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嫩小童之术,纪广居哪会瞧在眼中,纪广居只当司空觐是在自寻死路,叫他提前收网将纪羲禾推上宝座。
但,岂知,就在纪广居当众在朝堂上叫板司空觐,大骂其皇位来之不正乃谋逆之徒,拿出另一份诏书时,却叫人反将一军。
众人瞧来,纪羲禾只道:“父亲,罢手吧,篡逆大罪,儿子不欲为之。”
彼时,纪广居才知晓,那暗中作祟替司空觐避难之人竟是纪羲禾。
纪羲禾所使的正是合纵连横之策,秦国强大需余六国联合攻之,纪广居势力强大,若如其意,将司空觐先行除去,让纪羲禾登基为帝,那么纪羲禾便是下一个司空觐,纪广居要对付之人便轮到他了。几年来纪羲禾虽在暗中扩展势力,但较之为官数十载的权臣纪广居而言仍不足相抗衡,唯有借此事,将其一举拿下。
而此时总有些见风使舵胆小怕事的主,不少人以为纪广居大势已去,投靠了司空觐,局势反转,纪广居成了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而何婉也在此时露出了本性。
自何婉与纪羲禾大婚一来,纪羲禾就从未跨进何婉屋里一步。在纪广居瞧来是因何婉大婚之前就破了身子纪羲禾才如此的,且因何婉委身之人是纪文懿,害了纪文懿成了废人,纪广居待何婉心中也存着不喜,便也就默允了纪羲禾的行事未有多言。
只要何婉是纪羲禾的正室是未来的皇后,能监视纪羲禾助自己行事,无论纪羲禾有没有碰何婉,对纪广居而来都无关紧要。
但自那起,何婉便起了脱离丞相府,投身于司空觐的心思。
跟着纪羲禾,顶多只是当几天的傀儡皇后,始终都是要听纪广居的指令的,这绝非何婉所要,且终身守着活寡,光是想想何婉就已无法忍受了。
大婚不几日,何婉就勾搭上了司空觐。
纪羲禾一早便知晓此事,但他非但没有揭穿何婉,还在纪广居面前为其打起了掩护。叫何婉自以为是天衣无缝,却不知自己言行皆在他人掌控之中。
何婉自作聪明给纪羲禾同司空觐牵线引路,却是正中纪羲禾下怀。
对付完纪广居,司空觐就像过河拆桥一并除去纪羲禾。
何婉在司空觐眼中就是被人抢去了的心头好,司空觐压根不知纪羲禾与何婉并无男女之事,将何婉破身之人另有他人。
何婉在司空觐面前,知道自己是被丞相府要挟,被逼无奈委身于纪羲禾,进了丞相府的。夺了皇帝东西的人,皇帝哪会轻易放过。
司空觐何婉暗害纪羲禾却是扑了空,纪羲禾早有所料。
纪羲禾这处未了,边疆却是来了急报,敌军半月前就已入界,如今竟已攻占了数座城池,且都为不战而胜。那些个逃回的边界官员都只道在纪广居之案还未发生之前,敌军将领就装扮成我军拿着永王的令牌来到了城下,不费吹灰之力地命人打开了城门。
连着占领数城皆是用的此计,敌军不费一兵一卒,但无论敌我,双方皆无死伤。
司空觐做梦也不曾想到在他四处寻在纪羲禾之时,那人早已正坐于敌军军营中同敌方将领讲着攻城之略。
其实纪广居命人仿写一份假诏书,实乃多此一举。琝启帝归天前就已颁下遗诏,交与杜徵代为保管,而杜府被害前,杜徵早已将诏书交给了纪羲禾。
纪羲禾就是用此诏书作为砝码取信于敌国,让敌国出兵的。
敌国为虎,司空觐为豺狼,都没有好的。
纪羲禾兵出险招,不为绝境求生,反而是不顾生死,只是死前也不得叫贼人得了好处罢了。
在敌军进攻之前,就已有人趁乱对司空觐逼宫了,此人正是看似无欲无求一心埋首书理的三皇子,司空文礼。
而领兵同敌军作战的则是五皇子,司空舸。
......
双方交战,敌军节节败退,五王爷司空舸骁勇善战,直捣敌军本营,令帝国君主割地赔款,誓言两国交好,永不侵犯。
而传言纪羲禾早在战时受伤身亡。
这个曾经万人称道的永王成了叛国之徒,受人唾弃。
数月后,大琝国土内一片祥和之貌。
在一不起眼的府邸内,黑衣暗卫送来了三个盒子和一封信函,交由了府院的主人,一个生得好样貌的年轻男子。
年轻男子并未瞧那三个用黑布包裹的盒子,只是寻人将这些个盒子丢到了野狗时常出没的地方。
那封信函男子也未瞧,只用烛火烧了去。
未燃尽的纸屑在随风吹走,一行小字出现在纸屑上:“除奸贼逆臣,平敌国野心,皆乃皇兄大恩,文礼永记于心......”
