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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恨化作短歌行 (六月禾未秀)


  
  “你要去哪里?燕国军队不是正往平城来吗?”
  
  “他们的目标不是平城,而是云中……”他顿了顿,我略略思考,颔首。燕国的目标的确不是代都,以其现在的国力不可能鲸吞代国,而是云中城里的战马。燕晋之战,战备的消耗太大,而西都云中,自拓拔烈剿灭柔然之后,已经成为北方最大的牧场。
  
  拓拔烈的手指抚过我的脸颊,叹道:“燕文帝一脉虽只剩下一个慕容斐,可慕容家的子侄们,个个都能行军打仗。而我麾下,却是将才寥寥,非要逼得我亲征不可。这一仗很关键,我不放心其他人。我会在平城留下驻军,但不多,作出备战的样子,让慕容斐以为我上当了。我离开平城的消息不能透露出去,一旦燕军知道平城已空,我怕他会放弃攻击云中,转而攻打这里……今日朝堂上,我没有透露实情,要瞒住敌人,先得瞒住自己人,只有攻其不备,才有胜面。此事只有季渊和宇文老将军知道……我想我应该让你知道实情,平城几乎是座空城,如果被燕军发现,后果……如果你害怕,我也可以让你先去别处避避风头……”
  
  我坚定摇头:“我不怕危险,他们知道你舍不得我,所以我才更不能走,我留下来才能稳定军心民心。有崔先生在,我会听他的安排,我可以对外说你病着,不能上朝。朝堂上的事有崔先生,守城的事有宇文将军,我只替你守着东宫。我只怕辜负你的重托,还怕你的身子,病才好,怎么吃得消……”
  
  “燕军这次是长途作战,不会把战时拖延得太久,我很快就会回来的。”他的手掌摩娑着我的头发,低声如耳语。
  
  “你何时出发?”我恋恋不舍,偎进他怀里。
  
  拓拔烈叹道:“今夜。”



☆、第二十一章 白衣观自在

  秋风淅淅,阴雨绵绵,打得道旁的芭蕉飕飕作响,一声声,愁损离人。两人分一柄伞,频频执手,又是一场依依惜别。衢路一侧,拓拔烈停下脚步,把伞交到我的手中,不许我再前行。他眯起眼睛看我,我有些不自在地拉了拉衣摆,战事来得猝不及防,劳劳送君处,竟然不合时宜地穿了一身素裙。
  
  他莞尔而笑,柔声道:“狸奴,我一直想告诉你,你穿白衣最好看。我每日公务繁迫,一天劳顿之后,你就会出现在我的窗外,美得像画儿一样。特别是冬天的时候,雪后初霁,你常常怀揣着袖炉站在御书房门外的梅花树下等我。那个时候我总是想,这个出尘嚣而不染的女孩子将身后的白梅白雪都比下去了,梅花逊你三分白,雪又输你一段香……”他轻轻吻了我的手指,“狸奴,我在外征战,这段时间里,你若是出宫门,就服白衣吧。”
  
  对他的这个要求,我有些茫然不解,可也来不及细问,只能点头。
  
  禁门缓缓开启,宇文将军星夜点兵过后,已经在宫门外候命多时。螭龙看见主人披袍擐甲,扬蹄长啸,似乎已经迫不及待。拓拔烈俯身吻了我的额头,该交代的话一路上都已经交代清楚了,两人相顾无言,凝望片刻,无奈马嘶催人。他的喉头哽了一下,轻声嘱咐道:“我堂堂丈夫,并非无泪,只是泪不轻洒离别间。家事国事天下事,总有我顾及不到的地方,你就多担待些。今日横剑一别,又要将你置于险地,我无言对卿,望卿自知……”
  
  眼前人戎装紧束,皎皎如风前玉树,俊美得让人无法逼视。我重重点头,眼睛落在他腰间的金色虎符上,咬唇不语,生怕自己一开口就泄了底气,泪水便会夺眶而出。他无奈地弯了下嘴角,从我手中抽出大氅一角,决绝转身。
  
  拓拔烈上马之姿,逸翮青云,他轻轻夹了一下马肚,伴随着螭龙一声长嘶,扬尘而去。我站在禁门口望断前路,他却终未回顾。这一刻,他等了很久,多年来励精图治,绝非为了偏安北方一隅。燕国连年大战,又逢天灾,早就是外强中干,灭燕之功,只差一篑。慕容斐这次派出了最为精锐的部队,如果此役得胜,燕国势必一蹶不振,拓拔烈不日就可逐鹿中原,一酬壮志。
  
  禁门“吱呀”落下,阻断了我的视线。回往寝宫的路上,雨势渐大,雨水顺着檐瓦潺湲而下,照这情形,明早或许还有一阵浓雾。我合掌念了声佛号,这是老天爷保佑,恰能掩护这路西行的大军。
  
