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这左攸天就是享那齐人之福,人生淫家啊。年轻有为娶了公主、权倾朝野做了宰相,这洞房花烛金榜题名的日子也太快活了吧。
寻到了写着自己名字的牌子,便在那张小桌下坐了下来。姜裳挨在我身边,而她眼光活络,恰是瞧见了她阿姐,以及姜衫身旁与之交谈的那个人。
六皇子。
也恰好他们往这边看来,眼光对上我的,让我装作没见也是不得。
便是欲起身问好,却被六皇子拦下说不用。
那姜衫的目光落在我的肚子上,看了好一会儿,敛起目道了一声好,便再不做声。我看看姜裳,她也笑得有些揶揄,解释道:“家姐脾气古怪得很,阿叙姐莫要计较。”
这倒是有趣,六皇子原来欢喜这样高贵冷艳的人儿。比之殷珂的清雅淡漠似水如莲,这姜衫却是接近更接近“道”的玄冰,也不知本一个江湖神医怎的就愿意进了皇宫做一小小的医女。
想来这姜衫不是别有用心,便是对这六皇子有几分情谊的。
我对他二人心中也是无感,林述当日对我道六皇子生性纯良,断不会在知晓的情况之下做出这等的事儿来,并且他也无这理由做此事。倒是姜衫,一个江湖中人,指不定与瑨国或是宸国有染,得取了利益便要来害人也是不无可能。
我细细想了想林述的爹爹是有着宸国血统,而我亦是如此,这样看来我俩还算是宸国人?若是我不孕那么受益方会是何人?再往深处想只觉得薄凉,因为宸国的皇位是平辈之间相传,而女皇尚幼无子嗣,若是传位定是传下一辈的嫡长女,若我这胎是个女孩儿,便是要被他们拉去做皇上的。
有人不希望我腹中这孩子成为江山之主?可那个时候又会有谁晓得我的身份?连我自己都不晓得罢了。所以我一一否决了我的想法。想着反正现下平安无事,恐怕他们并非针对我,而是针对林述罢了。
这样看来我还是期许我这肚子里的是个男娃才好。
不过我既然出了宸国,哪有再回去的道理,何况他们能耐我何?
思及此处,被姜裳打断,说是公主和驸马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啊百里好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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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第六十九章 一个人怪冷清的? ...
方进了左府,哦不,这叫做驸马府,若说起这块地,倒是颇有来头,还是左攸天问我要去的。这佞臣也不是白当的,分明自己收下了房契地契,却是再向皇上讨来一处大宅,既空手套得了此间宅子,又狠狠地赚了一笔皇银。不知情的人儿只晓得皇恩浩荡赐了左相一间宅子,哪晓得他私底下做的这些功夫。
公主婚嫁则无需蒙面,大大方方招致宾客。九公主本身胚子就极好,今日盛装,黑发如缎,人面桃花,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一身凤帔正宫红喜袍更是为之增了几分色。她眼角始终微微弯着,那鲜红如樱的唇瓣也惹人遐思。
姜裳却是白眼觉着这妆太浓太艳,怪不得韩之繁瞧不上这位公主了。
而左攸天身姿俊朗,风流蕴藉,高挑如玉树,薄唇浅笑,倒也是一副愉悦。两人站在一起,倒也有几分一对璧人的味道。
不知当日我成婚之时是如何模样,那时我与林述还未两情相悦,我单单只想着快些嫁人便省去了心烦琐事。而不知林述是个什么心境,想起那时的我做事唐突,一手拆散了温香暖玉的旖旎,惹得我二人分床而睡,成婚这大日子竟然也不算是什么极为珍藏的记忆,现在想来也是颇为可惜。
这样想着,便想在人群里头寻着林述。六皇子既然来了,那么五皇子自然也要到席。果真我觅到了五皇子的身影,但是细察左右,皆不是我想要见的人。无奈作罢,继续观礼。
姜裳见我心不在焉,本是有一大堆关于九公主的问题也全都收了回去。我观礼的心情因见不着林述失了几分,便觉着这百里皙多日操持的盛礼也不过如此,开始埋汰起他来了。
筵席进行了一半,我便有些困倦,想要出去透透气,拒绝了姜裳的好意搀扶,我一个人慢慢踱到了外头。
明明夜了,而皇城依旧灯火辉煌。
满城的红色与灯火,让我思绪走远,不小心跑到了在宸国时我的册封大典上,也是这样刺目的红,刺目的红装与红妆。
长公主。
这等称号也真真是荒谬寂寥。
“文大人。”
我转身而睨,却见一人低着头,长裾厚袍,可如今却是五月里了。
他身后头的火树银花、明灯如昼,而他微微抬起颔首,我却是落在了比那身后灯火更要璀璨的一双眸中。
“何事。”我屏住语气,尽量不颤抖。这里是左攸天的府上,人多嘴杂,何处不是耳目。
“我家殿下近日参佛,如今赶上晚课,因而先行离去,见到文大人在此,殿下正好有一本经书相送,说是平日多多诵读能养心宁神,为着腹中胎儿行善。”他从袖中取出一卷经书,递交给我。
“那就多谢殿下的一番好意了。”而我伸手去接,却是触上了他的指尖,竟是比我还要凉上几分。
我本就畏寒,可是如今他的手指却是比我更寒。我不晓得他身体究竟如何,却是鼻头一酸,深深地望入他的眼里。
收好经书,再度看向他时,便把姜裳什么的都丢在了脑后,“那正巧我也有些困倦,不如就通殿下一同回去,劳烦你送我一程可好?”
