疙瘩脸嘴角微微上扬,从他那坑坑洼洼的面上看不出情绪变化,他接着说下去,“晋王在享清福的时候,可能没想到我的主上会自毁容貌,拔剑自刎吧!”
左思思一下子全明白了。原来狐仙公子是这么在意自己这张令人瞩目的脸,即使自己死了,也要刻意隐瞒自己的身份,宁愿顶着一张丑脸下地狱。也不要他人利用他的脸胡作非为,威胁自己的亲兄弟商洛。
商洛一直都在他的心里,即使自己刚出生就被抛弃,但血亲关系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抹灭的。
左思思抬头看看天,瓦蓝的天空下。飞过一群不知愁滋味的相思鸟,她的思绪亦飘远。
她是被滔天的怒气震回了心神,疙瘩脸在她神游天宇的那会儿,嘶吼一声,困兽般的狂吠引得林中鸟上上下下扑棱个不停。安静的林子顿时沸腾了。
疙瘩脸化枯木为利剑,把所有的力量都倾注在这把无剑刃的枯木上,他已做到心中有剑,手上是不是削铁如泥的宝剑已不重要了。
剑气如虹,南宫烨已在剑阵中,他手中的折扇是他的武器,扇柄擦过剑身,剑光一闪,南宫烨虎口一麻,手中折扇差点脱手飞出。
这一剑快而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向南宫烨,南宫烨躲过这致命的一击,他并没有庆幸自己逃出疙瘩脸的剑阵。相反,经过这一招,他更加确定了疙瘩脸的身手,他的身手绝不在秦歆之下。
南宫烨忽然跃起,出手如电,在强大的敌人面前,他不能耗费过多的精力,否则只有害处绝无益处。
这一招绝不慢,折扇一挥,银针已刺向疙瘩脸的咽喉。
疙瘩脸冷冷看着,不为所动,枯树枝握在手里,手垂在大腿外侧。
谁都没有看清楚他的是如何出招的,他拿在手里的枯树枝风一般刺向南宫烨。
利剑距离南宫烨的咽喉不到三寸。
他只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全冲到了脑门上,血脉喷张,脸涨得通红,身子连连后退,剑势一转,打在他左肩的肩井穴上,一时重心不稳,突然被打着,踉踉跄跄地朝后退了三五步,“砰”的撞断了纤细的枝干,木叶簌簌而下,落满肩头。
他气喘吁吁地倒在地上,只一低头的功夫,疙瘩脸鬼魅般的出现在他眼前,他感觉自己足踝碎裂的声音,疙瘩脸竟狠狠踩了他一脚。
“啊——”南宫烨惨叫一声,这声惨叫还未停歇,疙瘩脸迫不急待地要取下南宫烨的性命,急忙出手,这一剑快而狠辣,南宫烨近在咫尺,要想拿下他的性命轻而易举。
身后传来“呼呼”声,疙瘩脸转身出手,那些笨重的石子被他的掌风碾成齑粉,左思思后怕地望住疙瘩脸,这才认清疙瘩脸确实不是好惹之人。
一眨眼便能将石头变成粉末,她连连退了七八步,顾不得捡地上的碎石。可是,南宫烨还在他的脚下,她咬紧朱唇,目光灼灼,定定地望住疙瘩脸,义无反顾地冲向疙瘩脸。
“不——”
撕心裂肺般的喊叫声充斥在耳边,她很想应一声,但是话到嘴边,便涌出一大口的鲜血,猩红的新血顺着她的嘴角蜿蜒而下,流进领子里。
她被疙瘩脸反掌一击,胸部受重伤,几乎都能感觉到自己的肋骨被震断了好几根,骨骼的碎裂声惊得她不知所措。
她的身子被掌风弹飞,向后飞去撞到大树上,顺着树身滚落在地,她四肢虚软无力,骨架像被人拆了一般,钻心的疼。
逐步接近的疙瘩脸莫名的让她后怕万分,想躲开这个杀人不眨眼的怪物,但四肢绵软无力,身子痛得要死,想爬都不能爬,她的一颗心几乎蹦到了嗓子眼上。
她呆呆的目视着面无表情的疙瘩脸,疙瘩脸似乎不觉得他是在杀人,而是在杀一只微不足道的阿猫阿狗一般。
疙瘩脸抬手一掌,斜刺里一阵刀光闪过,他狼狈地避过刀锋,身子滑到对面的大树上,目光冰冷地凝视着这个不速之客。
无风,他终于来了,南宫烨手下武力最高强之人,连南宫烨都打不过他七十招。
左思思怦怦乱跳的心终于放缓,她两眼放光,苍白的秀脸上露出喜悦的神色,比捡到了金子还让她高兴。她大舒一口气,吸进的一口气,痛得她差点掉下懦弱的眼泪。
无风催动手中长刀,迎向一脸杀机的疙瘩脸,左思思盼着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决战上演。
忽然,空中飘来一声浑厚绵长的声音,左思思再怎么无知,也知道此人内力极深厚,大老远的用内力传过话来,“萧殷,回来。”
