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完,连一向好脾性的逸州也一起沉下了脸,语气不善地问道:“季公子娶了夜儿之后,还会再娶侧妻?”
季蔚琅有些茫然地看着面前忽然变得有些气势汹汹的兄弟二人,有点不自在地说道:“我虽是父王幺儿,未必能承袭爵位,但至少也是个郡王的身份,郡王之位,原本就该是一个嫡妃,两个侧妃的惯例。”
“哈,季蔚琅,那我劝你还是省省吧,老老实实地去做你的郡王便好,别惦记着我们家夜儿了。”郑逸尘冷笑着说道。
“那你们的意思是,夜儿若是嫁了我之后,我便不能再纳娶其他侧室?那……我不纳便好。”
逸州、逸尘兄弟俩,彼此对望了一眼,对着季蔚琅摇了摇头,一脸爱莫能助的表情。逸州开口说道:“季公子,并非我们故意刁难,只是夜儿若是嫁人,自当不会去和别人分享丈夫夫君。咱们家虽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身世,可是嫁姑娘却唯此一条不会变,想来,这门婚事,我们家夜儿是高攀不上了,季公子也就别再提起了。”
“这,这,平常人家男子尚有一妻一妾的,这稍富裕些的人家,纵有三妻四妾也不为过,如何,我如今只是收了几个侍妾,也只是并无正式身份,连族谱也入不得的女子,便不再有机会呢?”季蔚琅的面色失了平日里的洒脱和淡定,有些结巴地开口问道。
逸尘这会儿倒是恢复了几分笑脸,打着哈哈说道:“老季啊,谁也没说不准你三妻四妾,只是咱们家夜儿不会嫁给这样的人就是了,你也别气馁,你堂堂日后的小郡王,没准儿还是个小王爷呢,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也不是非我家夜儿不娶,你就继续三妻四妾地逍遥快活就好。”
季蔚琅俊逸的脸庞听完逸尘的话,皱成了一团,半天不知道如何开口,忽然脑子里闪过绮萝一早上冷冷说过的话,“三爷,定是不会同意的。”
看来这事或许真的被绮萝言中,也果然如郑家两位小公子所言,只有被拒绝的份儿,断无成功的可能了。可是,心里总还有点不死心地想,也许于啸杉会为着二人的交情网开一面也未可知。
季蔚琅看着不再想多跟他说什么的逸州、逸尘兄弟俩,无奈地苦笑了下说,“总要再问过于大哥和夜昙,我才能死心。”
逸尘扬起一张笑脸看着季蔚琅,有点幸灾乐祸地说道:“那你就去问问我三叔好了,他要真是应了你,我可要好好高看你一眼。我这个三叔啊,自小就偏着我夜儿妹子,就见不得她受丁点的委屈。让他同意将夜儿嫁你,几女共事一夫,怕是比登天还难喽。”
季蔚琅垂头丧气地坐到了一边,当真开始想一会儿见了于啸杉该如何说服于他,那兄弟俩也就不再管他,在旁边的石桌上,摆好棋盘,兴致勃勃地下起了围棋。
还未到晌午,于啸杉便和夜昙回了庄子里,一路上夜昙一直窝在于啸杉的怀里,到了后来,许是夜里也并未睡好,便昏昏沉沉地睡倒在于啸杉的臂弯里。车进了庄子里,于啸杉小心翼翼地抱起夜昙送回了屋,放在床上的一刻,于啸杉去松开夜昙始终揽在他颈子上的那双手。夜昙睡意朦胧地睁开了眼,看见于啸杉,迷迷瞪瞪地喊了声三叔,便想坐起来。于啸杉按住她的肩头,温存地笑笑,低声说道:“夜儿困了,就再睡会儿,醒了我喊人送饭过来给你。”
仍是没有完全清醒过来的夜昙,顺从地应了声,便又闭上眼沉沉地睡了过去,于啸杉在床边静坐了半晌,俯□去,轻轻吻了下夜昙的额头,用了极大的克制力,才未把这个吻,移到夜昙的唇上,抬起头来,那强梗着的脖颈都有些酸疼。拉好被子,再看了眼夜昙恬静的睡颜,起身离去。
已经快到了晌午饭的当口,于啸杉去厨房吩咐了开饭,便直接去了郑岳平的院子。才进远门,便看到门口正在下棋的小哥俩,和一脸苦闷表情正在沉思的季蔚琅。于啸杉笑着招呼他们几个道:“怎么今天这么老实,没出去玩?”
“等三叔回来呢啊,所以没出去。”逸尘说道,一脸的坏笑。
“哦?!有事找我?“于啸杉微挑眉梢。
“三叔,不是咱们要找你,是季家公子有事想跟您说。”
“蔚琅有事?”于啸杉询问地看向季蔚琅。
季蔚琅刚才已经被郑家的俩小子奚落了一阵,此时不想再当着他们的面提及此事,便也强挤出一抹笑说道:“于大哥,小弟是有事想跟你说,咱们去郑大哥屋里一起说吧?”
