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是朕让他们不许通传的。”皇帝走近暮迟身边将她扶起,低声道:“昨夜委屈你了。”
暮迟匆匆用袖子拭泪,怯怯地摇了摇头。
“皇上怎么会来?臣妾听说皇上龙体欠安,现在不要紧了?”
“朕惦记着你呢,若朕不来,还不知道朕的梅贵人要掉多少眼泪呢。”言毕,他捧起暮迟的脸,轻轻地在她眼角落下一吻,心疼地道:“看,眼睛都红了。”
暮迟羞得躲进了他的怀里,嗔道:“臣妾是因为担心皇上的身体才哭的。皇上好些了吗?”
“好多了。昨夜实在是头疼得厉害,不然朕如何忍心让你独守空闺?说来也是怪事,朕睡醒以后就大好了,这会儿还是避着太医来见你的呢。”
暮迟忍不住破涕为笑,而皇上这么一偷闲就在芷兰宫呆了一整个下午。
傍晚时分霜晚又来看她,这次总算不被拒之门外。
才一踏进房门,就听暮迟笑吟吟地喊了她的名字。见暮迟春光明媚的模样,她心中已猜到七八分,果然银朱就说:“下午皇上来了。”
“怪不得姐姐乐成这样。”霜晚伸指点了点她的额头,见暮迟开心,她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皇上和我说了好多话,之前都不知道是这样幽默风趣的人呢。”
“那皇上何时再宣你侍寝呀?”
一听见侍寝,暮迟又想起下午皇上霸道的吻,脸颊飞上了红霞,不好意思地道:“太医说皇上的头疼来得怪,还要好生看看。”
皇帝自从皇名山归来后便公务繁忙,也许只是过于操劳了而已。霜晚对此并不上心,便换了话题:“方才在门口见到了梁贵人,我看她眼神不对,打了招呼也没理我。姐姐和她同住一宫,无论如何都要处处小心。”
“她肯定是嫉妒!今天上午还洋洋得意地说我别以为使了手段就可以得到皇上垂怜,现在是报应之类的。下午皇上特意来看我,离开的时候却连瞧也没瞧她一眼,把她气得够呛呢。刚来芷兰宫的时候还以为她是好人,她给我的镯子我现在还好好收着的。”
“宫中妃嫔能有几个相处得好的,还不是都争着皇上的恩宠。”
“知道了,我就只要一个妹妹和我亲就好了!”暮迟笑着搂了过来。
霜晚任她抱着,又听她说:“对了,皇上还问起前天晚上为我伴舞弹琴的人是谁。”
那夜分明暮迟的舞艺才是重头戏,她弹的也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曲子,原本以为皇帝不会在意的。心里一个咯噔,霜晚问:“姐姐说了?”
暮迟理所当然地点头:“我告诉皇上是你弹的琴。皇上还跟我说是因为你有功才直接受了封赏的,让我不要在意呢。”
暮迟似乎毫无所觉,霜晚却变了脸色。她太大意了,原本无论如何都不该再让皇帝听见自己的琴声的。即使是稀疏平常的琴曲,但音韵和弹曲的习惯必定能听出蛛丝马迹。况且皇帝平日常听名琴沾衣的曲子,耳力想必不凡。
若是皇帝认出她就是那晚他费尽心思要找的琴姬,会不会……
霜晚心中甚是不安,然而看着暮迟单纯快乐的模样,又禁不住往好的方向想。如今只能祈祷皇帝只是随口一问,而非处心积虑。
回了白蝶园,已是明月当空。
今夜的她没了喝酒的心情,早早便回房就寝了。
树影在纸窗上斑驳,宫人全都休息去了,偌大的白蝶园静悄悄的。
霜晚尚未睡熟,挽在窗边的素白纱帘被风吹起,莫名地,她感到房间里多了一丝陌生的气息。
“谁?”
夜半私会
“明魅?”无人应答,月光透进纸窗落下一片光华,屋角却是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
子时已过,万物俱寂,只余庭院的树被风拂动的沙沙声。霜晚沉默了一阵,想到方才的猜测,心中一沉,不确定地问:“皇上……?”
不安在心间逐渐扩大,如果真是皇上,要怎么办呢?
她裹上镶毛边的薄披风,慢慢地下了床,却见阴暗处逐渐走出一道人影。
“怎么,你希望来的人是皇帝?”传入耳中的声音带了丝戏谑的嘲弄,她却再熟悉不过。
人影渐渐清晰,霜晚忍不住眨了眨眼,以为自己在作梦,可眼前所见如此真实。
他身上是灰色的囚衣,长发用一根麦秆束起,不若以往的张扬不羁。清俊的面容虽是笑,但眼底的寒意却冷到了骨子里,逼得她却步。
怎么可能?这人不是应该被抓进了天牢?就算没被处斩,也永远不能见天日的啊。
她瞪大双眼看着根本不应该出现在此的人,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顾无极……”她低低地唤了一声,却想起最后的记忆,是他一剑刺入自己的胸口。那么痛,那么毫不怜惜,一丝恨意涌上心头,她瞬间恢复冷静,漠然道:“王爷,深更半夜到皇帝妃子的寝宫,不合礼数吧?”
