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这次真是神机妙算,宇文祯的脸色都黑的跟灶台一样。”展昶道:“不过,太妃娘娘……”
这点,他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
“这个,恐怕要问灏之。”宇文恪眉峰舒展了一下道,要不是素青姑姑没有跟在太妃身边,他一眼便看出了破绽,才寻出端倪,可是这些,与太妃多年不见的沈太后、以及和母妃并不十分熟悉宇文祯,怎么察觉的出来?
这个灏之,恐怕是早就有所准备。
展昶怔了怔,恍然大悟:“原来,咱们救回来的就是假的太妃。”
“后知后觉。”宇文恪道:“沐寒走了多少日了。”
“已经有廿日了。”展昶道:“如无意外该到燕都了。”
宇文恪点点头,在他赴京城之前,便令楚沐寒易容改扮前往燕都,毕竟有些安排,要托心腹之人,方可通达。
正然走着,展昶忽然皱皱眉:“殿下,有埋伏。”
“自己人!”宇文恪淡然道:“出来吧。”
几个猿猱般矫健的身影跃出两侧林中,跪道:“殿下!”
“起来。”宇文恪道:“前番在京城多劳了。”
“不敢。”为首一人道:“我等今日,特送太妃娘娘与殿下相聚。”
宇文恪闻言,立刻下马。素青扶着江妃走出林子:“恪儿”
“母妃!”宇文恪心头百感交集,一敛衣,跪地,规规矩矩的磕了个头:“这几年,让母妃受苦了,都是儿子不孝。”
江妃心中动容,将他扶起来,望着儿子英挺的眉宇道:“恪儿,母妃也知道你这些年不容易。”压低声音道:“母妃也看明白了些事情,你今生是注定过不了平静日子了,也罢,母妃也不拦着你,只是记着平安二字。”
宇文恪本来还担心江妃会劝他罢手,没想到江妃却是先说出这一篇话来,心下松了松:“是,儿子谨遵母妃教诲。母妃只管放心,从今以后,母妃再不会受制于。”
江妃仍旧有些忧心忡忡:“这自然是好,只是我担心,太上皇……”
宇文恪淡淡一笑道:“不妨,父皇那里,只要有太后在一日,宇文祯便也不会有什么动作。”
“殿下。”水溶的手下走来:“太妃用的车马我等都已经备好,请殿下快行。后面的事情,有我们安排,殿下和太妃,只管放心行路。”
“多谢。”
“不必。都是王爷的吩咐,我等自然该不遗余力,告辞。”
身影一闪,便已经利落的跃入林中,离开,快的令人惊叹。
“这些人好厉害!这轻功,骁骑营的人也不能比。”展昶叹道。
“恪儿,这不是你的人?”江妃诧异道:“那日还把我吓了一跳,他们亮明身份,把我带到了一处别院,又派了懂功夫的侍女伺候,只说是你的意思,让我不必着急,耐心的等你来。我还以为,是你安排的。”
“都是那算无遗策的北静王。”宇文恪笑道:“不过,我的和他的倒也无甚分别,他孝敬你老人家也是应该的,小时候,你待他可比我好!”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江妃哭笑不得:“他回北疆也有一年多了,我在庵中,也不知如何了,只记得,他那位王妃,我记得是如海贾敏的女儿,名叫黛玉,实是个难得,两个人,倒是登对的很。”
“但有些艰难现在也过去了。”宇文恪微微一笑:“现在,么,我猜也只是一句话,只羡鸳鸯不羡仙。”
晴好的日色正透过泠泠的竹林投了下来,细碎斑驳,仿佛是碎落了一地的琉璃。
灏之,玉儿,我们很快就会见面了。
很快。
宇文恪抬起头,嘴角慢慢的扬起一个笑容。
天澄碧旷朗,云卷云舒。
琴声,悠扬,空灵,如淙淙铮铮的流水,一泻千里。
琴名唤幽敛,声若裂帛断玉,曾有人倾其一生寻而不得。
而此时,那一双纤柔合度,白皙若酥玉,熟练的勾抹琴弦,云裳轻起,袖口绣着的淡蓝色穿花蝶纹,宛若振翅欲飞。
乌发如云,梳成简洁的偏髻,衬着一张清丽玲珑的娇容,令整个人多了几分慵懒不胜的风情。
银杏树下,黄叶若蝶,片片旋落,纷纷扬扬,犹如一场舞蹈。有人正在伴着琴声而舞剑,剑光若束帛,划过长空。身影清癯,墨发、白衣随着他紧密流畅的剑势飘然而起,恍若谪仙把剑舞于月中。
美人如玉剑如虹,这一刻,琴和剑,几乎完美的融做一起,彼此甚至不需要目光的交流,琴若舒缓,剑若行云,剑若转急,琴亦如急雨。
这样的默契,来自心与心的真正契合。
