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着饼儿为我梳头,我望向镜子里微笑着的自己,问道:“子循他去哪了?”
“姑爷他一早就出了门,却是从西侧门出去的。现下已经回来了,对了,老人和夫人也回来了。”饼儿的手一重,我头皮被拉得生疼,但见她的模样,倒似颇为轻柔。我无奈在心里头叹了一口气。
我闻林述是从西侧门出去的,恐怕是与昨晚的埙声有关。我不晓得他二人见了面说是如何,也不敢再多思。倒是爹爹与娘亲回来了,让我心里安了一些,现下林述多半是在和爹娘说着话。
我走到庭内,向爹娘告了个安。娘亲看了看我与林述,开口说:“昨日我与你爹爹到了安庆寺,为你们求了一卦。”
我闻言愣住,想来爹爹与娘亲便是有几分想抱孙子的念头了。也是了,我与林述虽才成婚三个月,若是按常理,该是有喜讯了的。可惜我至今还未与林述同过房。
“娘亲求得是何?”我有些心虚,瞥到了林述的衣角,不再看他的神情。
“自是为求子嗣。”娘亲看了一眼我的眼色,再转而瞧了瞧林述,“怎么,你觉得为时尚早?”
我心里一沉,急急抬头,示意爹爹帮我一把,道:“确是如此。”
爹爹拍拍娘亲的手臂说:“你也莫急,叙儿还小。”
娘亲语中有一丝愠怒:“她还小?都廿二了!”继而又对我说,“不是我们想含饴弄孙催着你,只是为你好,若年长了孩儿还幼你该如何?且年长孕子多半难产。你也不给我好好想想,就立马否了我的话。”
这个性子冷却颇为暴躁的娘亲,我也难耐她何,真真是见了怕啊。
林述见此,拉我起身对我娘亲说:“母亲莫担心,子循万万不会让叙儿产子有性命之险。但如今叙儿她身为九品官,年过之后国事愈加繁重,如若此时有孕,叙儿又操劳过度,反而是不利。”
他简简单单几句话,倒是帮我解了这个围。我颇为感激地看向他,却只见他狡黠一笑,我几乎以为自己我出现了错觉。
又闻爹爹道:“你继续说那卦。”
娘亲允了,但心里还是不平,声音倒是有些尖锐:“卦上也说了,或子息单薄。因而娘亲也是担心,只是想晓得你二人打算如何?”
我舔了舔下唇,颇有些无奈地说:“女儿想等雅瑨之争过去,雅安民定了再说。”
谁知娘亲又道:“你何曾有过这般‘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大志,休得以话搪塞,别当我好糊弄。”我自觉这话也说过了。便是心里暗暗期盼身边的林述再帮我说上几句。
谁料到他是说了,却还不如不说来的让我不那么难堪。
“叙儿的这番话太过,自然是害羞了。”林述对我爹爹娘亲继续道,“此事虽不急,但也不可拖,本便不是什么任重之事,休要将之当做指令。该有之时必会有,到时父亲母亲定可享天伦。”
我愣在那半晌没回过神来。确见爹娘缓过气来,神色佳了许多。林述此一言出,直教我羞到地底下去,本无什么可恼,偏偏被他这么一说倒像是我有了什么一般,爹娘见我羞红了念想必也将此当真了。
爹爹道:“今日为十四,明则是元宵,想你二人要回太傅府,今晚便在此过了元夜,吃一碗汤圆,可好?
爹爹令厨娘准备了肉馅的汤圆。还有一些酒糟小圆子,却是用桂花酿的。听说林述爱吃,便差人多做了些。”
我有些惊了,林述竟是爱吃桂花,桂花却是我顶顶不喜的味道。但后来见他吃得颇为优雅且甚为欢喜,便只当我二人喜好不同,以后倒要各为各迁就了。
林述倒是不太在意,低低地与我说了一句,让我又是恍惚了久久。
“夫人不喜的,为夫将其吃了,岂不是两全?”
