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跑。”
经人这么一喊,大家纷纷作鸟兽散,人撞人,人挤人,人踩人……一时哀嚎遍野,众人落荒而逃,避之不及。
左思思又犯迷糊了。她傻傻地盯着马峰竟不躲避,忽觉有双大手拉了她一把,可是疯狂的人群挤散了他们。
南宫烨焦略的呼喊声隔着两丈远,她明明看得见南宫烨。却被人群硬生生地阻隔了。
她推开眼前之人,身后有人大力推了她一把,她立足不稳,摔倒在地,素手被人狠狠踩了一下。踩破了皮,一滴猩红的殷血汩汩而出。她慌慌张张地从地上爬起来,踉踉跄跄地朝南宫烨奔去,可他们身在人海中,从慌乱的人群中顺利穿行谈何容易。
她急得眼泪直打转。伸手想抓过南宫烨高举的那只手,心有余而力不足。
马峰发疯般地扑向吵嚷不已的人群,到处都是凄惨惨的声音,似炼狱里飘出的凄惨声。
左思思惊吓地蹲下身子,双手捂住耳朵,强压下内心地不安和惶恐,把马峰蜇人这回事儿抛到九霄云外了。
好冷的眸子,即使她背对着他都能感觉到一道阴冷的眸光始终钉在自己后背上,她豁然回头,一张扭曲的丑脸正对着自己呵呵笑着,他一笑起来,眼睛自然地眯成了一条缝,微露的眸光似锋利的刀子,剜人皮肉。
左思思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恐怖的脸,他的脸就像被火烧了一般,疙疙瘩瘩的,一笑起来,那些疙疙瘩瘩全浮在面上,像是多余的腐肉,让人恨不得将他脸上的腐肉刮得一干二净才痛快。
左思思吓得向后跌去,跌倒时双手驻地,想逃离,脚上像压着千斤重量,提不起来。她实在受不了那样的脸,那样的眼睛。“哇”的一声,晌午时吃的点心全吐了出来,吐得肝胆俱颤,身子直打哆嗦,一个激灵,她匆匆跳起来,往相反的方向逃去。
南宫烨焦急的喊声逐渐远去,连紫兰和小十七都不见踪影了,身后的人群也消失了。她逃啊逃,逃到不知名的地方,越逃越快,脚步生风,发足狂奔。她只想逃离这个该死的怪物,眼睛像淬了毒的毒针,一针扎下去要人命。他活脱脱的就是女娲娘娘造人时,不小心捏坏了的废物。自己长得恐怖,也不知道低调一点,非要盯得人发毛,骇人心魂才甘心。
远离了他们,远离了马峰群,远离了怪物。她跑得腿发软,这才倚靠一棵大树稍作休息,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撑着树身缓缓起身,刚立稳脚跟,眼前现出一个千不该万不该出现的怪物,放大的疙瘩脸贴近自己。
她大吸一口冷气,颤抖地反手抱住身后的大树,借以支撑自己抖如筛糠的身躯。疙瘩脸似乎不想放过她,一把扼住她的咽喉,手指渐渐收紧,左思思无力地捶打着他的枯手,他的手似枯树枝般毫无生气,连一点肥肉都没有,瘦巴巴又粗糙简直不像人的手。
左思思只打了一下,便缩回了自己的手,她惶恐不安,一个人的手怎会毫无血色,干枯得像烧焦了的树皮。
他的手越压越重,似要活活地扼死她。她瞬间窒息,瞳孔因害怕而越缩越小。她透不过气来,只觉所有的力气都积压在五脏六腑,闷在胸口的气无法舒展,眼底起了氤氲之气,视线渐渐模糊,眼前阵阵发黑,但他那锋利的眸光似惊雷撕裂黑雾,白而亮的寒芒割开她的身躯,冷意渗入四肢百骸。
左思思打了个寒噤,双手乱抓,垂死挣扎,可他的手始终没有松动半分,反而下了死力,容不得她透出一丝气来,她两耳轰鸣,汗珠子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干枯的手上黯淡无光。就在她陷入绝望哀伤的刹那,她忽觉一阵凌厉的刀锋割断了她鬓边的长发,窒息感随之消失,那人竟松开了手,心有不甘的狠狠怒视她。
飞刀就在近旁的树枝上晃荡着,而满头包的南宫烨已经跟疙瘩脸缠打在一块儿。
南宫烨出手如电,使力奇猛,招招狠绝,而疙瘩脸见招拆招,招式迅猛刚劲。两人过招数十招,不分上下。
南宫烨手中折扇砸到疙瘩脸的中腰,疙瘩脸身子突然向后滑去,宛如游蛇般缠绕近旁的树身,脚尖点地,身子向前扑去,南宫烨暗道不妙,疙瘩脸再次冲到左思思面前,他笑得很可怕,冰冷的笑意里没有一丝温度。
恐惧和害怕在这张疙瘩脸面前不足为道,他用自己的方式震慑人的心魂。