挑起最后一个弦音,琴声止,而这个时候,剑亦完成了最后一个收势,目光就那么自然而然的隔着萧萧落叶相触,只是一触便纠缠,再也不肯分开。
仿佛一切都不复存在,彼此,只有彼此。
“玉儿。”水溶将剑收归剑鞘,然后快步走向亭中。黛玉微笑起身,迎了两步,他便已经到了身边。水溶轻轻的伸手,环住她的纤腰,令她靠近身畔。
黛玉拿手里的帕子,轻轻的拭去他额角沁出的细密汗珠儿:“累了吧。”
“没事。”水溶道:“倒是要玉儿每日陪我练剑,以琴助我调息内力。”
黛玉温柔的笑,噌在他的怀里道:“这有什么,我喜欢看你练剑。”
“是么。”水溶轻吻她的发丝:“玉儿今日真美。”
黛玉低头看了看自己,月白交领襦裙,唯有袖口、领口、腰封绣着穿花蝶纹,缀以滚边,挽着一袭柔和如烟的浅蓝挽纱,腰间束着同色的缎带宫绦,下身系着水墨绫百褶长裙。
其实仍是她一贯简洁素雅的风格。
于是黛玉俏皮一笑:“你的意思是,我旁的日子都不好看了。”
“鬼灵精。”水溶宠溺的捏捏她翘挺的小鼻道:“玉儿是素艳堪宜,怎样都美。”
“把你会说话的。”黛玉甜甜的笑着,双臂缠上他的脖颈,望着他绝艳的面容,眸中痴恋愈深:“在想什么。”
“想你。”水溶深深的望着她那楚楚的眼波,那清澈的眸中有着怎样的漩涌,无声无息的将他吞噬,让他情愿被溺毙其中。
“我不是就在你面前么。”
“还是想你。”
就势将唇覆上了那玲珑的唇瓣,一个吻,倾尽柔情,极致缠绵。
从天山回来,已经三个月了。
水溶体内的寒毒已经清的七七八八,有了雪莲王的调补,内力也在逐步的恢复。
归来之后,黛玉看的是分毫未变的王府,一如自己离开的那日,恍惚间,会让人以为,那半年的光阴是不存在的,只是一场梦,他们一直都在一起。
可是那无处不在的相思留痕,却令她的心隐隐做痛。
当紫鹃告诉她,是王爷不许任何人挪动任何一件东西时,她突然再度泪水崩决。无法想象,那日离开后,他的心是如何的痛,以至于要用这种方式来自欺欺人。
现在,他和她,几乎是一刻都不愿意分开,仿佛只有无时无刻的相守,无时无刻的依偎,才能将那场离别带来的痛苦化去。
每日每夜,唯有相拥才能入眠,亦唯有在彼此的柔情注目中醒来。
那样的幸福,在那样撕心裂肺的分别痛苦之后,愈发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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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总算过度到水黛了……
天接云涛连晓雾 第五章 暖香融融
清风徐来,落叶无声。
黛玉静静的将侧脸依靠在他的胸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感觉他的臂弯的温暖,嘴角漾起甜甜的笑。
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也什么都不用去想,有人可以依靠,有人可以相守。
“玉儿,这里风大,我们回房去?”水溶轻轻的摩挲着她柔软的身体,那份依恋,令他的心头好似被柳枝拂过的酥痒。
黛玉懒懒的嗯了一声,却不见动一下,只是贪恋他怀抱的温暖。
水溶笑了一下便将她抱起来,让她仍能靠在自己怀里,黛玉窝在他的怀里,抬起头望着他,他轻垂的眉睫,带着淡淡的慵懒,一双眸子好似皎月闲星,那般明亮。
在心里一遍一遍的描摹他的轮廓,竟是那般的完美,无可挑剔。
“玉儿怎么这么看着我?”水溶压着声音一笑:“好像要把我吞下去似的。”
黛玉脸上一红,噌在他的怀里:“你才是。”
“我是这么想的。”水溶扯开一丝魅惑的轻笑,在她耳边道,温热的气息一扫,黛玉缩了缩脖颈啐了一声,眼帘一阖也不再看他。
水溶便快了几步,回到房中。
紫鹃和雪雁见此连忙迎上来,水溶目光示意了一下,让她们让开,紫鹃和雪雁便理所当然的认为黛玉是睡着了,所以王爷是怕把王妃吵醒,便自动自觉的退开,还贴心的把门合拢了。
这当然正和水溶的心意,将怀里装睡的小人直接塞到了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