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氏恼恨自己叫来帮忙的人,居然和自己的儿子勾搭上了,心头怒火熊熊燃烧,骂道:“下流的小娼妇,我好心接了你来,就是让你勾引你表哥的吗?”
韩玉恒哭道:“姑妈,我和表哥是真心相*,还求姑妈成全。”
韩氏气得肝疼,顺手拿起手边的茶杯就往韩玉恒砸了过去:“好一个真心相*,好,好,我成全你。”犹自不解气,拿了瓶中插着的鸡毛掸子,冲到韩玉恒身边,便甩开膀子,死命抽了起来。直将韩玉恒打得花残月缺,哭爹喊娘。
那孙绍康就在一旁看着,不敢发出一言。
韩氏打了半天,手都疼了,才住了手,往椅子上一坐,喘匀了气,叫人:“将表姑娘弄回房里,找人看守,没我发话,不许人见她。”
婆子连忙应了,几个人将韩玉恒架了出去。
韩氏又骂了孙绍康半晌,见孙绍康讷讷不敢说话,才回了房。饮下几杯浓茶,韩氏方才静下心来思量要如何处理韩玉恒。韩玉恒自然不能留了,要尽快将她送回韩家。仔细一想,孙绍康与韩玉恒有了那事,若是她有了身孕,岂不麻烦。自己辛辛苦苦给孙绍康寻一门好亲事,到现在都没有着落,万万不能因为韩玉恒毁了孙绍康的前程。若是韩玉恒有了身孕,就让她打掉,自己就是再想抱孙子,也不能抱韩玉恒生下的孙子。
韩氏便叫人寻了一个大夫给韩玉恒把脉,果不其然,韩玉恒有了身孕。韩氏不愿意留下这个孩子,便叫大夫开了堕胎药,命人熬了浓浓的一碗,强行给韩玉恒灌了下去。
韩玉恒腹痛不已,喊叫了半夜,果然身下流了一滩血出来,人也形容委顿,十分憔悴可怜。
看守的婆子将事情汇报给韩氏,韩氏虽然有几分可惜自己的孙子就这么没了,但仍不后悔自己的决定,只是叫人给韩玉恒熬点汤药,补补身子,预备等她身子一好,就打发人送她回韩家去。
谁知,还没等韩玉恒养好身子,那孙绍康便病了,发起了高热不说,还满口胡言乱语。
孙绍康就是韩氏的命根子,他身子不舒服,服侍他的婆子如何敢隐瞒?少不得立即回了韩氏。
韩氏初时还以为孙绍康是因为与韩玉恒通奸事发,被自己给吓得,并不多么重视,然而却也叫人请了郎中来诊治。那郎中扶了脉,只说是内里有热,并无大碍,开了方子拿了诊金便走了。
韩氏听得不碍事,仅有的那一丝担心也给放下了,忙叫人按着方子抓药煎熬,喂了孙绍康吃下。
那孙绍康吃过药,不多时便不再发热,恢复了正常。韩氏便也没放在心上。
谁知,没过几日,孙绍康又一次发热,吃过药,便也好了。
只是从此,就隔三差五地发热,整个人看着也是精神萎靡,身子一日差过一日。
韩氏心中忧愁,不知到底是得了什么病。素日再是看孙绍祖和潘金莲不顺眼,这会儿为了儿子,也是不得不开口叫孙绍祖去请好大夫来。
孙绍祖与孙绍康年纪相差十几岁,孙绍康又被韩氏给教养地与他十分疏远,因此,两人之间也是没什么兄弟情分。然而本朝宣称以孝治天下就不说了,那孙绍康到底是自己的兄弟,一父所生,若是自己真个不管他,只怕外人看着也不像那么一回事,必定要说自己不友*手足了,且孙绍康本人也没干什么对自己不利的事情,便动了几分恻隐之心,谋与潘金莲。
潘金莲却觉得韩氏闹出这么多事情,无不是为了孙绍康,巴不得孙绍康就此死去,彻底了断韩氏的念头才好,只是却也知道这种想法万万不可说出口去,只得打发给王熙凤送了信,王熙凤便出面请了王太医来。
王太医只一瞧,便说是童子痨。韩氏忙问什么是童子痨。
王太医说:“这童子痨乃是胎里带来的病,不过没有男女之事之前并不发作,只有经了男女之事,才会发作出来。”
韩氏心中吃惊,不由得将韩玉恒恨之入骨。只是眼下顾不到这里,当务之急是救治孙绍康,忙问道:“不知应当如何医治?”
王太医便摇了摇头,说:“此病无药可救,只等拖延时间罢了。公子的病前番发作之时,若是及时得到医治,尚可多活几年,如今拖得时间久了,恐怕只得数月的日子了。”
韩氏忙说:“我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还请先生费心救治。”
王太医说:“不是老夫不费心,而是此病自古以来就是无药可医。如今只看公子的造化了。”
韩氏虽然心中愁苦儿子命不久矣,但想到韩玉恒前番有孕,可知孙绍康身体还是好的,只要能赶在他死前让女子受孕,岂不是还能留下一线血脉?忙又问道:“若是给我儿立即娶亲,不知可否留下子嗣?”
