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上去像是个新手。
“你不治他么?他伤口上的血都流一地了,再不包扎就死掉啦。”
被我问到的人像猛然回神般,低下头来看我:“……我知道。”
“需要帮忙吗?你是不是晕血。”我记得平川七海就有这毛病,不过跟着我们混了几年早就整治过来了,这大男人连个小姑娘都比不上。我想着他大概就算晕血也不好意思说出来,于是自作主张地伸出手扯了那人伤口处的衣服用力一撕,躺着的家伙发出一声惨叫,与此同时站在旁边的家伙也发出一声惨叫。
我皱了皱眉不屑道:“你叫唤什么,受伤的又不是你,话说这出血量真是可观……”这人伤口有些要愈合的趋势,皮肉黏在衣服上被我一齐撕了下来,胸口的血像小喷泉似的喷出来了。我抬头不满地直视着旁边那个还在发呆的男人:“我说你啊,给我递个纱布什么的会不会,还有消毒止血的药,再不包扎他就真要死啦!”
后者被我吼了一通才如梦初醒般手忙脚乱地拿了纱布和小瓶药哆嗦着递给我,我也懒得再骂他,熟练地给伤员伤口浇了烧酒消毒,敷上药又包扎好,彻底处理完已经累得满头大汗。包扎这种事我倒是很精通,经常打群架受伤还是有的,受了伤就自己处理,只是搬动一个成年人的身体对我来说有些麻烦,特别当旁边站着一个只会看不会动的木头人时,缠绷带的时候进行得不怎么顺利,而且我手法不怎么温柔,伤员晕过去了。
“真不经折腾,你们这里的人都这么不结实。”我嘟嘟囔囔地将手上沾到的血迹洗掉,才接过那家伙递过来的手巾擦掉头上的汗水:“你没事吧,脸色很苍白。”
“没、没事……”那家伙终于开口说话,勉强笑起来唇边一个小梨涡,倒也好看:“谢谢你,我叫上原清河,你很厉害啊,这么小还这么勇敢。”
我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只是处理伤口而已,算勇敢吗,那他如果知道我还抡着铁棒跟人干过架,莫不是要把我奉做神明?
不过我最终还是保持着谦逊为上的想法客气了几句:“哪里哪里。”明明是你自己太废物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阿寻的地雷和长评,还有西兔的地雷
QAQ不要催更啦你们,我还想存个稿申请个榜单啥的,不然就我这龟速永远都不用想要申榜了。
☆、31最新更新
“起床。”
低沉而充满磁性的胸腔共鸣音以平淡无波的语调说出来,听在耳朵里不得不说是一种很棒的享受,当然如果这声音传达的信息不是“起床”就更好了。
我迷迷糊糊掀掀眼皮,瞅了床边的人一眼,然后磨蹭着抱住被子翻个身继续闭上眼:“晨操的哨声还没响呢,别吵……”
“起来。”
对方说这句话的同时,被我抱在手里的被子整个给抽了出去,冷得我一个寒噤终于清醒过来,我抬手捂住额头痛苦地呻-吟一声:“卧槽……晋助……?干嘛啊。”
“快点起来。”
我躺在床上木着表情看向上方那个同样面无表情的家伙,良久道:“从这个角度看你显得格外高大哎。”
后者沉默许久,然后哗啦一盆冷水便兜头倒了下来,我哀嚎一声从床上蹦起来老高,做了坏事的家伙已经毫不犹豫地转身走了,我只好乖乖跑去屏风后面换衣服。
可恶,这混蛋越来越不好糊弄了。我还记得第一次用这伎俩时,高杉用一种扭曲到可怕地表情盯了我良久,丢下一句“继续躺着吧”就不再管我,我猜他当时肯定乐歪了。
三年前我们初到这里,当了两年的预备杂役,第三年终于领到属于自己的武器,可以跟着大部队上阵杀敌——这之前,就算摸一下长刀都要被那些所谓的“老兵”嘲笑好久。
切,一群拽到不行的家伙,明明我的剑道比他们好多了,也跟着那些人一样地出操训练,唯一不同的只有在有战事的时候,他们上战场杀敌,我们在后方准备药品纱布煮热水。
对这种情况我感到很无奈,时常有“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感慨。更重要的是,我们参军是为了救回松阳老师,尽管上战场不一定就能找到老师,但整天窝在后方跟药罐子打交道,肯定更加于事无补。
这三年来我一直在打探松阳老师的下落,问遍了军营中所有能问的人,却没有人知道我所说的事情,仿佛那些穿着黑衣,挡着脸,像乌鸦一样给人带来不幸的家伙只是我噩梦中的一个幻影。
还有山田那个死老头,每次听我问起这个话题都会用一种复杂的表情看着我,我当然用同样的表情看回去,然后他就默默地把一盆沾了血和脓水的纱布放在我面前,让我洗干净煮沸消毒。
操,死老头一定有事瞒着我!