几日后,上山伐木的农夫,在山野间瞧见了三个做工精致的黑盒子,便生出了拾去变卖换几个银钱的心思,哪知刚走近就叫一阵不可闻的恶臭逼得却步,连连后退。仔细瞧去,竟是三个被啃食得面目全非的人头,一女二男,还有几只野狗围着那人头打转不可离去呢。
*
纪羲禾想要捂住何瑾的手,感受她的真实存在,最终却将已然伸出的手止在了半路。他记起了前世,一段让他无比悔恨的过去,那种悔恨重现在眼前和今日的愧疚掺杂在一起,纪羲禾犹豫了,恍然间有人在大声斥责他,谩骂他没有资格触碰眼前这个一而再再而三因为他而身处险境的女子。
纪羲禾白皙的手在阳光的照耀下近乎透明,孤独又卑微的滞留在空中,带着股隐隐的凄凉。
纪羲禾垂眸隐去眼底的黯然,正要收回手时,指尖却感触到了一抹他急需的温暖。
何瑾覆上纪羲禾半悬在空中的手,浅浅一笑。看到纪羲禾出现在屋中时,何瑾心头涌上了一股莫名的安心之意,有一个念头不知不觉地在她的脑中出现,
真好,他能赶回来,真好......
纪羲禾的眼中仿佛跑进了一个孩子,孩子用他的欢声笑语,点亮了原本的荒芜之地,然后在静寂的夜空里点燃了一簇灿烂的烟火,这簇烟火冉冉升起,在纪羲禾的眼中燃放出耀眼震撼的花火,与天际的星空遥相呼应。
纪羲禾璀璨然笑开,反握住何瑾的手,牢牢紧握,他白玉无瑕的脸上洋溢着喜意。
安福子却是在此时不适时的跑了进来,急道:“主子,不好了,杜家少爷突患大病,卧床不起。”
☆、59第五十九章
纪子萱闹出杜府下聘之事以来,何瑾便常托人注意着杜墨洳,无事不可提及,有事不可怠慢。
比及前世,杜墨洳身子虽大有好转,但在落一次水,染上痨疾也非不可能之事。何瑾绝不会看着杜墨洳再如前世那般因病受累,带病而去。
听安福子来报,昏昏欲睡的何瑾强打起精神,撑着床榻想要坐起,却全身无力,最终还是借力于纪羲禾才缓缓坐起的。
“怎的生了大病?受了风寒还是落水伤身?且生得何病,又无性命之忧?”何瑾喘着气,将话道出。一旁的纪羲禾眸色隐匿于碎发投下的阴影里,心思无处可查。
何瑾一口气问这么些个话,安福子也愣了神不知该从何处答起,正是犹豫着,就将何瑾执意要下床。
纪羲禾却在此时开言,“夫人此时可是欲去杜府?”
唇瓣带着笑意,笑意却有些凄凉,“夫人要以何身份探病?楚国公外孙女何瑾还是我纪羲禾之妻,丞相府少夫人?”
何瑾默,瞧着纪羲禾抿唇不语,而后缓缓垂眸。
“安福子去寻了南门口的李郎中去杜府给杜少爷把脉,只道是外祖之命。”
南门口李郎中正是前世落难之时给杜墨洳问病的郎中,其医术及人品,何瑾都记在心中,满心信任。
“奴才知道了。”安福子领命下去。
纪羲禾扶着何瑾躺下,而后守在一旁静静陪伴着。
何瑾睡去之前,轻叹出声,“是我鲁莽了,对不起。”
纪羲禾浅浅笑开,“安心睡吧,我在呢。”
院内的梨花盛开,芳香幽幽。其枝叶投下的落影,从窗外斜洒而进,落在床头,女子睡颜平静,落在她身旁守候的男子肩头,光影交错,将两人连在一起。
静静地床上之人沉沉睡去,纪羲禾动作轻柔地给其掖了掖被子,而后起身离去,踏步出们前他已收敛起了眼中的笑意,瞧着不知何时出现跪在他眼前的黑衣暗卫,薛奕,他眼中只有无情寒意。
“属下办事不力,请殿下责罚。”薛奕是琝启帝派来的人,此次前来也必是受了琝启帝的指令,这便是琝启帝将此事全数交予纪羲禾办理之意。
纪羲禾瞧他一眼从其身边走过,对地上之人视若无睹。
薛奕缓缓闭眼,知大势已去。
刚入夜,纪羲禾身边就已换了一批暗卫,新来的暗卫首领名叫二十六,是个寡言少语,心思不外露的怪人。
*
梦,有好有坏,杜墨洳却无法说清这到底是一场好梦还是噩梦。这一场久久不醒的梦,将他原先的疑虑顾忌统统铺陈开,逐一解说个明白。
在梦中,杜墨洳活了一辈子,原本杂乱无章的梦境串成了一条清晰明了的线,所有的事情顿时变得豁然明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