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杜墨洳之妻的何瑾已经在前世随夫而去,今生只怪她两有缘无分,相逢错时罢了。
论及重生之初,何瑾也是有心与杜墨洳再续前缘的,但那时杜墨洳身旁另有她人,何瑾不强人所难,而到今日,时局已变,回首当初已是无法。
何瑾看向身前的那袭广袖青裳,她并不打算与其再叙前世,忆往昔仅会平添烦恼,如今事态已定又何故两头牵绊不依不饶?
只是眨眼的功夫何瑾便想清了这道理,并且付诸于行动。
杜墨洳垂眸,不语。
看向他愈发苍白的面容,何瑾转身欲走。
何瑾的心肠不是石头做的,杜墨洳有多难受,她就有多难受,比起前世来不及再见一面的生死离别,眼下的离别更是痛彻人心。
前世的离别是遗憾,而现在的决然离去,是为了不留遗憾。
心中已有他人,理干净前缘不去牵扯旁事才是该有的礼仪。
“如若他此番未归或是日后登位,你该如何?”
身后沉寂许久的男声再度响起,何瑾却未回首看去。
“夫君不归,我一生为其妻,为他而活,夫君登于高位,我当离去,为己而活。”
何瑾远去,杜墨洳浅浅一笑,他早已知晓何瑾的答案却执意要亲耳闻说,虽心痛难掩,却也令他更加坚定。
纪羲禾死,他与何瑾则一生无缘,纪羲禾活着且一统山河,自己便尚有机会。
前世不能倾诉情意,是杜墨洳最不能忘怀之事,今生重活,痨疾离身,他万万不会在当那缩头缩尾的胆小之人。
*
纪子萱嫁人了,嫁与了一地方小官为正妻。
经历了那么许多,杜墨洳终是下定的了决心,在纪子萱出嫁前日与她讲道了清楚,彻底让其死了心,听从了纪广居定下的婚事不再作他想。
纪子萱出嫁当日,何瑾给其送去了一份大礼。
同纪韵瑶的相比纪子萱与何婉都属于何瑾讨厌之人,但纪子萱却又与何婉不同,纪子萱因为没有所有想牢牢抓住眼前的一切,而何婉是因为拥有太多而贪心得到更多。
说到底,纪子萱会对何瑾下手,也只是想牢牢抓住杜墨洳罢了,比起纪子萱,杜墨洳最初对其的有意放纵才是罪恶的根源。
何瑾更是讨厌纪子萱表里不一的嘴脸,更是讨厌她习惯用弱懦的外表来隐藏自己欺骗别人,而不是勇敢的改变和聪明的反抗。说到底纪子萱都不是何瑾喜欢的人,但她却是何瑾可怜的人。
习惯性的弱懦,是纪子萱与前世的何瑾共有的弱点,只不过这一辈子,何瑾改变了,纪子萱却没有。
何瑾可怜纪子萱是因为她在可怜前世的自己。
丞相府里除去纪子萱远嫁一事外,还有一事,丞相府二夫人魏氏因入府十余载却无所出之由叫纪广居休离回了娘家。
眼下纪广居在朝中势力渐弱,安容卿母家在纪广居一派中的地位日盛,纪广居不得不顾忌安氏的势力,安容卿也借机坐稳丞相府大夫人的位置,将魏氏赶出了府,如今丞相府中就只剩安容卿这一正妻,再无妾室。
而离了丞相府的魏氏也如前世一般伴青灯古佛度余生了。
又是一日旭日东升,距离纪羲禾寄回的最后一封家书的时日,已有两月,再过不久便是除夕。
帝京脚下的家家户户都开始准备了,无人不期望自己远征的儿子能赶在年关前回来团聚。
覆雪的大地陡然陡然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扰醒,城门打开,一披着铠甲的士兵驾马飞奔而今,口中大喊将众人驱赶开。
那人驾马飞驰而过,留众人面面相觑,明白的回过神来大喊一声:“六百里加急,是西北战事有消息了!”
疾跑声从大殿外的汉白石玉阶上传来,一路跑向大殿,负伤的士兵的突然到来,让正在早朝的众人急急转首看去。
只见那将士道:“西北战事告急!边界叛乱以平息,但临**队突犯,边疆统帅秦安不察,让敌军深入我军后方,我军措手不及,平叛总帅纪统领着敌军围攻,生死未卜。”
愁云笼罩帝京,悲伤的表情随处可见。
帝京脚下一处别院内,司空觐将手中的信函撕得粉碎!嘴中止不住的大骂:“废物!废物!”