  我伏案趴在空空荡荡的寝宫里,听窗外夜雨频滴,心中一腔萧索。整夜都未睡深,迷迷糊糊听得五更晨鼓,中官们已经将鸾驾抬入东宫。我起身揉了揉眼睛,强打精神,越是艰难的时局,就越是不能自乱阵脚。
  
  整裳出门,雨下了一整夜,凛冽的空气里,有泥土厚重的味道。土,万物之元,厚德载物,掘之可以得甘泉,树之可以得五谷,草木植焉,鸟兽遂之,人生则立,死则入。拓拔氏世代以土为德,而我命里的谶言,也正是以土为势。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从脚下的泥土里得到了力量。我朗声道:“皇上龙体欠安,今日不能早朝。陛下有口谕,有朝事奏疏的,都送上书房交崔司徒办理。燕国大军正往平城来,国难当头,代国上下,更当众志成城,同仇敌忾!守城御敌之事,全权交由宇文将军定夺,军令如山,若有违者,将军可先斩后奏!”
  
  一队人朝着我磕头领旨,我转身进屋,回音散尽,东宫复又清冷下来。绣屏上还搭着他昨夜更换下来的龙袍,我伸手去取,袖袋里掉出来一个天青色的小瓷瓶,骨碌碌滚出好远。拣来揭盖,药香扑鼻,里头是半瓶黑色的药丸。我细细嗅过,这气味很熟悉,是拓拔烈经常服食的补药……可是,太医院里却从来没有开药的记录。
  
  我捏着瓷瓶琢磨片刻,将它收进枕匣里,才将袍子交由宫娥们去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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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拓拔烈离开以后,以燕国清河王幕容玉为帅的十万大军很快就开抵平城,不出所料,燕军一到平城,就兵分两路。一路以辽西王慕容谷、赵王慕容奇为先锋,领军八万,向云中城的方向大举进攻。留下范阳王慕容昭、陈留王慕容克领两万部队驻守在代国都城外,意欲牵制赶往云中的援军。
  
  每日午后,崔季渊都会派官员来向皇帝汇报朝堂上的大事小情,我循例代天子在金华堂里召见他们。今天还是一样早早便到了,茶还未煎得,永平就一瘸一拐地进屋通报:“夫人,崔司徒请见。”他的鞭伤未愈,走起路来还有些跛。
  
  我讶了一声,崔先生公务繁忙,怎么亲自来?回廊尽头,一个略显笨拙的身影趋步而来。入秋未久,他就已经穿上了厚重的棉袍。冬衣新染,是一色的远山青,稍以缘饰,儒雅依然。崔季渊虽非江南人士,但每回见到他,都好像是家乡的故人。
  
  北国的天气尤冷,崔季渊定居平城以后,几乎每年都染风寒,这个时候本是该呆在家里休养,无奈形势逼人。我示意他不必拘礼,又询问了病情,他道不碍,从怀中掏出一份密函:“夫人,今早有战报,皇上已赶在燕军之前抵达云中,下令牧民带着牲畜随军西撤,现已安然渡过黄河。云中现在也空了,慕容玉见无利可图,一路追到五原郡,只是没有船只渡水,只能与皇上的军队隔河而陈……”
  
  我按照崔季渊所述,推演起案上的沙盘,看这架势,倒颇像青兕先生当年谋划的南北之战,难道是打算故技重演?只怕慕容玉这次可没那么容易让他过河。崔季渊拢着袖子坐在一旁,小声纠正我排兵布阵上的错误,可就算我一错再错,他也懒得从热乎乎的袖拢里伸出手来挪动一下。
  
  我推平了沙盘,与他商量道:“崔先生,运筹帷幄的事我不懂……嗯,这几日我一直在想,皇上御驾亲征,将后方重镇托付你我,先生和宇文将军劳心劳力,我却整日呆在东宫里无所事事,实在是惭愧……皇上好几天没有上朝,朝中大臣已有议论。慕容昭、慕容克引兵城下,又搞得城里的百姓人心惶惶。如今粮道也被燕军控制,退兵之前,全靠城里自给。据我所知,不少商家已经开始囤积货物,哄抬物价……这几年,皇上放权给我,户部的事情大多经由我的手,别的事情我也帮不上忙,事关民生,我总还能尽些绵力。我想,明日起,可否代天子巡城?之所以我要以天子之名,一来,是为了激励守城的将士,二来,也可以稳定民心……”
  
  崔季渊闻言,总算从袖拢里伸出手来,抚掌笑道:“下官来正是为此!我和宇文将军其实早有此意,只是不敢贸然劳动夫人……”
  
  我蹙眉道:“王敏职责所在,只怕有负圣上重托,先生岂言劳动?但凡用得到我的地方,但凭崔先生吩咐。”
  
  崔季渊颔:“吩咐怎敢当!明日起,夫人可前往寺庙祈福,可登城楼慰喻将士,可往市集巡查,也可召见城中的商贾,夫人代表的是皇上,只要常常出现在百姓之中,必可鼓舞士气,稳定民心。皇上用的是空城计,说到底,我们和燕军赌得不就是人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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