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筒扶着杜墨洳上了马车。
一路上杜墨洳无不在思虑纪羲禾为何会如此笃定自己会帮其,是因为前世之事吗?还是他只是在试探自己?
杜墨洳抿唇浅笑,他难以猜出纪羲禾的心思,但他对自己的心思却是再知晓不过了,无论纪羲禾有没有来信,他都会助纪羲禾行事,帮其正名登上皇位,因为杜墨洳知晓帮助纪羲禾就是在帮助自己。
一世夫妻,杜墨洳清楚何瑾的秉性,她绝不会爱上成为了皇上的纪羲禾的,助纪羲禾登基为帝,便是在帮他迎回自己的妻子。
几里之外,纪羲禾收到暗卫传信,薄唇微抿。
轻扶过袖中的白玉簪,纪羲禾神色定下,挥手退下暗卫,不言一词。
*
许妈妈终是被安氏赶出了何府。
这几日来,何婉去了司空觐那处过得不好,安氏在何府里自然也过得不如意。
纪广居与安氏断了联系,莫说帮衬,甚至大有落井下石之势。倒也不怪纪广居无情,只是何婉终究是触犯了其的底线,去了司空觐那处便是与他纪广居为敌了。
安氏在何府虽还坐着那主母的位置,但何晏黎却是愈发对其瞧不上眼了,动辄打骂,若不是何婉还在司空觐那处,何晏黎早已忍不下这口气变着法子折磨她了。
安氏过得不如意自然就是拿下人出气,许妈妈看不过眼,帮了丫鬟奴婢几次,便叫安氏寻找了由头将其撵了出去,因着许妈妈是国公府那处来的,何晏黎瞧着她心中也膈应,早就有撵走她的心思了,故而此次安氏所为,何晏黎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未有多说。
许妈妈离开许府的事儿传进何瑾耳里后,何瑾便遣人速速将许妈妈寻进了府中,府里原本空缺的管家之位如今也有了着落,眼下府院里什么都不缺,缺的只是那远去未归的男主子。
用过晚膳,
妙珠从园子里匆匆走过,推门进了屋子,引得屋中烛火摇曳。
“小姐,国公府遣人来了,倒是小姐一人守在这大院子里老太爷担心,便叫小姐去国公府住上些日子,待少主子凯旋归来在搬回来。”妙珠一咕噜将话道了个明白,妙珠也想回国公府瞧瞧了,竹汀齐梅还有豆黄都怪叫她挂念的。
何瑾笑笑,道外祖竟还把自己当小时那般瞧,记起国公府中的一草一木,何瑾心头便不由自主地泛起了暖意。
收回心神,浅浅叹气,何瑾摇首只道:“何瑾已嫁为人妇,哪有常常回娘家的理,知道的是外祖心疼瑾之,不知道地还以为我同纪羲禾夫妻不合呢,”何瑾微微失神,垂首道:“叫人回去禀了外祖吧,瑾之挂念外祖,但丈夫远去瑾之应尽妻责,等夫君归来,此次便不住回府中了。寻着日子瑾之定会携夫君一同回府探望外祖的。”
妙珠微微有些失落,但知晓自家小姐比起自己更是思念家人,她便收敛了情绪,扬起了笑意,免得叫何瑾瞧去心中难受。
“是的,小姐,我这就去回了来人。”
说罢,妙珠折步走开。
璇鱼呆在屋中静静听了这番话,只是微微叹气,而后倒了杯含笑热茶递与何瑾。
何瑾浅笑接下,缓缓喝了去,热流入肚,暖意袭来,她不禁想起远行的纪羲禾,西北荒漠,入夜比起帝京里更是寒冷,不知他可有多加件衣物好生照料自己......
