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他从未再踏进我家门。而今竟是要再次踏入,我自己都觉得好不习惯。在门口犹疑之时,恰巧文府门开,而韩伯伯从门内出来,撞见了我俩。
面色从惊到喜再到惊。
一旁的文良也是慌忙通报,紧接着我爹爹与娘亲也一同出来了。
眼光从我的脸颊打量到我的肚子。
韩伯伯几乎是说不出话来,好久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指着我的肚子,看着韩之繁,问道:“怎、怎么回事?”
韩之繁望了一眼韩伯伯,而我爹娘先一步安抚,道:“叙儿这肚里的孩子估摸着有五个月了。”
可这话一出,也不能一下子弄清这肚里的孩子的爹爹为谁。
见此,我便言:“韩伯伯,恰好你也在,这一路上多亏之繁哥哥了。若是不嫌,不如就在我家用晚饭罢?”
其实我这前言不搭后语,但却也撇清了这之间的干系。可韩之繁在宸国的境况竟是韩伯伯也不知,而我爹娘却晓得一清二楚,若韩之繁有心,弄假成真,指鹿为马也并不是不可以。
“伯伯等会还有事要忙,改日再来给你接风洗尘。”韩伯伯又转头对韩之繁说,“同我回去。”
韩之繁面容冷峻,默许。
作者有话要说:
66
66、第六十六章 中意的人儿? ...
待一切恢复原状后,我向爹爹娘亲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顺带将姜裳也介绍了一番。
爹爹与娘亲面色倒是无大变化,恐是他们也都知晓了这些事端。只是嘱问了我一句:“可对仲简存了个什么心思?”
如今倒不是韩家那小子了,换了一个称呼也让我颇不自在。虽说在宸国的时候异常思念,今儿个一会到了家中,只有短短几分温情,剩下的还是同从前一般的抱怨。
“没有什么心思。”
闻言爹爹竟是松了一口气,我正是疑惑地看向他,他却给我说了这么一个理儿来:“你说仲简中了毒,可不知治不治的好,如若出了个万一,你这若是有心嫁了过去,非得有人在后边说你克夫。我们家好好的叙儿,哪里容得别人这样乱埋汰。”
听这话我却是不舒服了。
“你这不是咒他么?何况我被不被人诟病又如何?再、再者说……”我此生许了一人,便也不会再嫁他人。
——我既然聘了你,此生便不会另娶他人。
但即便爹爹的意思是为我好,不许别人说我的闲言,但是却在无意之中一直中伤着韩之繁,更何况韩之繁的毒都是因为我而发。
撇开这事不谈,爹爹却是难得地给我透露了一句话:“太傅大人的头七已过,现在白幡还没撤。”
我鼻子一酸,道:“谢谢爹爹。”
“京中是越来越乱了,本觉得你在宸国多待点时日也好,可你偏要急急地回来,究竟是为了韩仲简还是林述呢?”
我低头不言此事,干涩一笑。“我找工夫想去太傅府那儿看看。”
“也好。”
我忽的想知道两年之前的爹爹究竟是如何看待我与韩之繁的,而今怎的全盘颠覆了呢?若是说时间不同,人亦会变,如今看来是不是对韩之繁太过残忍了呢?
“当年爹爹你知晓我与仲简的事儿时,是个什么念头?”
爹爹一愣,坦言道:“我和你韩伯伯是至交,若说做个儿女亲家也是不错。可你娘说的也有道理,现在看来虽说仲简对你也不差,但你却与林述成了亲,爹爹自然也不希望你牵扯到其他的事儿里头,何况你韩伯伯原本也想给仲简定亲,只不过后来世事难料,出了那等的岔子,去了宸国。”
“可后来为何你们会与仲简取得联系?”
爹爹眼一沉,摸了摸眉角,道:“仲简先写了书信告知了我们你在宸国的状况。那时还未取消禁足令,府门一直是封着的,但却是收到了他的信,我与你娘想,他定是有可靠的人在京城对我们伸以援手。”
“后来呢?”
“后来不到一个月,左大人便是亲自颁布了赦令。”
“你们这期间可对林述的事有所听闻?”
