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晚已闪至墙角,无路可退。看着候应劫那满头的白发,脸上的斑点,她全身不舒服。双手触到墙壁,霜晚不动声色地把一把小巧的匕首带入袖中。
候应劫将她堵在墙边,看着她行动受限,他淫笑着:“小美人儿,来,亲一口。”
但霜晚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她突然蹲下,让候应劫扑了个空。候应劫有些恼羞成怒,伸手就要抓她起来,但手被人拉住。
回头,是那个笑容轻狂的男子。
“侯大人,你这么欺负我妹子,我可是会生气的。”
候应劫想要收回手,不料竟愣是不能动弹分毫。而抓着他的手的男子,神色如常,不像使了多大力气。他觉得羞辱,想起了什么,又道:“妹子?你们根本就不是兄妹!”
这样在一起的男女,又向外人隐瞒关系,怕是私奔出走的吧?
“那又怎样?”谎言被拆穿,但顾无极不痛不痒。他在候应劫的手上稍微施力,候应劫的脸立马扭曲。
“我、我、我给你一百两银子,你把她卖给我!”
“侯大人,你身为父母官,也干买卖人口的勾当?”他噙着笑看着候应劫,那浑然天成的王者气势有着慑人的威严,让候应劫脚下一软。
顾无极看了霜晚一眼,见她并没怎么受伤害。只是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又变得空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剑眉一挑,对候应劫说:“侯大人,一百两太少了,你看来也腰缠万贯,至少也得给我一千两……”他的目光流转,然后轻道,“黄金。”
迷药迷人人自迷
顾无极竟然想用一千两黄金将她卖了。
霜晚慢慢地站起,看着他此时戏谑的笑容,有一种说不上的情绪正涌上心头。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竟然忘记了要生气,只是怔怔地看着他。
“什么?一千两黄金?”候应劫瞪圆了眼睛,没料到他竟然狮子大开口。
“对侯大人而言,这不过是笔小数目吧?”
“开什么玩笑!不过是一个女人,哪里值得一千两黄金!”对金钱的吝啬让他忘记了美人的诱惑,也忘记了此时手上的痛楚,还有,眼前这个男人的威胁!
“不愿意?那也可以。”
突然咯的一声,候应劫听到自己手骨断裂的声音,然后忍不住痛得大叫出来。
不止候应劫,看到他利落的手法,连霜晚也忍不住沁出冷汗。
“侯大人是不是弄错了?”此时说话的人脸上依然是淡淡的笑,但那笑容却比冬天的雪还要冷,那双像是孤狼一般的眼透露出残忍的光,候应劫只觉自己全身发软,然后又听到他语速低缓地说,“要一千两黄金,只是要用来抵消我的怒气,你竟敢对我的女人有企图。”
“好痛!好、好痛!”候应劫跌坐在地,结舌道:“一、一千两黄金,我给、给你。”
但顾无极却不再理会他,只是转向一直看着他的霜晚。那冰冷的杀气一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平常那带着三分嘲讽的笑容。
“我发现,你真的很喜欢看着我发呆。”他把她额际的乱发拨开,那动作太过温柔,“我也说过,不要用你那双漂亮的眼睛盯着我看,我会忍不住想吻你。”
霜晚却马上移开了视线,并且向后退了一步,和他保持着距离。她看着在地上哀号着的候应劫,目光片刻迷离。
顾无极倒没有因为她疏远的动作而生气,只是撩起她的发,似笑非笑,“你怕我?昨晚我抱着你时,你可没怕过我。”
白皙的皮肤迅速染上红霞,不知是因为羞涩还是愤怒,她抬头看着眼前高大的男人,声音里有着怒气却也冷静,“顾无极,我不是你的女人!”
他却故意岔开话题,“别总连名带姓的叫我,你不觉得太生疏了吗?”