西北行军营帐里,纪羲禾正抚着手中玉簪柔柔浅笑,仿若正兀自想着什么淡淡出神,这叫撩起帘子进营帐的年幼新兵看傻了眼。
回过神来后,那唤作阿青的士兵才理了理嗓子,进了营帐:“报告统领,今日扎营完毕,派遣出的探查队也已归营,道方圆几里内并未查探到敌军踪影。为以防敌军出其不意偷袭军营,南邵峮兵统已命步兵队彻夜巡逻环查了。”
纪羲禾颔首,命阿青退下。
此次出兵,南邵峮兵统为纪羲禾钦点之人,南邵峮出身平平,但却是领兵打仗的好手,纪羲禾便是瞧定这一点才破格请命将他隔级提拔成为自己直属部下的。
南邵峮忠诚憨厚,纪羲禾信得过,但那被司空觐安送过来的邵阳氏,却不是个会安分呆着的。
营帐里烛火微动,
阿青退下不久,暗卫统领二十六便出现在了营帐中。
纪羲禾眸光深邃冰冷,“盯住邵阳氏,他一有动静立马通知我。”
“是。”
声音回荡在空中,方才立在案几前的身影却已消失不见。
几日后,纪羲禾驻扎在沁阳关口的军队仍然为有动静,已邵阳氏为首的几个将领,齐声反对纪羲禾按兵不动的命令,纪羲禾暗中记下这几个不依不饶的统领的名字,命人将这几人的名册呈报给了琝启帝,请旨革去他们的官衔。
行军打仗粮草先行,带兵统领岂会不知。
如今后方粮草未有跟进,仅凭眼下的存粮贸然深入,实乃莽夫之举。
秦南召虽远在帝京,但要插手军队之事对其而言也绝非不可,想办法截下户部播发的军粮即可。
秦南召一壁拖延粮草之事,一壁让军中眼线挑拨是非,迫使纪羲禾出兵。邵阳氏虽不是秦南召的人,见到可令纪羲禾难堪,动摇纪羲禾地位的事儿他也乐于插上一脚。
那些秦南召安插的眼线见有人出头,也乐得自在,干脆躲在了邵阳氏的背后,让他去当这出头蠢鸟。
纪羲禾呈上的名册中却偏偏没有写邵阳氏,留着这只笨鸟日后还另有用处。
彼时,名册已呈于琝启帝。
新上任的户部尚书,也在此时弹劾秦南召身为吏部尚书,却将手伸到户部和刑部来了。
户部筹集粮饷,以备军用,但秦南召却暗中勾结刑部拦下了这笔军饷,道是要严惩贪官污吏,这粮饷中就有贪官所收的贿赂,而后转进了这批军粮里,硬是要拦下查找证据。
户部尚书,弹劾秦南召所言乃无稽之谈,恳请琝启帝下旨放行,以免耽误了军国大事。
兵权尚在秦安手中,秦南召便是有恃无恐,琝启帝暂且忍下,只令刑部立马放行,而后暗中又放权纪羲禾可先斩后奏,处罚名册上的统领,以免其霍乱军心。
暗卫还未将琝启帝的密令交到纪羲禾手中,那几个心怀不轨的统领便早已不在军营之中了。
纪羲禾接下密旨,不置一词。
待到粮草运来,转首便是挥兵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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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第六十二章
车辕吱呀作响,何瑾在德古寺前止了马车,由璇鱼搀扶着下了车。
纪羲禾行军已有数月,秋风已去,雪花飘渺。
每月中旬,乃西北家书寄到之时,但眼下已是月末,纪羲禾那处却仍无音讯,这不禁叫何瑾有些忧心。
德古寺隐匿在连绵青山之间,远处遥望只瞧得见佛塔宝顶露出云梢。
何瑾一步步迈上白阶,台阶两道的石柱上雕刻着精美的佛图,偶尔有几个香客牵着尚且年幼的孩童从何瑾身旁走过,寺庙里的嗡鸣梵声愈来愈接近。
踏步进大殿,佛光闪耀的金身大佛单掌立于胸前视察着芸芸众生,佛像前摆着三个蒲团,除了最右侧上跪着一位上了年岁的妇人外,余下两蒲团上均是空空无人。
那妇人旁立着一位挽着竹篮的老仆,竹篮子里放着香烛等物。何瑾瞧那老仆眼熟,再朝那跪坐在蒲团上的打扮简朴的妇人瞧去,何瑾顿时认出了那人。
是丞相府的二夫人,魏氏。
待魏氏起身回望,何瑾朝其躬身行礼。
魏氏颔首,而后离去。
何瑾上香祈福,默默祈祷纪羲禾平安无事。
方才何瑾见魏氏乃偶遇熟人,哪知此时她起身回首,又是一熟人相见。
瞧见不知何时立在她身后不远处的杜墨洳,何瑾微微愣神,俄而,颔首行礼,便想侧身离去,却不知此次并非同方才一般是偶然之事,杜墨洳是打探到何瑾的动向,才特地来此寻她的。
待何瑾从其身侧走过,杜墨洳轻唤:“夫人......前世一别已是久矣......”
何瑾大愕,回首看去正撞见那双温柔如旧的双瞳隐着怀念之意深深望着自己,杜墨洳唇角笑意温柔,却隐匿着如云淡的苦涩。
雪花纷飞,万里银白。
佛寺后院,
对着熟悉的杜墨洳,何瑾好久都无法使自己平复心绪,她激动地瞧着安然无恙站在自己面前的杜墨洳,前世来不及离别的悲伤及遗憾涌进何瑾心头,但思及纪羲禾同如今的处境,何瑾只得将此心绪化为无声的低叹,那到嘴边的“君宜”也变做了“杜公子,好久不见。”
杜墨洳唇角的弧度渐渐低落了些许,他复又提笑道:“怎多时未见,瑾之于我倒是生疏了?”
何瑾略略垂眸,再睁眼时压抑在眼底的心绪皆是化作了一缕青烟似风飘散。
“瑾之记得从前也有这样一场大雪,那时有一何姓女子随夫而去,入了夫家的坟。”望着皑皑一片的被雪覆盖的群山,何瑾微眯双眸,“说来也巧,那女子竟是与我同名同姓,瑾之不禁由彼思己,如若瑾之遇及此事,定然也会如她一般,但若是投了那轮回道,便是因缘定数不由己论,来世有缘再续,无缘则定不相扰。公子,您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