是夜,我与林述后归了府。
我对子嗣一事依旧不得其解,或者是说我对林述娶我这事还是想不通彻,倒了口茶,饮了下去,才发觉嗓子干涩。拉了拉他的衣袖,觉得问个清楚才是,不然我心里也不甚舒服,就像是有个梗,无论如何都解不开一般,便好生开口。却被他回眸的慎色慎住了,眸中静静却如黑曜石一般透着光华,他的手覆上我的前额,与我额头的温度相较却是凉多了。
我将要吐出喉咙的话,此刻也被卡在里头,说不出来。
“夫人着凉了。”
我略略一低头,吐出一个字来:“嗯。”
“多穿些,捂出一身汗来伤寒也好的快,今日也莫看文书了。”复叫饼儿去煎一副药来。
“是昨日风里待的久了。”我觉得定是这样。
“那是子循思虑欠妥当了。”林述略略自责。
我闻言一怔,“无有的事,”我记起昨日他还煮酒让我饮一杯,便说了声,“喝酒暖身。”
而林述这时换了一身白衣,笑意浅浅,俊逸清华,着白却不见冷。
我的心里倒是因此而有几分暖了。
他说:“你现是得了风寒,不可。”转头去看窗外的月,“月下独酌,倒是对影成三。”复而看向我说,“可惜却不能共婵娟。”
他此话有二层含义。婵娟为月,我因风寒不饮,则无法“共”;婵娟为我,却不能同他共月。
我老脸今日不知是红了几回了,偏生每每都是他引我此般的。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和小盆友去了图书馆
她给我讲了很蛋疼的事情
都是因为分数因为父母的意思
一开始为了迁就分数迁就今后的职业
然后如今读了自己不喜欢的专业
想转出去则成了先例
她明明写文章写得炒鸡棒
我能做的也只有帮她问问人
帮她开学之后在我们学校的报纸上搞几篇文章发表一下
但是她八月份就要给学校证明了
也不知道我这样做有没有用QAQ
11
11、第十一章 妄作文人! ...
林述把我扶上了床,替我加了一层毯子,我有几分动容,这才复想起我老早之前欲问的事,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角。
林述看向我拉住他的手,忽而一笑,对上我的眼睛。
我吞了口口水,慌慌张张的,到了这刻却又僵住了。见我吞吞吐吐的样子,林述淡笑着坐在了床沿,望着我,他素净的面容如月华,却好似早早便看出我想问的话,缓缓开口:“我只是来娶一个叫做文叙的人儿。”
再无他话。
这分明是当初我退婚时他搪塞给我的话。
他只是来娶一个叫做文叙的人儿。
“那……为何要娶她?”
我恍了半晌,收回手,徐徐塞回被子里。
“只因你是她。”
一字一声,似落水之滴。
一色无尘,孤月皎皎,与我的心里头晕开一圈又一圈的圈。夜风过,泛起一波波的涟漪,水面粼粼之光却无突兀之色,温浅祥和。又如那冰消雪释,屠苏万籁,一瞬便是骀荡葱茏。
此刻我喉咙一重,吐不出半句话来,而头皮发麻,终究是觉得万分不自然,只觉得此梦颇不真实,亦不愿信其话的真假。
而我打小就不是个明白的姑娘,若不明说,我只道是会乱加揣测闹出一些自以为是的笑话。
所以,我应是听不懂的罢。
——为何要娶我?
——我只是来娶文叙罢了。
——为何要娶那文叙?
——因为你是文叙呀。
你看看这话说的,反是个有眼色的人儿都能瞧出其中推脱之意。我若是不留几个心眼儿,不就被他绕了进去了嘛,所以我为甚思虑过重太多,明明参透这话看似毫无诚意了。
我白着一张脸,嘴唇干干的,偏过头去,躺了下来说了声:
“我累了。”
林述似是没说过那些话一般,嘴角一浅,也不在意我的逐客令:“那睡罢。”
那笑意和从前一般,并无什么其他的情绪。我有些不安与愧疚,却见他如此从从容容,心里不知为何没由来地一紧,却生出几分恼意来。
林述帮我拢好帘子,阖上门便离开。
我蜷在被子里,顶着一颗沉沉的脑袋,睡了过去。
第二日,元宵。
灯烧月下月如银,满街珠翠,人似软玉。
良辰佳节,好不容易得闲,我也自是万分期待。只是这节属首次与林述及其爹爹娘亲外加一个表妹一同过,倒叫我有些不怿之意上涌。不过想到元宵的庙会,以及休假之期,我心里头还是高兴上了几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