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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恨化作短歌行 (六月禾未秀)


  
  崔季渊默然片刻,道:“夫人须知取乎其上,得乎其中;取乎其中,得乎其下;若是取乎其下,便无所得了。皇子的笔法,小技过多,大道不足,若是专注这些皮毛,只怕将来难得高格。”我颔首称是,崔季渊顿了顿,又肃然问:“不过这些都无伤……夫人教皇子书道,臣听闻,太傅们还教吟诗作对、抚琴弄萧?”
  
  我点头,“课业繁重,师傅们偶尔会教一些。”
  
  “恕臣直言,夫人是深宅闺秀,太傅们入宫前也都是世外散仙,难道皇上只想让他做一个富贵闲王?”
  
  我无言以对,低头从茶铛里舀茶出来。拓拔烈跨门而入,对我愠道:“你如何打发走叫起的太监?真是糊涂!”没等我解释,他转脸对崔季渊道:“朕睡迟了,让你久候。”滚烫的茶水烫到指尖,我一缩手,摸着耳朵蹑足出去催促早膳。
  
  木犀提着食盒过来,我拦下她,隔着窗户听见君臣二人在说前线战事。“……桓恒这样沉得住气,难保不是为了诱王将军深入,如今战线太长,我军是进是退都难。万一他得知六安城里……”断断续续,听不真切。
  
  “朕不会让他知道,也不能。朕的军队已经打到他眼皮底下了,他只有一次机会扳回败局。对他来说,攻城是最下策,唯有避其锋芒,攻朕必救之处,朕才有可能撤军。”
  
  “围魏救赵……”崔季渊倒吸冷气,“过江!”
  
  “朕如果撤军,就会中他的分兵之计。朕和他,现在都是孤注一掷!”拓拔烈轻笑,“朕以前就说过,桓恒才是朕将来最大的劲敌,这天终是要来的。”
  
  崔季渊沉吟道:“朝中大将不少,可是江北所剩兵马已经不多了……”
  
  拓拔烈反问:“朝中大将是不少,季渊有何人推荐啊?”屋子里静默无声,我在心里盘算,的确不是代国大将不勇,而是桓恒着实厉害,这一战事关重大,拓拔烈哪肯放心。“桓恒久经战阵,王牧能支撑到今日实属不易了。朕召你进宫来商议,也只是未雨绸缪,桓恒随时都可能过江,朕也随时可能亲征。将来有你后方坐镇,朕才不会有后顾之忧……季渊,你替朕拟个折子吧,是时候册立储君了。”
  
  崔季渊犹疑问道:“皇上……是想册立何人?”
  
  拓拔烈默了片刻,沉声道:“朕只有一个儿子。”
  
  崔季渊略有支吾:“册立储君关乎国本,皇上正值壮年,春秋鼎盛之际,不宜传位于幼弱之子,立嗣之事还请陛下从长计议吧。”
  
  “你是最不会打诳语的,有话就直说!”拓拔烈的语气里似有隐隐不悦之意。
  
  “皇上,立嗣未必子。吴两世皆兄终弟及,历朝传立弟、侄,而不传幼子者屡见不鲜,这些不都是因为……因为天下未定,兵强马壮者得之,传位年长者远比传位幼子来得……”
  
  “你反对朕立儿子?”
  
  又是一阵静默,崔季渊就是不吐不快的君子儒。“皇上谙于博弈,桓恒亦是高手,两强相对,一着失误,就是全盘溃散。陛下如今更需谨慎行子,保守棋角,依傍棋边,稳固根本,如此再行决战,虽败不亡!更何况皇子年幼轻佻,不可君天下!”崔季渊言语有些焦躁,辞令不复从容。
  
  “年幼……轻佻?”拓拔烈轻轻玩味四字,显然已有怒气。
  
  “是!”崔季渊直谏道,“臣见过皇子多次了,小小年纪,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一不精。皇子诸事皆能,这样的人,独独不能为君!”
  
  拓拔烈猛然将茶杯磕在案上,怒喝道:“越发没规矩了!听够了就进来!”
  
  我不觉已经贴在门板上了,赶忙伸手接过木犀手中的食盒,稳了稳心绪,推门而入。余光扫过,崔季渊垂眸危坐,拓拔烈的手还扶在杯上,茶水倾洒出来,手背都被灼红了。
  
  我忙拿帕子去拭,被他反手按下。他向后靠了靠,气已平复,缓声对崔季渊道:“爱卿的谏言朕知道了,你容朕再好好想想。”他摆了摆手,崔季渊似有未尽之言,但犹豫之后还是躬身退去。
  
  拓拔烈倦怠合眸,靠在隐囊上若有所思。我忙命木犀取烫伤药膏来,正要去搽他的手背,他却捉过我的手,剜了一块,涂抹在我的指尖上。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九章 京洛出血光