“哦?可是跟我大哥的腿有关?不是说好明日里给夜儿过完生辰就开始医治吗?有何变故了不成?”
季蔚琅还未开口,身后耐不住寂寞的逸尘又抢着接口道:“跟我爹无关,季公子是要跟您提亲呢。”
话音一落,只见季蔚琅一脸尴尬,而于啸杉面色冰沉地开口道:“提亲?”
“对,三叔,我替他提前跟您说一声,他家现在就有几个小妾,日后没准还要娶几个侧室回去。您可别让他蒙了。”
季蔚琅脸色难堪地狠狠剜了郑逸尘一眼,回头对于啸杉说道:“咱们兄弟屋里再细说如何,要不这坏小子总是捣乱。”
于啸杉扫了眼满面看好戏表情的逸尘和一边面有忧色的逸州,一语不发地率先走进了郑岳平的屋子,季蔚琅赶紧跟在身后也走了进去。
郑岳平拿着本书,此时正在有一搭无一搭地读着,看见这二人进来,一个面色黑沉,一个颇不自在,便也知道夜昙的事该是说了个大概。郑岳平知道于啸杉的性子,脾气倔起来,总有股不管不顾的劲头。这季蔚琅来头不小,此次来还是有恩于他们,他不想得罪的太苦,所以赶紧堆起笑脸道:“老三回来了啊,喊了开饭没有?”
于啸杉不答,一双眼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季蔚琅看,看的季蔚琅浑身一个劲儿的不自在。半晌,清冷着声音说道:“不行。”只二字,说完便坐到了一边。
郑岳平也赶紧招呼着季蔚琅坐了下来。
“于大哥……”季蔚琅刚一开口。于啸杉便立即道:“不用多说,若是想跟夜昙提亲的事,不行。”
季蔚琅一早先是高兴,然后又沮丧了多半个上午。这会儿话未说出口,便被噎了回去,一时也起了几分气恼,声音不觉扬高道:“如何就不行了?”
☆、闹僵
于啸杉面无表情地端起手边的茶杯,饮了一口茶,压住心中自打听了这个消息起便陡然而起的恼意,放下杯子,才冷冷开口道,“没有如何,就是不行。”
季蔚琅一张白皙的脸庞此时涨得通红,声音一时也尖锐了起来,“于大哥该是个讲理之人,小弟今日是诚心诚意地来提亲的,就算是不允,也总该有个理由。”
“理由,,”于啸杉唇角微勾扯出一丝冷笑,“想必我那俩侄儿也是跟你说过了吧,蔚琅还有何必要明知故问。”
“于大哥并未知晓全情,如何就知道小弟并不符合夜昙夫君的要求,我至今并未正式娶亲,而我也愿意应承,娶了夜昙过门便绝不再娶,这难道还不够吗?”
“呵,并未正式娶亲,只是家中小妾怕已是快要招不开了吧,据愚兄所知上一次的樊城的绯蔓姑娘如今就该是你的妾室吧?”
“是又如何,不过是个小妾,入不得族谱,上不了台面之人。夜昙怎会与她们等同,我是要娶夜昙为妻,完婚之后我便会上请万岁爷,封夜昙的诰命夫人,入宗牒,进族谱。”
“你当我家夜儿是个贪个诰命夫人名头之人?于某虽不才,却也并无攀富结贵之心。”
“于大哥何必挑小弟的语病,小弟自然知道大哥与夜昙不是趋炎附势之人,小弟只想表明这一片赤诚之心。迎娶夜昙必是三媒六聘,八抬大轿,正儿八经地入皇室玉牒,从此再无纳娶,绝不会有丝毫怠慢。”
“此后便罢,此前又如何?”于啸杉仍是声音冷然,浓眉深锁,一双凌厉的眸子,牢牢地盯着季蔚琅。
“此前小弟又做何出格之事不成?如今小弟已经二十有二,家中有几房侍妾又有何错处?更何况,小弟又如何会知道有朝一日会遇到夜昙,而迎娶夜昙还有这诸多的规矩?”
“蔚琅觉得规矩多,此事不提便罢,愚兄也未说你有何错处,只是我家夜儿是绝不会跟任何女子分享夫君的,世间女子何其太多,蔚琅能动心的人也不是少数,就不必非要计较我家这些规矩,另觅良缘就是。我想,这天下间,想跟八千岁结成亲家的人家,只怕是多如过江之鲫的。”
“于大哥就不能网开一面吗?蔚琅若是早知会遇到夜昙,即便咱们未有此规矩,此前便也不会沾惹任何花草。可是,事已至此,从前就算是小弟少不经事,风流荒唐了,那么我从此以后只专心待夜昙一人,再无二心也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