“好。”
林述他换了一个照面,又易成了其他人的样子。这五皇子的幕僚众多,也是何人皆有。若是以他那张绝世无双的脸来见人,定是不妥当,而今这张脸平淡无奇,唯有一双眸子摄人心魄。
留下了一枚丫鬟在门口等着,再让徐鞑赶了一辆马车过来。而原来那辆车倒是让林述做了车夫。
他在辇外驾车,吹着暖风,我却担忧那刻骨的寒意入侵他的领口。我也晓得他身子不好,不如往常了。
我坐在帘子后头,贴近外头,问:“可是受了风寒?”
“劳文大人费心了。”在闹街上他便是特显生疏。
“若是觉得冷,我府里头有滋补的药。”而我虽知避嫌一词,却还是耐不住性子,想要问他。
“在下无碍。”言毕他却是又咳了几声嗽。
我靠着车门,微微震动,吞下眼泪,深吸一口气言:“那经书我誊写一份送还给殿下罢。”
而他在车外道:“大人如今有八个月的身子了,看看念念即好,若是嫌累,也不必特意抄写。”
“承蒙关心。”言语疏淡,却是几经笑意。八个月,他亦是记得清楚。
“在下不敢。”他也咳得险些笑出声来。
“两个月后说不定这左大人府里也有公主的喜讯了。”我无聊赖。
“也算是双喜临门。”他喜不自禁。
“你说孩儿叫什么好?”我忽的问。
“大人喝醉了。”他像是在尽力遏制自己早早被我识破的身份。
“我本也不爱喝酒,现下有了孩子,酒更是忌口,怎会胡喝。”我一语戳穿他,而今已进入僻巷,少有人见,少有人知,而我已是悄悄靠在他背上,隔着一层车帘。
他气息淡无,声线却是分外地好听,如庭中梅,如空谷兰:“若是男孩,便叫子渊,若是女孩,便唤作羡鱼。”
“林临渊,林羡鱼么?”是好名字,我继续听他言。
“男孩当临渊,远见博识,宠辱不惊;女孩当羡鱼,还如鱼儿一般畅快无拘。”
“你对女孩儿的要求可低。”我故意拌嘴,“我向来不似鱼,你可觉得我无趣?”
“夫人有趣得很,不似鱼因而需羡鱼。”真真是巧舌如簧。
“我为何要羡慕女儿。”接着胡闹。
“你想生个男孩儿?”林述问。
“喏。不是重男轻女。”我还考虑了若是女孩便会更得她爹爹的宠爱,我可不愿和小姑娘争宠哦,“那你呢?”
“男孩或是女孩都无妨,总归都会有的。”这厮倒是想得美。
车停了尚书府前头,我下了车才发觉。
扭头问他:“怎么驶到这儿来了?”
“文大人不是要回家吗?”他立靠在车厢,反问我。
我低头,双手交叠在身前:“一个人怪冷清的。”
他向前一步,对我说道:“现下不是两个人吗?”
我喜,便走在前头,也不停下步子,他将马车丢在门口,自会有人收拾,便是随我进来。尚书府虽说婢少奴稀,却总还是有人的,林述不好彻底放松,便还是装作侍从跟在我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