突然他嘴角扭曲,细微的变化只有近在眼前的左思思看得一清二楚。疙瘩脸的足踝被抓住,他奋力挣扎时,身子已被悬空抡到高高的树杈上。
后背直挺挺地撞上坚硬的百年老树,身子骨碎裂的时候,南宫烨已拉着左思思疯跑开来。
他们转身逃离这片令人后怕的林子,可疙瘩脸却挡住了他们的去路,左思思惊讶地望住他,没想到此人轻功竟不下于秦歆,达到出神入化的境地。
折扇忽然打开,疙瘩脸连连后退,十来道银光从他胯下穿过,后面的大树上整齐地排列着一排银针,应声撕出一道道裂痕。
南宫烨暗器已出手,疙瘩脸似乎毫无还手之意,一直静静地等待南宫烨出招。南宫烨暗骂他是个狡猾难缠的对手,以静制动,等待时机。
在决战中,慢慢消磨对手的意志,等到对手不耐烦,心慌意乱的时候,再给予对手最残酷、最可怕的一击。
此人城府极深,武功奇诡骇人,从他的一招一式上,并未看出他师承何处,只能说他的武功太杂,花样繁多,令人防不胜防。
疙瘩脸站在那里,等着,南宫烨只好动若脱兔,先发制人,身子凌空腾起,扑向看似一动不动的疙瘩脸。
南宫烨的动作准确迅速带有几分狠辣,疙瘩脸笑了,笑声似一匹马拉着一辆坏了车轮的马车所发出的怪声,使人不寒而栗。
他笑的时候,枝上的嫩叶抖如筛糠,簌簌响,一会儿功夫,枝头枯叶纷纷而落,落英成泥。
疙瘩脸突然暴喝一声,身形一转,周身缠满了凋零的枯叶,风声霍霍作响,忽然,一阵猛烈的劲风从地上反弹而出,疙瘩脸化腐朽为神奇,大片的枯叶闪着寒芒直射南宫烨,片片落叶似一把把锋利的刀子,刀光闪闪,欺入南宫烨怀中。
南宫烨此刻在半空中,简直成了箭靶子,这么大的飞靶子,左思思确信疙瘩脸万无不打中的道理。
南宫烨惊出一身冷汗,想闪身避过奈何是在半空中,无力借用,他无疑成为了一条落入网中的鱼,任人宰割。他眼睁睁地看着刀子般的枯叶割破衣袍,皮肉裂开的声音异常响亮,一道道殷红的口子,在耀眼的阳光下触目惊心。
他来不及多想,因为疙瘩脸已发起攻击,这次疙瘩脸变得更加从容,因为他占了先机。
南宫烨一步步后退,手中折扇化作一把精巧的匕首,挡开疙瘩脸毒辣的招式,疙瘩脸反手抄起一截断树枝,以断树枝为剑,毫不犹疑地向南宫烨扑去。
兵器讲究一寸短一寸险,一寸长一寸强。
就在这时疙瘩脸面上的冷笑突然凝结。
第174章 迎战
他方才太大意了,大意到得意忘形,下腹露了空门。
疙瘩脸低首,手不自觉地抚上受伤的腹部,虽然没有出血,但他清楚的知道自己肚子里多了一枚银针。
形势直转急下,南宫烨趁着他低首的刹那,一双手也没闲着,轻摇折扇,一片银雨袭向兀自犹疑的疙瘩脸。
说时迟那时快,疙瘩脸身子一偏,南宫烨连消带打,反手一击,瞬间踢出北派扫堂腿,这一招很快变成了“燕子三抄水”之类的绝顶轻功,身子一起,直逼中宫。
疙瘩脸连连后退,还手一击,竟将大开碑手使出来,砸中南宫烨腰部,南宫烨狼狈闪身躲过他随后而来的威猛一击。
两人在树林间斗得天昏地暗,冷汗涔涔而下,仍不肯向对方示弱。
柔嫩绿叶被他们威猛雄浑的拳风摧残的不成样子,簌簌而下,翠绿的叶子铺天盖地的洒下来,落在人的发上,脸上,肩上,轻的一吹就起。
“我跟阁下有何仇,阁下竟要我的命!”南宫烨咬牙道,碰到如此狠绝的对手,他只能自认倒霉。
“晋王果然是贵人多忘事,自己做的事,难道一转眼就忘了?”疙瘩脸的声音像从空洞的山洞里飘出来似的,似真非真,似假亦真,竟有种飘飘渺渺的感觉。
“阁下何必打哑谜呢!本王不记得见过阁下你。”南宫烨一字一顿道。
“在下的主上便是不幸被新君端了老窝的狐仙公子,敢问晋王爷,如果没有云楼的人暗中相助,圣上岂能在三五日之内便灭了狐仙公子的藏身之所。”疙瘩脸一双锥子般的细眼射出一道精光,仿若十二月里的冰棱,被他无意中扫了一眼,寒意油然而生。
不曾想丑陋不堪的疙瘩脸竟是个忠心护主的角儿。左思思不由得一震,继而看南宫烨的眼神冷了三分,对疙瘩脸的好感添了几分。不像方才那般情绪亢奋地抵触他的无礼举动,她心平气和地望住疙瘩脸。强使自己撇开南宫烨。自欺欺人的相信南宫烨是背黑锅的替罪羊,而不是心怀叵测的罪魁祸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