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夫人也是寻常的女人病,长途劳累后又复发了。只是病在如此隐晦的地方,便是御医都不方便仔细检查,只靠诊脉,哪里能医治得好呢?
容歆绿仔细斟酌一番后,回答道:“回皇后娘娘,本朝医学博大精深,民女学医才不过两年时间,哪里能全部习得,便是太医院的见习御医,也比民女强上百倍。”她稍微停了停,见皇后并未表现出反感,便继续道:“只不过民女同样生为女子,感同身受,瞧起这女子的病来,便更为便利些。”
皇后见她谦逊有礼,好感又上升了几分。
再一仔细打量,见她梳着未嫁姑娘的发型,想来应是未曾嫁人,可听她说女子病症来,丝毫未有扭捏之色,正想问她是否婚配,却听见外面小太监高声唱喏:“淑妃娘娘到!”
皇后闻言,眉头微微皱了皱,脸上不悦的神情一扫而过。她换了个更为舒适的姿势倚着,这才不紧不慢地朝身边的宫女点点头。
宫女高声道:“宣!”
容歆绿还跪在地上,背对着门口,只听见一阵环佩叮当,然后见到一曼妙的身影走到自己前面不远处停下,双手放在腰际,对皇后行了个屈膝礼,道:“莞尔见过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免礼吧,赐座。”
“谢娘娘。”她起身后到皇后的下首坐下,关切地问:“娘娘感觉好些了吗?莞尔本打算一早来向娘娘请安,怎奈要先伺候皇上早朝过后,才能过来。”
胡莞尔如此说来,既禀明了自己迟到的原因,又显示了自己圣眷正隆,皇后若是想要找茬,也得思量思量。
皇后听她这样说,心里立时就不爽了:这个胡莞尔,皇上宠爱她,让她免了妾的自称,现在越发蹬鼻子上脸,连给哀家请安都敢迟迟才到。
皇后的心中虽然不高兴,可是语气却未带有丝毫的不满,“既然淑妃如此辛劳,要代替众姐妹伺候皇上,那哀家这边的请安,也大可不必赶过来了,免得累坏了身子皇上心疼。”
“娘娘,您是中宫之主,礼不可废!”
哼!这淑妃,表面上还假装乖巧体贴,看我不找个人,灭了她的威风,看她还能得意多久!!!
“淑妃果然知书达理。”说完这句,皇后便不想理她。她伸出手来,示意宫女扶她起身。
淑妃娘娘上前两步,抢在宫女之前,扶上她的手臂,柔声道:“娘娘,让莞尔来。”
“有劳淑妃。”皇后坐好后,便放开她的手,淑妃又坐了回去。
皇后暗自观察淑妃与容歆绿的一举一动,见淑妃的全部精力都放在自己身上,并未朝那边跪着的人身上瞧,也未开口询问;她又看了看容歆绿,后者一直跪在那里,身子动都没动一下,头微微低着,眼观鼻鼻观心,似老僧入定一般。
皇后心中感叹:果然青出于蓝,现在的小姑娘,真是不容小觑。便是眼前这两姑娘,都够沉稳,也都知晓分寸。
她的目光在她们身上来回梭巡,若有所思……
过了好一会儿,皇后才回过神来,见她们一个依然端坐着,一个跪得直直的,不由说笑道:“本宫年纪大了,时不时地就爱走神。”
胡莞尔轻轻一笑,恰到好处地说:“娘娘您正是青春,可莫要再说此话。”
本就是句托词,皇后也不愿在这话题上与她多说,遂转而道:“淑妃你来得正好,霍夫人给本宫推荐了一位女大夫,正巧今日接进宫中,一会儿让她也给你瞧瞧。”
胡莞尔早就发现下面跪着的人十分眼熟,只是皇后没说,她也不好问,现下见皇后提起,便问:“是跪着的那位吗?”
见皇后点了点头,胡莞尔又说:“抬起头来。”
容歆绿依言抬头,两人四目一相看,心中皆都一惊:是她?!
几年未见,她们都长大了不少,也都出落得更加美丽,但样貌还是能认得出来。
容歆绿万万没想到,那娇弱的表小姐胡莞尔,现在竟然成了淑妃娘娘!!!
胡莞尔更是诧异万分,容歆绿这个下堂妇,居然摇身一变,成了女大夫!!!
她见容歆绿盯着自己看,心里十分不爽,“大胆,见了本宫还不行礼?”
刚刚太过惊诧,一时忘记了,容歆绿这才俯身下去,恭敬道:“民女容氏歆绿给淑妃娘娘请安,愿淑妃娘娘万福金安。”
听她自报家门,胡莞尔娇笑一声道:“容歆绿,果然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本周末不更新啦,休息一下,不然我家大人要揭竿而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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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叁拾捌回(抓BUG)
皇后听她这样说,便问:“怎么?你们早就相识?”
