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摸样,像是要被人遗弃的小狗一般,说不出的可怜。
两人便这样,僵持在雨中。
容歆绿觉得他抓着自己手腕的手,冷的像冰,“景大人,您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我可不想生病,您打算就这样站下去吗?”
“容歆绿,我……我们不要这样……好吗?我……错了。”
容歆绿听见他说完这句话之后,感觉手腕上一松,然后眼睁睁看着他直直地朝自己倒了下来。
雨声太大,景亦文的声音又太小,容歆绿不确定自己听到的,便是景亦文说的那三个字。
可是她来不及细想,她赶紧上前两步,接住他。
景安人在马车上,眼睛却是一眨不眨地盯着这边,见景亦文朝前倒去,他暗道一声不好,迅速跳下马车。
待他们两人合力把景亦文扶到后院的厢房中后,三人身上差不多都淋了个透湿。
容歆绿替景亦文诊完脉后,对景安说:“你帮你家少爷把湿衣服脱了,擦擦干吧。”
景安站在床边,焦急地问:“我们少爷如何了?”
“寒气入体。本来身子就弱,这样凉的天气还如此淋雨,好好的人都受不住,何况他呢。”容歆绿把看病用的东西收好,有些不解地问:“这大半夜的,你们为什么站在医馆门口?”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景安略微思索一番后,便把今日傍晚时分,景亦文等在医馆门口,而后路上遇见杜思危与许崇,便与他们一道去了春~色如许,可还没一盏茶的功夫,他便出来了;再到医馆门口站了半宿,说是要等雷声歇了才回府,这些事情,一五一十地全部说给容歆绿听。
末了他总结道:“容姑娘,我觉得我们少爷,他心里有您。”
容歆绿愣了愣,随即否定道:“你别胡说,你们少爷,不是已经有了……霍小姐吗?”
“您说都督府那位?”景安摇摇头,“我们少爷,对霍小姐确实还不错,但您说她是少爷的心仪对象?那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
“每次都是霍小姐来找我们少爷,没有一次,是少爷主动去找她的。”
“这又能说明什么呢?!”容歆绿似是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她起身,作势朝外走去,“好了,你别胡乱猜了,你们少爷的心思,岂能告诉你!这里有几件林大夫的衣裳,刚刚才干,他还没来得及拿过去,我去给你们拿来,赶紧把湿衣服换了吧。”
她走到门口,回过头来又看了眼睡在床上的人,终是一句话没说,出了厢房。
景亦文一直都是昏昏沉沉的,他知道有人在自己身边,给他喂水,喂药,给他盖被子。他知道,那个人是容歆绿。
他听见她在自己耳边说话,可他耳朵像是被蒙上一层纸,无论他怎么努力,却总是听不清楚。
后来,他感觉到有一双手,在自己的脸上流连忘返,似是有些惴惴不安,却又万分不舍的样子。
他感觉得出,那是容歆绿的手,可是她为何会显得如此不安,又如此不舍呢?
直到他听见一声分辨不出男女的声音,像是一根刺一般,尖锐而又霸道地穿入他的耳膜:“容姑娘,该走了,可别误了时辰!”
容歆绿要走?去哪?
景亦文急了:你别走,你等我!!!
“啊……”
景亦文突然吐出一口浊气,然后好似溺水之人,突然呼入新鲜空气一般,猛然张大嘴巴,贪婪地呼吸。
“醒了醒了,少爷醒了!”
耳边传来景安开心的声音,景亦文咳嗽着,转头看去。
景安和林大夫,都站在床边看着自己,他搜寻了一圈,果然没有看见容歆绿的身影。
“容……歆绿,她……在哪?”景亦文问得十分艰涩,他的嗓子,火烧火燎地疼。
林大夫听见他这样问,面露难色,拂了拂胡须,轻叹了口气。
见他如此反应,景亦文更加紧张,“她……在哪?”
“容姑娘被宣进宫中,还没回来,已经两天了!”
作者有话要说:每次想内容提要都要想老半天o(>﹏<)o
第叁拾柒回(抓BUG)
景亦文乍一听见容歆绿入了宫,不由愣住了,“怎么好端端的,就入宫了?”
