然睡了。”
冯丽哪有心思再与他们胡搅蛮缠,跨出门就往小筑外去,众人上前拦她,她就发狠的反抗。
“求娘娘爱惜爱惜自个儿的身子!”宗爱跪到她面前劝求道。
“说!你们为什么不让我看孩子?”冯丽自知无力走出这道门,气不打一处来。
旁边一个小宫女颤颤道:“是皇上的命令。”
冯丽将气愤的目光转向那宫女问:“皇上还说什么了?”
那宫女转头发现,所有人都在看着她,她自知说错了话,也不知怎么往下回答。
冯丽走到宫女面前质问道:“皇上是不是还说要软禁我,不让我出这院子?”
宫女忙摇头道:“没有没有!”
“没有?”冯丽一身的气无处发,现在寻到这宫女来撒:“即然没有为什么不许本宫看自己的孩子?”
宗爱引众人都跪下劝道:“娘娘,皇上是为了娘娘的身体着想。”
“拦本宫者斩!”冯丽丢下这么句话,趁众人跪着拔腿就跑出了小筑,禁卫军平素都识得她的身份,没有人敢拦。
许是心有感应,澈儿的哭声又传了出来,冯丽很快就寻到孩子的去处,披了白裘的身影不顾一切的奔进了小雅苑。
“让我看看孩子。”奶娘正抱着澈儿,揭了衣准备奶孩子,冯丽冲过去就接过孩子。
“澈儿!”见孩子五官周正。冯丽泪凝于睫,揭起自己的衣服准备给他喂奶。
“娘娘,使不得。”奶娘急急跪下求道。
“全都退下去!”冯丽哪肯听,虽还没有奶汁,却还是揭了衣任孩子吮吸。
下人们哪敢不听,通通都退了下去。
“澈儿,娘终于见到你了。”话才说完她又仔细看怀中孩儿,发现孩子面目青紫,听昆州老人说过,婴孩若是青紫不退。即使能活着长大,以后也会是个傻子。冯丽心中慌张,伸手进襁褓中去拉婴儿的小手。结果怎么寻都寻不着,拉开锦被才发现孩子竟没有双手。
冯丽当时脸就被吓白了,索性拆开抱被抱出婴孩,发现他不仅身体瘦小,四肢不全。屁股上还上了一个尾巴似的肉球,样子十分古怪。
冯丽顿感五雷轰顶,整个人僵直的坐着,她担心的一切都应验了,看着孩子因为喘不过气而大哭,她更是泪流满面。想到孩子将来肢体不全神志不清的样子,她更是悲伤绝。
“孽缘啊!”冯丽自叹道:“孩子,都是娘亲对不起你。都是娘亲对不起你!”
她缓缓走出小雅苑,把孩子递与宫女,痴痴无语的踱回锦华小筑,任何人行礼请罪都置若罔闻。
拓跋焘一进小筑就听到下人说娘娘见过澈儿。
他不急于进小筑厢房,而是坐在正殿上细问如意:“她知道是朕不让她见澈儿的吧?”
如意恳切的点头道:“娘娘临出去前还下令‘拦她者斩’。虽然知道娘娘心慈仁厚,但大家听了这话都不敢拦她。”
“但愿如你所说希儿是个心慈仁厚的人!”拓跋叹了一口气又问:“她见了澈儿后又是怎样的情形?”
“娘娘与小皇子单独呆在小雅苑里。待到出来时奴婢才看见她神色晃惚,心神不宁。”
“看来她全都知道了。你们都下去吧。”拓跋焘喧走下人,一个人坐在正殿里。
远处传来澈儿的哭声,拓跋焘又叹了一口气,自从孩子早产,冯丽与他之间就像隔了一道屏障,彼此再难看清对方心中所想。她哭泣、耍性子,这些拓跋焘都无所谓,甚至觉得他爱的就是这样的冯丽。只是冯丽一直在不安,正是因为不安,她才会惴惴不安使澈儿早产,正是因为这种不安,令她刚刚生产完就不顾身体四下走动,举止完全不像一个为爱人诞下麟儿的幸福女子。
“希儿啊!”大雪近黄昏,拓跋焘看着渐渐暗下去的天色,叹息着自唤了一声:“你到底要我怎么做?”
天色全黑了,拓跋焘还是走进了她的暖阁。
冯丽的暖阁里没有亮灯,开门进去,发现她静静立于窗边。
拓跋焘急忙上前揽腰将她抱起:“月子里的女子不可久站。”
冯丽凝凝看着他,却没有一句话,她一直在自责,孩子这个样子是她一手造成的,将来指不定哪天还会把父母也拉进这罪孽的深渊。
拓跋焘看她那双美极了的眸子空洞无神,整个人像失了魂,十分心疼她,问她道:“你站了多久了?”
冯丽摇头道:“不过一会儿。”
拓跋焘脱下她的软裘履,发现她本是娇小的柔足已经浮肿了一大圈,一看就是站了很久,她终还是在骗他,就连这么小件事都不肯说实话,她究竟在掩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