短短的四个字,疙瘩脸却奉若圣旨,说走真的走了,施展轻功,风一般地刮起片片绿光,瞬间消失在茫茫绿海中。
南宫烨瘸着腿走向左思思,左思思刚想起身,眼前发黑,晕了过去。
在皇陵养伤的这段日子,南宫烨言简意赅地说他的的确确帮着南宫衍剿灭狐仙公子的老巢,左思思顿时懵了。
狐仙公子的落脚之处,外人除了她左思思,估计没人知道欢乐谷在哪儿,而她只告诉了南宫烨欢乐谷大概位置。
南宫烨一句他恨狐仙公子纵容商洛杀了一百多位铁家军暗卫,一个恨字,堵住了左思思所有的怨言。
人已逝,她再生气,她再恼怒也无济于事。
南宫衍不知从何处得知狐仙公子是神秘家族萧家的后人,拥有富可敌国的财富,富得令人咋舌,这多么的钱放在狐仙公子身边,南宫衍睡不着觉,不放心,一声令下,寻了个由头,端了狐仙公子的窝。
南宫衍要杀狐仙公子,就是掘地三尺他也要挖下去,直到找到狐仙公子他才肯罢手。
南宫衍的雷霆手段在狐仙公子身上小试牛毛,继而延续到错综复杂的朝纲,大臣们盘根错节的关系,在南宫衍铁血手腕之下,各臣工维持着表面的平和,南朝井然有序的向前发展。
三年的皇陵生活,虽平淡无奇,但相较于朝堂的风起云涌、惊涛骇浪要来得珍贵得多。
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
三年的流光里,朝臣换了一批又一批,年轻的容颜逐渐在朝堂上大放异彩,年长的臣工逐渐淡出政治舞台。
其中尤以华怀恩和谢一荣的辞呈最为瞩目,华怀恩在新君执政一年后,便以年老多病为由,提出辞呈,新君南宫衍准了他的辞呈,从此叱咤朝纲的一代名臣退出政治舞台,过上了闲云野鹤的隐士生活。
华怀恩告老还乡后不久,谢一荣丧母,回家守孝三年,看惯了潮起潮落的谢一荣,仔细衡量后,发觉即使自己三年期满后回到朝堂,所得职位不外乎内阁成员,上有内阁首辅李汉阳压着,下有政治新星大放光彩,他一个年过半百之人,施展拳脚的地方着实不如从前。
而当今圣上勤勉执政,兢兢业业治理朝纲,把一个颓败的南朝治理的风生水起,民风渐好,百业复兴。
他是时候退出了,所以他接到家中丧报时,毅然提出辞呈,这一回,南宫衍眉头都眉皱一下,就批准了他的请辞。
谢一荣和华怀恩一走,李汉阳真的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高位者。
第175章 接驾
三年流光弹指过,匆匆而别的帝京气象万千,重新走在帝京的官道上,恍如隔世。
当马车停在晋王府前时,耀眼的阳光照着牌匾上晋王府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左思思激动地流下泪来。
她别转过身,悄悄地用衣袖擦掉因兴奋而流的泪水,团子在她身侧指着晋王府三个字,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府中仆役一早得知晋王夫妇今日回府,早早候在大门口等待,一见主子回来,个个眉飞色舞,乐不可支。
再看到肥圆肥圆的团子时,更是喜上眉梢,冲到南宫烨和左思思面前,争抢着要抱团子。
紫兰望着熟悉的一张张脸,往事从记忆的门阀中冲了出来,那些泛黄的琐事历历在目。一别三年,他们再次相见,紫兰不禁红了眼眶,眼底的泪水在眼眶里滚了两滚,她抬头望天,将眼泪逼回心里去。
小十七轻轻拥着紫兰,粲然一笑。
他们被府中仆役众星拱月般的拥进晋王府,热热闹闹地闹了一整个下午,其中就属团子最高兴了,围着他转的人比平时多了好几倍,陪他玩的人就更不用说了。
他滴溜溜的大眼睛看着新奇的晋王府,一个下午在府里到处乱跑,他发现晋王府要比冷冷清清的皇陵好玩多了。
一出王府侧门,花花世界就在眼前,这样热闹的街市跟皇陵简直是云泥之别。他屁颠屁颠地跑到大街上,看到什么就要买什么,跟在他身后的小厮买掏钱付账。
团子嘴里咬着甜甜的糖葫芦,双眼盯着有趣的面人一动也不动,伺候他的小厮沈二哀叹一声,默默走过去一口气买下三个面人。
团子利索地丢掉糖葫芦,沈二把面人递给团子,团子跳起来抢过面人便往嘴里塞,咬了一口。满脸嫌弃地说:“好甜啊!”
“啪”的一声,扔还给沈二,又兴冲冲地蹦到卖豆腐汤摊子前,要了一碗豆腐汤,“咕咚”一声。喝光光。颇心满意足地拍了拍有点涨的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