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侧了侧脸,几乎泪下。
世上的男子,有谁能如此的待自己的妻子,这般倾尽一切的呵护体贴,为人所不能为。平常人家,都是男子吃过,女子才可以用膳,可他,一位王爷,纡尊降贵,却吃她剩下的东西。
水溶察觉到了她的异样,停箸,扳过她的小脸,望着她雾气迷蒙的眸:“玉儿真是水做的,多大点的事儿,不至于的,嗯?”
黛玉望着他,痴然的眸中溢满泪光,若梨花带雨,清荷滴露,看的水溶心跳都漏了一拍:“玉儿是诚心不让我用膳,是不是。”
黛玉不解:“我哪有?”
“难道你不知道有句话叫秀色可餐?”水溶笑道。
一句话,又把黛玉逗笑,推着他:“且吃你的去。”
一时,用膳完,有人递上清茶漱口,又品了会子茶,水溶便携着黛玉的手,出了门。
门外,竟然是垂柳依依,一鉴清波,皓月婵娟,滟滟随波。清池之上,荷叶青碧,白莲亭亭,还有素帷轻舟,悠悠然轻晃。
这里,恍惚就是仙境,就是他们的世外桃源。
黛玉望着,怔怔的说不出话来,这个晚上,有太多的惊喜了,让她仿佛身处梦境之中。
水溶亦不言语,挽着她腰肢,扶着她,上了船。轻轻摇橹,一叶轻舟在水面上悠悠荡开,船在水中,人在月中,荷叶田田,莲香清远。
浩渺清波,令眼眸都一并清明起来。
黛玉坐在舟中,或攀清莲,或将小手撂着水玩,正是掬水月在手,弄花香满衣,她正顽的高兴,水溶道:“玉儿,别玩那水了,仔细冰着手。”
黛玉听见,抬眸望他,狡黠的一笑,忽然冷不防的掬起水撂向水溶。
飞溅起来的水花,如碎开的水晶。
水溶躲不及,被她撂了一脸水,水打湿的碎发,轻轻垂在额前,愈发显得发如墨染,容似和阗白玉,黛玉在对面笑弯了腰。
水溶丢了橹,凭小舟漂浮在水上,便过来捉她:“好大的胆子,玉儿,还敢作弄我。”
黛玉又笑又躲,最后还是被他搂在了怀里,一面笑着一面抬眸望着他,顺手便用帕子轻轻的拭去着他脸上的水迹。
水溶俯身望着她,嘴角含着一丝淡笑。
月华流转,他的面容浴在清澄的月色中,以至于他整个人像是月中走来的谪仙,清隽卓然,不染俗尘。
黛玉望着他,忽然笑道:“幸好,幸好。”
水溶不解:“什么幸好。”
黛玉抿唇笑道:“幸好如今没有掷果投花的风俗,否则,灏之每日出门,岂不是危险了?”
水溶失笑,捏捏她的鼻道:“好调皮的玉儿,我现在,不是想出门都出不了。”
黛玉轻轻的哼了声,斜睨着他道:“恐怕,并非如此吧。”
能安排下这样一个洞天别院的人,那被幽禁,恐怕也是做给人看的罢了。
“是么?”水溶挑眉,轻轻的笑。
黛玉便缠着他:“现在,有些事,你是不是该告诉我了。”
“其实,说起来也简单。这个地方,是我安排下的秘密藏身之处,虽在京城之内,却无人知道是咱们的产业,暗与北静王府相通,所谓大隐隐于市。”
黛玉慧黠的一笑:“是狡兔三窟才对。”
水溶笑道:“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这个地方四通八达,若从密道,可以轻易出城。宇文祯想困住我,恐怕也是白费心思。”
黛玉望着他:“照这么说,你交出兵权,恐怕也是你布局中的一步吧,也不全是为了我。”
说着嘟起小嘴,扭过身子,早知道他城府不可量,怎会轻易认输,倒是害她白白担心愧疚了那么久。
水溶搂过她来,耐心的解释道:“宇文祯令我外出平叛,我无论胜还是负,结果都会是一个。你在京城,本就是他挟制我的一个筹码,他想要的,一个是我手里的兵权,一个是你,两者,我只能留住一个,所以……舍鱼而取熊掌。”
黛玉起先听着还有些感动,听到后来又跺脚嗔道:“原来,你眼里我就是熊掌。”
水溶朗声一笑揽紧了她道:“那你还怀疑我的用心。”
“谁知道你呢。”黛玉道:“当你的对手,还真是一点赢面都没有。”
“这世上,还是有人能赢过我的。”水溶敛容正色道。
“谁。”黛玉有些好奇。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水溶在她侧颊轻轻一吻:“就是我的玉儿。”
黛玉清灵的眸中多了几分若有所思:“我想想,你交出北疆三十万兵马的符印,必是也留了后手?”