顾无极却完全无视她说的礼数,伸手已把她拉近,仍是逼问:“你和皇帝常在夜间私会?”
他面上带着凉薄的笑意,气息却比以往更加慑人。霜晚知道,他在生气。
手臂被抓得生疼,丝毫挣脱不开。他这怒气来得莫名其妙,可明明她才是该生气的人。霜晚挣扎着:“你管我是不是和皇上见面,我是皇上御封的贵人,就算夜夜与皇上相会也不关你的事!”
这么说像是在赌气,霜晚察觉自己不该有这样的反应,很快冷静道:“放开,你再不走我喊人了。”
他只是讥讽地笑:“你要喊谁?明魅?还是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宫人?”
他眼中闪现残忍的寒光,霜晚心中一凉,他连皇宫的天牢都能逃脱,更何况凭着顾无极的武功,就是云忆不曾负伤也恐怕难敌其手。这人手段阴狠毒辣,贸然喊人岂不是逼他们送死?
“我说过,如果你成了皇帝的女人,我不会放过你的。”
这样冰冷如刀的声音让她害怕,不是没见过顾无极凶残的一面,她心中不无慌乱,却仍是抬头,倔强地与他对视。
一番挣扎让衣领滑下了几分,露出白皙的颈子,黑白分明的大眼瞪着他,却自有几分诱人的风情。她浑然未觉,只是问:“你既然能逃出天牢,不趁机离开,反而到我房里来干什么?”
手臂间的力道稍稍放松了,整个人却突然被拉扯了过去。霜晚不明白他的意图,试着挣脱,反被搂得更紧。
“别动,让我抱着。”他的声音就在耳边,低沉而撩拨。
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让她无所适从,心跳很急,分不清是害怕或是其他。她知道凭自己的力气是怎么也挣脱不开的,因此只能这么僵硬地站着。四周静悄悄的,月光被浮云遮盖,屋子里的光线逐渐暗淡下来,连时间也仿佛静止了。
霜晚不得已静静地靠在他怀里,熟悉的体温让脸颊开始发烫,所幸除了她自己外,不会有人发现。
她身上散发出清淡的玫瑰花香,迷离醉人。感受到怀中的人儿逐渐温顺下来,他笑了笑,原本放在她腰间的手突然往下探去。
“好像瘦了?”
霜晚吓了一跳,猛然用力要推开他,气道:“你在摸哪里?”
他似乎觉得她的反应有趣,心情大好,又捧起她的脸仔细看了看,道:“气色也不好。没有好好照顾自己?”
这人,明明刚刚还不知在生什么气,冷冰冰得吓人,一会儿却强要抱人,再一会儿又关心起人了,简直莫名其妙!
霜晚不想理他,别过头去,过了一阵子发觉现在的姿势太过暧昧,只能没好气地道:“你要抱到什么时候?”
没听见任何回应,抬头却见到一双暗色的眼。距离太近,他的眼中仿佛有危险的火苗蹿起。
这么对视了几秒,她知道自己必须退开,他却已欺身而至。
一声轻微的敲门声惊动了两人,霜晚一看,纸窗边多了一道人影,看其身形,是个男子。
“喂,该回去了,守卫换班的时间快到了。”男子声音懒洋洋的,总觉得似曾相识。
顾无极应了一声,同时退后一步,伸手为她拉好了衣服。
霜晚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被他弄乱了衣衫,也没机会抗议,他已转身走开。
此次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有太多的话想问,真正见面的时候竟然什么也没问出口。他的背影看起来毫无留恋,霜晚怔怔地站在原地,心头竟然泛起了不知名的思绪。然而未至门边他却突然回头,只一眨眼间人已行至眼前。他素来霸道,手微一用力就把她拖了过去。唇被轻易虏获,他吻得太深,几乎抽走她所有的力气。
门外那男子轻轻敲着门,依旧是那懒洋洋的声音:“我知道你今晚都不想回去,可是被发现了我会被皇帝老爷骂惨的喂。还有,你别太胡来啊,也要看人家姑娘愿不愿意……”
外头那男子轻声念叨着,顾无极全不理会。
霜晚连站都站不稳,只觉得身子一轻,人已被放到床上。披风早已落地,他撕开了她的衣襟,夜晚的凉风侵入皮肤,却让她骤然清醒。她猛地一下坐起,与他退开几步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