“其实我们自己也糊涂得紧,怎还晓得其他事儿。要不是仲简的信中略微提到了此事,后来五皇子与我们所有指示,将我们宽释了出来,可我们也还是不晓得太傅府被封,而太傅为何会殁了的事。”
用完晚膳,三人也未多言什么,倒是娘亲主动提出要与我一同散散步。我应了下来,爹爹一个人继续小酌。
登上了后院的挽月小楼,娘亲坐下来对我道:“慧妃失宠了。”
“可信中你还说雅皇对之盛宠一时呢。”
“这朝堂瞬息万变,我一妇道人家也不曾参知政事,后宫之事也是道听途说罢了。”娘亲望着我说,“这消息还是饼儿与我说的。”
“饼儿?”我眼一酸。
言毕,娘亲便偏过头去,我循着她的眼光,看到了从阶梯上上来的饼儿。
绸裳加身,却是瘦削。
怎么说呢,不再是那个傻傻憨憨的胖姑娘了,多了几分少女的可人,该是能得到许多垂怜罢。她眸中含水,憋着嘴巴唤了我一声:“小姐。”
眼泪总是不知所措地在眼眶里打转。心里想着,饼儿即便是换了个样子,可她依旧还是饼儿啊。
“饼儿如今唤作‘玉盘’。”娘亲在一旁提醒,我闻之觉着甚喜,定是廖夫人嫌弃“饼儿”这闺名俗气,便是要换上一个,而饼儿执意要择一个意思相近了,遂成了“玉盘”。
廖玉盘。
有些陌生了。
“小姐和夫人依旧叫我饼儿就好。”饼儿呜咽一句。
“你同廖夫人在一块儿定也是学了极多的礼法,如今还作这般小儿态,被人看见了,可是要耻笑。”我道。
“饼儿不管,总归也不是没有被耻笑过。”
闻言觉着她这一路走来也定是辛酸得很。
“如今饼儿变得漂亮了,可有人上门提亲?”
“不知道。”她闷闷地回答。
“饼儿可有中意的人儿?”娘亲也问。
“饼儿只中意流麝楼的做饼师傅。”
忍不住扑哧一下笑了出来。有饼儿在,总是开怀一些。
后来饼儿回去了,娘亲与我提到了外祖,说起他现在身子并不如从前,问我何时去南阳与他看看他。
“虽说你方回京,但有心人总会晓得你回来了,自然也会问起林述或者韩之繁的事儿,那礼部的活儿如今也堆不到你头上,哦对了,子白那小子也当上了尚书郎。”
“这倒是一件喜事。”我淡言。心想那百里敬叔叔可还对我们针锋相对否,我与百里皙的情谊还在,可是如今却也不好意思上他们府里头叨扰了。怕是忍不住想起提起从前那落井下石的事儿。
第二日,先是去文府那而伫了一会儿,也小心地未让人看见,问了文良林述的娘亲现在在何处,文良给我的答案是不在京城,好似回了旧乡,至于她的旧乡在哪儿,我却也是不知。尔后是同姜裳一道去寻了韩之繁,替他诊治调理了一番,而韩伯伯显然已是知晓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却是也拉不下脸色来驱我走。而他面色反复,复杂难忍,最后终是叫了我一声,与他私谈。
“叙儿啊。”韩伯伯双手交叠。
我低头应着。
“你若是对仲简有意,那我也是极其乐意你俩之间的往来。”他叹了一口气,“可是闻言林大人不知所踪,而你终究是他人之媳,仲简虽顽固,但若要真成什么,他是孤掌难鸣。你若立场坚定,即便是好心,也不要太留情谊。”
闻言我尴尬赧然,如蝼蚁在背,却是不得不承认,也不得不确定下来。
“韩伯伯,我明白的。”
“明白就好。”他似是欣慰,也不多言什么。
我心里头也下定了决心,那便再狠一点,对他对我彼此都好。再不去特意见他,倒是留了姜裳在他身侧,这姑娘也未问我们讨要诊金,可算便宜了韩之繁这个奸商。
我索性搬到了尚书府里头去住,也省的出门入门地碰见韩之繁。而他起初还来找过我几次,之后恐是全被人挡了回去。
娘亲难得地没有发话,对韩之繁这件事上是不置可否,我猜她是觉得是我们对不住他,若是如今我态度坚决说要嫁给韩之繁,她恐怕也是默许了的。只是爹爹却是改变了主意,笃定地劝我莫要如此。这二人的态度全然颠倒,倒让我也摸不准他们的想法与念头,还是顺着自己的心意来,走一步看一步地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