“知我者玉儿也。”水溶微微一笑:“你不妨再想想,我留下了什么。”
黛玉思忖着道:“自来调动兵马,只凭兵符印信。可是北疆的兵马是你一手拔起来的……”想到这里她心中一动:“是了,你虽然交出了兵符,可是却留下一样东西,这却是旁人无论如何无法取而代之的--积威服众,不战可屈人之兵。皇帝恐怕急切找不到第二个人,可以压服那些远在边关的悍将,若此时北疆再有战事……”
水溶听着,不禁叹了一声道:“好险。”
“什么好险?”黛玉不解的道。
“好险,幸而你是我的妻,若是对手,岂不是太险了。”水溶拥着她。
黛玉甜甜一笑,靠在他怀里。水溶搂着她纤细的腰肢,临水而立,衣袂曳曳,如羽化登仙的神仙眷侣。
转眼夜深,黛玉身体本娇弱不胜,水溶便安排她睡下,这才出来。
祁寒已经在外面等候多时。
水溶在廊下负手而立,听报。
“王爷所虑不差,宇文祯果然怕生出哗变,命人将王爷这里的消息封锁掉,不令北传。”祁寒道:“可是此时,王爷被夺权幽禁的的消息已经到了北军驻地,约莫明日便会哗声一片,那裴兆那几个人,都是勇猛刚毅的性情,又唯王爷一人之命是从,肯定会怒不可遏。”
“令他们暂时安静。不得生事,我只要他们不动--无论发生什么。”
“是。”
“赫连冲那里……”
“很快也会得到消息。”
宇文祯,你以为夺了兵符就万事大吉了么,只恐怕你要失望了,带兵统帅,并不是只靠那小小的一枚印信。
“起事之后,本王不希望王妃的家人有一个落在宇文祯的手里。”
“是,属下明白,已经安排下了去处。”
水溶点了点头,微微阖眸,沉吟不语。
“对了王爷,有些事,还要请王爷示下。”祁寒观察了下水溶的脸色,见他并无反应,便说了下去:“前番宁荣二府被抄之时,泻出些密事,其中有几桩和王妃有关。”
水溶皱皱眉。
“王妃当日在府中,曾遭人屡次陷害。”祁寒道:“早在王妃初至荣府的时候,就有人在王妃服的人参养荣丸里下了毒。”
水溶的脸色霎时如冰:“贾王氏?”
“是,还有其妹薛王氏。”祁寒道:“薛王氏之女贾薛氏,在贾府抄没之时,一并被牵累,已经被卖入忠顺王府为奴,不过,还未能证明她也参与其中,王爷看,要不要……”
得罪王妃的人,王爷岂能容他们。
水溶微微勾唇:“祁寒,不必这么费力。将那些罪证劣迹,捅给刑部,宇文祯会知道怎么做的。”
祁寒一怔,高,借刀杀人,不必动手,便可用最冠冕堂皇的方式,将这些小人一并根除:“那,贾宝玉……”
水溶冷声道:“也算是王妃的表兄,留他条生路。”
“是。”
第三十章 因果
一缕曙色透过窗棂,漫启含露目,环顾那熟悉的香榻纱帐,黛玉才知身已回北静王府。
昨天夜里的洞天别院,仿佛都如梦境一般,一时坐起来,仍不由得有些迷惑。
“玉儿醒了。”水溶撩开纱帐,端了一碗蜜水,坐在了她的身边,将蜜水递给她。
从欧阳绝说,每日清早令黛玉喝一碗参蜜,能调身体,补血气,素日便都是紫鹃做的。此刻,黛玉接过来,低头望着那冷热刚刚好的蜜水:“你……不该做这些事。”
水溶淡淡一笑,一面将手指埋进她柔顺乌黑的发丝间,轻轻的梳理着:“真是个傻丫头,你是我的妻子,我照顾你,不是天经地义的事么。我说过,我不能让我的玉儿受一点委屈--快喝,这种东西冷了热了都不好。”
黛玉笑一下,小口小口的啜着,一碗清甜的蜜水,却令她自唇齿甜至心底。
水溶静静的坐在一旁望着她,初醒的美人,青丝如瀑般的垂下,更衬的一张小小的脸庞如同美玉雕琢的一般玲珑精巧。
因最近清减不少,裹在寝衣里的纤薄身子越发显得怯弱不胜,领口亦显得有些宽大,顺着削肩微有滑落之意,是以露出一截柔颈,一片冰雪肌肤,锁骨精致,别有一番撩人风情。
水溶一时竟然有些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