被司空觐撕碎的信函正是他安插在西北平叛军队中的副统帅邵阳氏寄来的求情书。
邵阳氏按司空觐的计划引敌深入,打算除去纪羲禾后嫁祸于秦安,而后平乱揽过功劳。
但他哪知,他放入的竟是敌**队而非那些叛乱的蛮荒囚徒,形成一发不可收拾之势。
邵阳氏得知自己犯下大错之后,忙将罪责推给了秦安,他亦不知自己此举正是歪打正在,秦安正是叫那敌军来犯罪魁祸首。
秦安已与敌国勾结想要借敌国之手除去纪羲禾,他原本与敌国商量只是借了一小支敌军装模作样,想要暗中除去纪羲禾后再将罪名推于敌国,岂知,敌军另有打算,想借机攻城犯界,明里派来的只是一小支军队,暗处却隐藏着本军。
秦安好歹也是领过兵打过仗的,没多久就瞧出了敌军的诡计,忙止了计划,没有给敌军开城门。
哪知邵阳氏那糊涂蛋,将那用来打头阵的敌**队当成了叛变起乱的蛮荒囚徒,开了城门将他们放了进来。城门易开不易关,隐藏在小部队之后的敌军一拥而进,占领了城池,而后乘胜追击去攻打了纪羲禾带领的平叛军队。
这场内部叛变可以说是秦安与邵阳氏合手完成的“壮举”。
司空觐甩袖离府,躲在暗处的何婉将他的话听得一清二楚,而后自以为无人觉察的悄悄离开了,不知她的一举一动皆给司空觐安插在府中监视她的暗卫看得清楚。
知晓西北局势后变得惊慌的还有两人,一人为秦南召,一人为纪广居。
秦南召惊慌是因他已猜测到与勾结敌国之人为秦安,而纪广居除了因纪羲禾生死未卜而感到惊慌外,他更是疑惑,敌国为何会在此时来犯。
前世,纪广居嫁祸国公府谋害杜府通敌叛国,但可笑的是他才真正是那与敌国勾结之人,而今敌国突犯,他却毫无消息,这番只说明一点,敌国郡主已将其离弃,换了一个新的内应。
纪广居眯眼深思,他很快就找到了“真凶”秦安,找到了打击六皇子一党,让他重新翻身的把柄。
纪广居陡然笑开,笑中得意。
常言道,得意之时最是不易察觉危机将近之时。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啦~~~
话说,本文预计在本月底下月初完结【伤感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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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秦安通敌卖国之事终是暴露,而揭露此事之人正是纪广居。
琝启帝大怒收回兵权,斩杀秦安,发配其府中家眷,另调军队前往西北。秦氏一族受到牵连,势力一落千丈,不复当初。
司空觐勒令邵阳氏将错就错,将罪责全数推于秦安,自己戴罪立功,在援军到来前拼死一战,夺回城池,若是败于敌军则不用活着回帝京复命了,殉国沙场也比败军归朝要来得体面些。
*
春日初至,又是一年三月三。
落日残阳,何瑾坐在藏书楼里远望杨琼湖凌波万里。
她犹记当日,纪羲禾就是站在这处同自己谈笑风光的。
何瑾并不信纪羲禾会惨死沙场,纪羲禾虽什么也未说,但何瑾知晓这定是他的一环计策。
何瑾如此坚信着,但她心中难免也会有些动摇不安。
自消息传回帝京,其舅母慕容氏就常来府中劝导宽慰她,但听着从她人口中说出的安慰话,总是叫何瑾愈发忐忑怀疑。
数月已去,年关已过,纪羲禾仍旧音信全无,这不禁让何瑾慌了神。
连日来她都会去德古寺上香祈福,事后也不直径回府而是坐在马车里守在城门口,等待着西北的战事消息。
西北战事叫人牵肠挂肚,但传回帝京的消息却是寥寥无几。从隆冬腊月守候到春暖花开,何瑾没一日停歇过,就是染上风寒也雨雪无阻。
每每听见马蹄声经过,守在马车中的女子都会撩起车帘往外张望,她心中异常的急迫与无法宁静的心绪,让何瑾意识到她对纪羲禾的感情远比她自己想象中的还要深,在此之前她坚信自己能在放手之时潇洒无牵挂的离开,但现在何瑾却是压根就无闲思虑这么些个,她一心只盼纪羲禾平安归来,仿若天大的事也比不过一个活着的纪羲禾。
皇天不负有心人,北马打春风,军中来报,西北大捷!
平叛统领纪羲禾带兵潜伏与山口,夹击敌军部队,而后换上敌军战服,进入被攻占的城池,未等援军到达一举拿下敌军将领首级,以少胜多大败敌国。
消息传至朝堂上,一众高呼庆贺,暗地里却是有人欢喜有人忧,纪广居为前者,司空觐及秦南召为后者。
琝启帝龙颜大悦,军队未还朝就已下次封纪羲禾为新任戍边统领,封疆大吏。并许诺回朝后另有封赏。
何瑾守在院中听着安福子打听回的消息,重重的舒了一口气,而后跌坐回楠木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