胡莞尔笑笑道:“回娘娘,确实颇有渊源呐……”
她自是不会告诉皇后,自己曾经心仪景亦文之事,只说自己的母亲与景亦文的娘亲是表姐妹,在上京途中,特意绕道扬州去看望他们。
她说完后感慨:“真是想不到啊,当时听闻你与景表弟和离,还在替你担忧,没想到短短两年时间,你居然成了女大夫!原先从未听闻你会医术,若是早知你有如此技艺,倒是免得让我替你操心了。”
胡莞尔当然没那么好心,会替容歆绿担忧。她原来听到景亦文说与容歆绿和离时,幸灾乐祸了好一阵子。想着那乡下女子,被休回去后,还指不定生活的多惨呢!
活该!谁让她抢了自己的好姻缘!
可是胡莞尔却没想到,这辈子居然还能再次碰见那乡下女子,而她,已经成为女大夫,竟然还能为当今皇后诊病!
这一定不是真的!
胡莞尔从刚才初见的惊诧中回过神来,立刻嫉妒起容歆绿来。
她现在如此说与皇后听,无非是想让皇后知晓,容歆绿只是半桶水的大夫,可别被她巧言令色给糊弄了!
容歆绿这边听胡莞尔说,曾担忧过自己,也很是诧异,她微微抬头,看了她一眼。
容歆绿自认与这淑妃娘娘的关系,还没有好到能让她放在心上。
她暗自琢磨胡莞尔的一番话,想了想后,缓缓道:“淑妃娘娘真是体贴细致,只不过与民女见过两次,便被淑妃娘娘记挂心上,民女真是有福之人。民女刚刚禀告与皇后娘娘,本朝医术博大精深,民女只不过学了皮毛,还算不得什么大夫,只是占了同身为女子的便宜罢了。”
胡莞尔见她不急不躁,三两句话一说,便把与自己的关系撇得远远的。而且听她话语间的意思,似乎并没有在皇后面前夸大其词,如此倒是难对付了。
皇后端坐在上位,手中把玩着一枚温润的羊脂玉玉石,眼眸半睁半闭,不动声色地打量她们:看得出来,这女大夫是个伶俐又实诚的人。她如此坦荡荡,倒是有些让淑妃无处下手啊!
皇后的视线又在她身上审视一番:可惜嫁过人了。
皇后又悄悄看向胡莞尔:这个淑妃,每日请安不过是走个过场,怎地今日都这半天了还坐着不动?
皇后把手中的玉石放到小几上,又端起旁边温着的燕窝羹,轻呡了两口,“本宫好久没有如此尽兴地聊天了,来,”她放下小碗,侧了侧身子,唤来站在边上的小宫女,“给本宫捶捶,坐得背都疼了。”
如此明显的逐客令,胡莞尔又怎么会听不出来?
都是容歆绿这个乡下人,害得自己差点忘了来这儿的目的!
她抬起头,看看门口,心中暗自着急:怎么还没来?
今日早晨,她无意间听见皇上对随侍太监说,皇后病了些时日,今日退朝后要到她那里去看看。胡莞尔便想着,若是能在皇后这里遇见皇上,说明自己是来探望皇后的,他定会夸赞自己。
可都这会儿了,皇上还没来,自己也不能再久坐了。胡莞尔只得起身,对皇后福了福道:“皇后娘娘,您好好休息,莞尔告退。”
胡莞尔将将走出正屋的门,皇后和容歆绿便听见外间有太监唱喏:“皇上驾到!”
皇后好像突然明白,胡莞尔为何今日请安,待了这许久才走,心中忍不住愤恨:“哼,原来等在这儿呢!这个胡莞尔,真是会把握一切机会!!!”
皇上进来时,看见屋子里跪了一片。
他越过众人,直接走到榻边,先扶起皇后,坐到她身边后,才说了句平身。
待众人都起身,皇上意外地看见,屋中有位陌生的女子。
她低着头,看不清长相,但从他的角度看过去,能看到她侧边的脸颊,皮肤瓷白细腻,还有那耳垂,也十分的小巧圆润。
她穿着竹青色的宽袖襦裙,在腰间扎了一条同色系的腰带,更显得她身姿窈窕纤细。挺拔地沐浴在阳光中,像是一株骄傲的小杨树。
皇后看见皇帝的视线,在容歆绿身上绕了几个圈,她亦转头看了看她,意味深长地笑了……
景亦文躺不住了,执意要起来。
他这两日连续昏迷加高热,现在清醒过来,感觉身上轻松不少,却依然没有什么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