王太医摇头道:“公子前番定是服用了过量的秘药,肾水亏尽,如今已是不举了。”说着就收拾了药箱,起身离去,任凭韩氏如何恳求都不动容。
韩氏心中犹不肯信,叫了身边丫鬟好生装扮了来引诱孙绍康,然而那孙绍康却毫无反应,便是喂他吃了助兴的秘药,那物事儿也是软绵绵的。韩氏见自己谋算十数年,到头来,儿子要抛下自己而去不说,竟然连个子嗣都无法留下,哭得死去活来。一时想到罪魁祸首是韩玉恒,正是她引诱了孙绍康,还将自己给她的秘药用在了孙绍康身上,才让孙绍康年纪轻轻的就要没了,恨不得活活吃了她;一时又想到孙绍康被自己给吓得不举了,从此无法人道,连个子嗣都不能留下,而自己恰恰将韩玉恒肚子里头的孩子给打了下来,是自己亲手害死了自己的亲孙子,让自己的儿子绝了后,不由得后悔地肠子都青了。
然而世上并无后悔药卖,事到如今,韩氏也无法可想,只能日夜守着孙绍康,精心看顾,期望奇迹降临,可惜到底也还是没有用,孙绍康到底还是没能挺多久,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便没了。韩氏抱着孙绍康渐渐冷去的身躯,低着头呆呆地出神,看着人心里发憷。
孙绍康死了,自然要打发人去通知他舅舅家,韩大郎夫妻来后,见外甥死了不说,就连自己如花似玉的女儿也十分不同,哪里会不追问?从韩玉恒口中得知了前因后果,都觉得是韩氏害了韩玉恒,对她恨之入骨,得了孙绍祖的一笔银子,将韩玉恒给领回了家,没多久就将韩玉恒卖给了一个山西富商为妾,与韩氏再无往来。
孙绍康死了,可也不能就这么放在屋子里啊,孙家的祖坟在大同府,只能将他的尸首运回大同。孙绍康的灵柩运出孙家的时候,韩氏无法接受自己辛苦谋算了多年,不仅没能将孙绍祖给除了,反倒将自己的儿子给搭了进去的结局,竟然放声大笑,说死的不是孙绍康,而是孙绍祖,自己终于除掉了孙绍祖,孙家的家业从此都归了孙绍康所有。听到这话的不止有孙家的人,还有亲戚朋友派来帮忙的人,门外围观的路人也不少。这下可是炸开了马蜂窝了,登时议论纷纷,无不说韩氏歹毒,真是苍天有眼,没有让她得逞,反倒让她的儿子没了。孙绍祖当场就宣布韩氏伤心过度,得了失心疯,将她给荣养了,其实就是给圈禁起来了。
疯了的韩氏也没能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那些服侍她的婆子丫鬟见她没了依仗,神智又不大清醒,脾气又格外暴躁,动不动就骂人、打人,哪堪忍受?便都开始为自己寻找后路,即便是她昔日的心腹,当初也无不都是想要从她那里谋取好处的,如今见孙绍祖夫妻将孙家牢牢把持,孙绍康也没了,眼看韩氏是再也无望翻身了,也都后悔不该跟随她,对她也不过是敷衍了事,巴不得她早日死了,自己也好谋求个轻松点的差事。身旁的人都不精心服侍,韩氏的病情便越发严重,后来自己几乎是不知饥饱,完全由着下人摆布,很快就到地下去陪她的儿子了。当然,这是后话了。
☆、现世安稳岁月静好
孙绍康死了,韩玉恒走了,独留韩氏一个,也是一时清醒一时糊涂,也没了威胁,孙绍祖与潘金莲便轻松了许多。
孙绍祖因自己年近三十,膝下空虚,不免心中也有几分着急。他也觉得纳罕,自己与潘金莲床第之间极是合拍,除了潘金莲小日子来的时候,几乎每日都行那风月之事,怎么如今几个月过去了,潘金莲却是没有什么动静?
便着意打听那些擅长妇科的老成郎中,听得回春堂的郑姓老郎中最是出名,便想请他过府来给潘金莲把脉。怎奈这郑郎中只肯在堂内坐诊,却是不肯上门扶脉的,只得带了潘金莲去回春堂求医。
那郑郎中只扶了扶脉,就说道:“无事,只是房事过多,损及身子,仔细调养调养就行了。”说着,便开了方子。
潘金莲听了,羞得脸生红晕,狠狠瞪了孙绍祖一眼。
自此,孙绍祖便谨遵医嘱,克制自己的冲动,只是少不得劳累潘金莲的五姑娘了。
不过三两个月,潘金莲便被诊出了喜脉,喜得孙绍祖一蹦三尺高,恨不得告诉所有人自己要当爹了。
他少年丧母,父亲又很快续弦,终日防着韩氏,十分缺乏家庭的温暖。又年近三十,比寻常男子更为渴望正常家庭的温暖,而孩子就是增强夫妻两人感情的强力纽带,不免对潘金莲越发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