  天气渐冷,我畏寒嗜睡的旧疾又犯了,不等他回东宫就歪下了。夜里睡得正浓,忽听鸡鸣嘹唳,霍然惊醒,直直坐起身子。窗外月正中天,雄鸡夜鸣,不是吉兆。枕边陷落了一块,余温尚在,却不见人。唤了两声值夜的宫人,没人应我,莫名心惊,顾不得穿衣找鞋,跌跌撞撞跑了出来。
  
  拓拔烈肩上披着外衣,正和几个武将站在院子里低声说话,听见动静,都扭头来看。那几个将军见是我,纷纷低头回避。我双手抱胸,这样一冻,幡然清醒。
  
  他眯起眼睛走过来,解下外衣替我披上,又拍着我的背顺气,“怎么吓成这样,是不是做噩梦了?”
  
  我摇摇头,“醒了不见你……”又看了看那些披坚执锐的武将,小声问道:“阿烈,出什么事情了?”
  
  他低头见我光着脚,拧起眉头横抱着我就往屋里送。“没什么要紧的,你先睡吧,我处理了就来。”
  我点点头,不敢打扰他,目送他离去。
  
  这一夜我都未再合眼,拓拔烈回屋后也没有再睡,坐在案前写字。果然天才擦亮,就有人来报,兵马都点齐了,集结在郊外的校场,只等皇帝一声令下。
  
  桓恒星夜发兵,打算过江以决战事,一切都在拓拔烈的预料之中。他将早早拟好的圣旨交给永平带到今日的朝会上宣读,打发走屋里的宫人后,又另给了我一个上了火漆的信囊。
  
  “狸奴,这是道秘旨……”我伸手去接,他一抽手,我接了个空,“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要拆。”
  
  他把信囊放在我手上,“何为万不得已时?”我竭力镇静,可是声音还是有些哑。
  
  他点着我的鼻子柔声道:“就是……就是我希望我回来之前,你都不要打开它。”
  
  又是遗诏吗?我烫了手般塞进他怀里,“你也说狸奴好奇心重,既然不要打开,还是等你回来再说吧。”
  
  他莞尔一笑,将信囊随手放在案角,挑唆似的:“你要是好奇,一会儿就可以拆。”他俯身想要吻我,我仰着头迎上去,却被他扣着脑袋压进怀里。吻绵绵地落在我的发上,我看不见他的眼睛,心里一阵兵荒马乱。待他将我推出怀抱,泪眼朦胧中,只见他深谭般的眸子,好像没有起过一丝涟漪。
  
  秋高马壮的时节,我没有送他出城。那密诏被我锁进了东宫书架后暗无天日的机关里,最好一辈子都不要再看见。
  
  永平散了今日的朝会,向我复述今早拓拔烈的圣旨。上书房十二个监国辅政大臣的名字,崔季渊依然在名册之首,只是再无定夺之权,国难当头之际,拓拔烈竟然会派他去国子监主修国史。如今朝中要行一事,都需经上书房六位以上的大人签字盖印。宫中内事,依然由我主持。赫连三千禁卫军,负责守卫京畿。桓恒三十万大军浩浩汤汤过江决战,江北所剩本就不多,拓拔烈点了七、八万人马走,再抽不出更多给他了。而册立储君之事,圣旨中只字未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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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大军走后,洛阳城就提早了宵禁,各处城门都加紧盘查,赫连每天都会带着羽林军巡城,到处都氤氲着战时的压抑气氛。恰逢十五,我想去白马寺礼佛,也被永平阻拦,说是皇上临走时的口谕,外头不安全,请夫人不要出宫。
  
  我心里一直不踏实,只想寻个心安的去处。“洛阳城并未受到战火波及,执金吾每日巡城,壁垒森严,城中井然有序……”
  
  才辩解了几句,面前就跪了一地的宫人,眼见为首的永平快要把脑袋都磕破了。为安我的心,他提议派两个随侍的宫女替我去白马寺走一遭,供奉手抄经书。我执拗不过,叹了口气算作应允,又不耐问他:“皇上没有不准我去上书房吧?”他这才算罢,呼人殷勤打点。
  
  肩舆落在上书房的院子里,几个太监正架着梯子修剪一株老槐,郎中令站在窗前凝视良久,喟然道:“槐树婆娑,无复生意了!”我挑帘出轿,恰听见这一声叹。
  
  见我前来,他忙出门迎驾。上书房里炭盆烧得正旺,三公九卿都在,独缺一个司徒。“崔大人呢?”我问。
  
  郎中令回道:“崔司徒另有要务在身,近来都在国子监主持修史。”又引我上座,命人奉茶,大臣们纷纷起身问安。
  
  我摆了摆手,“各位大人自去忙吧,我只来看看有没有皇上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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