去年的今天我第一次学着砍人,从战场上下来就吐了个昏天黑地,我怕被高杉他们知道后嘲笑我,直到把肚子里的东西都吐干净了才“精神饱满”地出现在他们面前。不过从他们几个眼底憔悴的黑眼圈和苍白的脸看来,这些家伙也没好到哪里去。呕吐嘛,小事,吐着吐着就习惯了。
就像杀人,杀着杀着就麻木了。
我安慰自己砍的那些奇形怪状的天人就当在打怪升级,只是心理建设过头,到后来干脆就是在把人当白菜砍。很让我不服气的一点,首先习惯砍人这件事的居然是坂田银时,从战场下来反应也最小,只会安静地坐在高地上盯着被雾霾掩盖的天空静静地发一两个时辰的呆。
但是他终究还是落下了毛病——刀不离手——好像回到了我们最初相遇的时候。坂田银时不知是太缺乏安全感还是怎么,睡觉时候都抱着刀,一旦有人靠近就毫不犹豫拔刀并砍过去。他有个绝技,就算这么大的动静,也能马上就地躺平睡觉,第二天提起这家伙就一问三不知。
那家伙从来没有个正经的样子,也不知他是真的忘记了,还是装傻。
战争使人变态,有点儿小怪癖可以理解,但理解不代表我不介意,因为这样我就不能在冬天的晚上赖在他怀里取暖。就坂田银时那手劲儿,稍微翻个身出了动静都会被砍成渣渣的!
我为这事还找过桂和高杉,但是这俩混蛋都不同意成为我的电热毯。我也曾经试图找别人,有一次恰好让坂田银时撞见,被他揪着大骂了一顿,说我一男人晚上睡觉还要人搂着哄着太恶心,他都不想认识我。
我觉得很委屈。体寒怕冷又不是我的错,人体的体温让我感到舒服,而且我又没把谁打晕当被子盖身上,有什么好丢人的。坂田银时又乱七八糟地把我骂了一顿并警告我不许找人陪睡,扬长而去。
这家伙真是霸道到无理取闹。
不过后来我还是没有去找别人,十五六岁的身体已经开始发育,胸前两团在跑跳的时候甚至会晃来晃去,我找了两片弯铁绑在胸前,然后紧紧缠了绷带,假装是胸肌——坚硬如铁的胸肌。我可不敢冒险,被有心人发现我是女人的话,后果会很严重。
换好衣服从屏风后面出来,恰好看见坂田银时也打着哈欠从床上披衣起来,而高杉和桂已经端正地坐在矮几旁边在讨论什么。一年兵是没资格睡单间的,只能睡大连铺,最初安排我们四个小屁孩一间房也只是临时住所,没过几天就跟其他人同住了。这间屋子倒是比以前那间大了很多,而跟我们同屋的也增加到八人,那四个倒霉鬼昨天刚组团被地雷轰了,现在还躺在山田老头那里。不然高杉搞这么大动静可是要被群殴的——不是人人都有我的好脾气。
我掀开窗帘往外看了看,还是一片漆黑,于是抱着手臂靠在墙壁上不满地看向高杉:“我就说……晨操的哨子都没响,居然这么早就把我弄醒,做噩梦害怕得想找人陪吗少年。”
“会因为噩梦半夜把别人从睡梦中喊起来的只有你这白痴吧。”坂田银时走到矮几边坐下,先高杉一步替他吐槽了我。只不过这家伙哈欠连天的样子完全没说服力,到后来干脆以霍金的姿势歪在靠枕上。
“别吵,有事要说。”高杉很有先见之明地在我回嘴之前打断,下巴点了点旁边的座位示意我坐下。高杉这些年愈发沉默了,说起话简之又简,装逼气质Max。我哼哼两声走到银时旁边,把他往旁边挤了挤坐下去。
“什么事?又是缩减阿银的糖分开支那种无聊事提前打住吧,我是不会同意的”
高杉冷冷瞥了坂田银时一眼,除了两片嘴唇脸上其他区域肌肉丝毫没动:“有消息说这块军区要改编。”
我专心致志盯着高杉半晌,愣愣地问:“然后呢?”
后者冷冷回看,一张稚气未退的脸清晰而残忍地传达出“没然后了”的理所当然的表情。我嘴角抽了两抽,一把掀了面前的桌儿:“坑爹呢!半夜泼老子冷水就为了说这句话?!这他妈的等到明天早晨上厕所时候也能说吧!”
桂好脾气地摆正桌子:“冷静点,凤。这里是据点总部,也就是主要战场,一般都是边缘战场才会进行军区编制。人员汇入或者调动在主战场来说都很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