林大夫也正为此事烦闷:儿子一声不吭地,便随大军去了前线,一点儿指望不上;容家那丫头,被宣进宫中,已然两日了,不知情况如何。自己只是一介布衣,在这诺大的京城,也不认识什么人,只能干着急,什么忙都帮不上。
现下他见景亦文如此关切的样子,不似作假,暗想:如今,也只有三少爷能帮忙了。
林大夫思前想后了一番,开口道:“前日一早,杜大小姐急匆匆地赶来,说是上次容丫头去都督府给霍夫人瞧病,她很满意。恰巧这几日皇后身子不爽利,霍夫人便在皇后面前提了一提。皇后娘娘这便派人来,接了容丫头进宫。”
闻言,景亦文剑眉皱了起来,表情十分凝重。
“少爷,您怎么不高兴?”景安不解地问,“这是好事啊,若是给皇后娘娘瞧好了病,容姑娘这下就真正出名了!”
“哪有那么容易?若是……瞧不好呢?”景亦文反问:“容歆绿才学医将将两年,她哪里比得过太医院的御医?”
“景大人所言,也是老夫担心所在。只不过容丫头在医术上着实有天赋,老夫的技艺,不说全学去了,但至少也掌握九成。”林大夫拂了拂胡须,有些顾虑道:“老夫担忧的是……皇上。”
“皇上怎么了?”景安问林大夫,“容姑娘也不是给皇上看病。”
“老夫听说,淑妃娘娘当年还是姑娘时,与父亲一同面圣……”
一同面圣,便有了现如今的淑妃。
景亦文点点头,“还有宜嫔,也是如此……”
景亦文说完,三人心中皆是一沉。
就是说,容歆绿如果让皇上瞧见了,很有可能就是下一个嫔妃。
他们的担忧不无道理。
当今圣上,在朝政上并未有太过显著的成绩,但在女~色方面,却着实风流。
容歆绿虽然是佃户的女儿,可她皮肤白皙细腻,身材窈窕有致,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更是明眸善睐,顾盼生辉。若是笑起来,眉眼弯弯,让人忍不住心生欢喜。
容歆绿自小虽说是在乡间长大,可她嫁给景亦文后,在景府被老嬷嬷调~教了三年多,现在俨然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但是她举手投足间,又比一般闺阁小姐多一分灵动;她身上还有着自幼娇养的小姐们,所欠缺的青春活力,以及为人处世时的那份直率和磊落。
他们都是男人,自然知晓,如此鲜活的容歆绿,突然出现在那规矩森严的皇宫之中,若是被皇上发现……
思及至此,景亦文一秒钟也躺不下去了。
此时容歆绿正抱着出诊箱,端坐在花厅内。
花厅就在皇后寝宫的旁边,她在这里已经等了一个多时辰了,腰都坐酸了,却又不敢乱动。
她想起这两日的境遇,不禁在心中咋舌:想要见上皇后娘娘一面,那可真是难如登天!
前日容歆绿跟随小太监进宫,她本以为给皇后诊完脉便可回去。谁知小太监直接把她带到浴房,说是怕把外面不干净的东西带到宫中。
容歆绿被宫女们抓住洗了整整一个多时辰,方才把她放出来。出来后又让她跟着嬷嬷学些基本宫规,担忧她是市井中人,别到时没有规矩,冲撞了贵人。
幸亏她在景家时的教习嬷嬷就是宫中出去的,现在学起宫规来,倒也不难,很快便熟练了,倒是让教她的嬷嬷刮目相看。
如此折腾一番,两日便过去了,也不知景亦文的病情如何,可有醒过来?
容歆绿在花厅中,一边想着景亦文的病情,一边在烦恼不知自己几时才能回去。又坐了一会儿,终于有个小太监过来,说皇后娘娘宣她觐见。
她跟着小太监的身后,一路也没敢乱看,只是低头疾行,走过一条长长的回廊,小太监在一间有描金雕花大门的屋前停下,恭敬道:“禀皇后娘娘,容姑娘带到。”
只听见屋内传出一道年轻的女声,“进来吧。”
小太监掀起珠帘,容歆绿深呼吸了两下,方才抬脚,跨过了门槛。
她一进去,眼神飞快地瞟过斜倚在上位的女子,确定她便是皇后后,不慌不忙地跪下,行大礼道:“民女容氏歆绿拜见皇后娘娘,愿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抬起头来。”
容歆绿依言,大大方方地抬起了头,眼帘微垂,并未与皇后对视。
皇后仔细打量了一番,见她容貌秀丽,举止大方得体,态度不卑不亢,而且对宫中的规矩很是熟悉,就先生了三分好感,“你便是那女大夫,容歆绿?”
“回皇后娘娘,正是民女。”
“霍夫人极力向本宫举荐你,说你妙手回春,将她的痼疾都医好了,可有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