霜晚瞪他,他们之间本来就生疏。顾无极对她的态度太奇怪,不像是对待一个俘虏,倒像是对待一个情人。再这样下去,她迟早都会习惯他对她的亲昵。
“我们得快点离开才行。”门外有着动静,应该是被候应劫的喊声引来的家仆。
霜晚匆忙将自己的外衣穿好,顾无极不由分说地搂过她的腰,轻松地就从二楼的窗户跳了出去,从侯府消失。
傍晚的小镇依然是那么热闹,但当天空微微下起小雨,就见各个摊贩匆忙推着自己的货品,一下消失个毫无影踪。雨来得突然,方才热闹的景象仿佛不曾存在过那般,街道上只剩零零落落,已经空了的摊档。客栈还有小店里倒是多了许多躲雨的人,雨越下越大,人们只好坐下等雨停。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霜晚跟在顾无极后头,手被他拉着,逃也逃不了。
她想,在侯府弄出了这么大的事,明天可能大街小巷都会出现要捉拿她与顾无极的画像了。但现在,他们却依然大方地在这个小镇上乱逛。人人都躲雨去了,不会再有人盯着她瞧。
来不及更换,被茶水浸湿的衣服她依然穿在身上,现在被雨一淋,已是完全湿透。雨把她的头发也打湿了,她现在的模样倒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狼狈至极。可是顾无极却一点都没有要躲雨的念头,只是慢慢地拖着她,在雨中散步。
霜晚觉得有些冷了,看着他的背影,同样被雨打湿的他似乎一点都感觉不到寒意。
这定是他折磨她的新方式,霜晚心里想。
好不容易走到一座废弃的寺庙前,他终于停住,然后毫不客气地推门而入。
因为老旧,推门的时候甚至有些许灰尘掉下来,但不多,也没看到蜘蛛网。寺庙里头已经有人,应该也是进来躲雨的。
里面的人正围坐着烤火,看到有人进来,齐齐转头过来。
情形有些诡异,因为坐着的是一个三十来岁的美妇和三个粗汉子。本来这也没什么,只是那妇人生得十分妩媚,而三个汉子长得又是十足的凶神恶煞。
“两位是进来躲雨的吧?快过来,别着凉了!”妇人站了起来,一下打破沉寂。
其中一个皮肤黝黑的汉子看了顾无极一眼,又转向妇人,“玉娘……”他似乎想说些什么,却被叫做“玉娘”的妇人使了个眼色,也就闭了嘴。而另外两人倒是没发表任何意见,只是笑容微异。
他们稍稍挪开位子,让两人坐下。
有着火的温暖,霜晚立即感到没那么冷了。而且顾无极是靠着她坐下的,虽然这让她不太自在,但却让她的身子回温。
“两位是?”玉娘问着顾无极,那天生的桃花眼散发着媚人的气质,勾魂夺魄的。
“我姓古,她是霜儿,是我娘子。”顾无极这话是看着霜晚说的,不过一天,他又编出了另外一个谎言。
顾无极感觉到身边的女人的手蓦地握紧,也不管有人在场,突然贴近她的耳边,状似亲密,而声音小得只有她才听得见,“别拆穿我,你也不想看见这里多出四具尸体吧?”换言之,如果她向他们求救,顾无极会杀了他们!
霜晚挣开他的手,愤怒地看着他。
他不以为意地笑道:“我这新婚的娘子容易害羞,请各位见谅。”
玉娘也附和着:“女儿家嘛,就是这样才惹人怜啊。”
又有人推门进来,这次是个瘦小的男子,只听得玉娘问:“东西买回来了?”
男子点了点头,把东西给了玉娘,里头有肉有菜,还有一壶水和好几壶酒。
寺庙里头有一个只是破了一个小口的锅,玉娘动作麻利地将东西丢到锅里煮,不消一些时候,香味就出来了。除了在侯府吃的早膳外,这一天他们还没进过食。闻到肉汤的香味,霜晚也着实饿了。昏黄的火光和食物的香气围绕着他们,霜晚第一次跟这么多陌生的人坐在一起,稍微有些不安。
玉娘周到地帮每个人盛了一碗肉汤,那双眼睛烟波流转,连盛汤的动作都那么地有女人味。
霜晚接过,道了声谢,正要慰劳自己饥肠辘辘的胃,却又突然动作一停。看向玉娘,她此刻正专心地盛汤给下一个人,长长的袖子挡住了碗,脸上的笑容妩媚多情。
霜晚偏头看着顾无极大口大口地吃了东西,才又拿起自己的碗,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碗里的汤,然后凑到唇边。然而汤还未碰到她的唇,她就已经放下了碗。
玉娘看到她碗里还剩着许多汤,奇怪地问:“霜儿妹子怎么就不吃了?”
“我没胃口。”她淡淡地说,然后把碗递给顾无极,道,“给你吧。”
顾无极颇为有趣地看着她,然后拿起她的碗,故意转了两下,才凑到唇边,那是刚才她的唇碰到过的地方。她发现了,但视而不见。
喝完汤,他们又喝起了酒。玉娘不知何时坐到了顾无极的旁边,酒兴上来,两人有说有笑的。玉娘甚至故意将自己的胸部蹭着他,靠得太近,霜晚就算不想也发现了玉娘的那一副好身段。而那双媚人的眼也毫不忌讳地诉说着情意,红唇上勾得很明显,身上那浓重的脂粉味和酒气连霜晚都闻得到。顾无极对这女人的投怀送抱竟也没表现出抗拒,只是任由她靠近,再靠近。
三十多岁的女人,风韵犹存,作风大胆,明知道顾无极有新婚的娘子在旁,竟然还不忌讳地勾引。当顾无极一进来玉娘就已看中了这个男人,虽然气质偏邪,但面貌的俊美是她以前那些男人远远不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