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叫与哭号声中,一把把反射着寒光的大刀,一次次扬起,刀光中,一颗颗人头不断落下,刀光起落处,血水飞溅,喷红了天,喷红了地……
一名黄衣女子,跪在铺天盖地的雪里,披头散发,哭得一塌糊涂。
画面始终笼着一层腥红色的血雾,她看不清女子的脸。不过,她的心,她的头,却因为画面中恐怖凄惨的景象,剧烈地疼痛起来。
缓缓合上手掌,攥紧手中的玉簪,姚葭把这只手按在胸口上,身体抖得有如风中枯叶。腔子里头的一颗心,跳得,比鼓师的鼓点,还要激烈。
喘不过气般,她紧喘了两口。
此时,暖如夏阳的男声再次响起,“月亮,跟我走吧。”与此同时,另一个冰冷的声音破空而来,“你生是我慕容家的人,死是我慕容家的鬼!”姚葭听出来了,那是慕容麟的声音。
两个声音,在惨绝人寰的惨叫与号哭声中,此起彼伏,不消不歇。
受不了地抬起双手,紧紧捂住耳朵,姚葭想要把这些恐怖的声音摒绝在外。
她不知道,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陆太妃气得浑身发抖。
最初,她并未发现姚葭的异状,但是,当越来越多的宾客,开始在下面交头结耳,并助把目光集结在同一方向时,她顺着众人的目光,发现了痴痴怔怔,满脸是泪的姚葭。
顿时,陆太妃火往上撞,“放肆!”她气得猛地一拍面前的青玉食案。
慕容麟也发现了姚葭的异样,本想让陈弘把姚葭带走,可惜陆太妃抢在了前面。
不山不露水地,慕容麟一蹙眉尖。
随着陆太妃的怒喝,激昂的鼓乐戛然而止。
因为舞得十分投入,赵贵嫔并未留意到陆太妃的怒意,鼓乐说停就停,她收势不及,一个趔趄,险些跌倒在地。
宾客们个个吓得缩脖闭嘴,生怕惹火上身。
殿上殿下,一时鸦雀无声。
赵贵嫔不知陆太妃因何忽然动怒,还以为是自己何处失仪,触怒了陆太妃。手足无措地站在大殿中央,她先是胆战心惊地看了眼陆太妃,又求救似地看向慕容麟。
慕容麟冲赵贵嫔一摆手,示意她退下。
赵贵嫔对着慕容麟和陆太妃一福身,低着头,屏着急促的呼吸,快步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坐下。
乐师们虽然不懂燕国话,但是都挺有眼色,一见赵贵嫔撤了,他们也拿好各自的乐器,屏声敛气地下了殿。
赵贵嫔将将落座,陆太妃开了火,“岂有此理!”用手一指姚葭,她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地质问慕容麟,“你看看!你看看!不知道的,还以为本宫在这里办丧事!她这是嫌本宫活得太久,碍了她的眼了不成?”
慕容麟看着姚葭,觉得她极有可能想起了什么,不然不会如此失仪。然而,大庭广众下,尤其是当着陆太妃的面,他不便多说,以免招来陆太妃更大的不满。
“姨母息怒。”慕容麟不动声色替姚葭开脱,“姨母也知道,姚美人的头部受过伤,一直都在服药。麟儿想,或许,她是因为头疼发作,才会作出如此失仪之举,并非有意冲撞姨母。还望姨母大人大量,不要与她一般计较。麟儿这就命人送她回去,免她坏了姨母的雅兴。”
陆太妃本不打算轻意放过姚葭,不过转念一想,今天是她的好日子,而且一年就这么一次,不到万不得已,她犯不上在这一天,跟这小贱人置气。
要收拾这小贱人,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哪天不行?不急于一时。
想到这儿,她“哼”出一声冷笑,不阴不阳地拿话噎慕容麟,“她是陛下的心尖子,本宫哪里敢与她计较。”
慕容麟全作未曾听见,转过脸叫陈弘,“陈弘。”
陈弘连忙凑到近前,弯下腰,作出侧耳倾听状,“陛下有何吩咐?”
慕容麟冲姚葭的方向一抬下巴,低声嘱咐,“去,把她带走,直接送回庆春宫。”
陈弘一拱手,低声回他,“小臣遵旨。”说完,下了丹墀,快步向姚葭走去。
殿中人,一个个不错眼珠地瞅着。
陆太妃也虎着脸,等着陈弘把姚葭带走。
陈弘快步来到姚葭面前,恭恭敬敬地深施一礼,“陛下有旨,让小臣送娘娘先回宫。娘娘,请吧。”说着,他一躬身,一抬手,作了个“请”的姿势。
姚葭浑若未闻,对他不理不睬。
干巴巴地咽了口唾沫,陈弘道了声,“娘娘,行罪了。”伸手来牵姚葭的衣袖。
这一牵不要紧,姚葭登时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尖叫。
一边尖叫,姚葭一边用手胡乱地去拍陈弘的手。拍打的同时,她歪歪斜斜地站起来,想要逃走。然而,由于喝了太多的酒,酒劲发作,脚下不稳,摇摆间,她带翻了脚下的食几和一旁的朱漆大酒樽。
杯盘碗盏,连带着这些器皿中的食物,“稀里哗啦”地洒了一地,酒樽里的残酒,也泼洒出来。
陆太妃再也忍不住了,啪啪地,把面前的青玉案拍得山响,“成何体统!成何体统!来人!”
一直站在她身边伺候的两名内侍,应声上前一步,“太妃有何吩咐?”
陆太妃恶狠狠一指姚葭,“去,把那贱人给本宫带过来!本宫倒要好好问问她,本宫是哪里对她不起,她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触本宫的霉头!”
两名内侍偷眼看了慕容麟一眼,没敢动。
陆太妃虽然有威,但是,再有威,也威不过慕容麟。
都知道国主对姚美人情有独衷,表面上看着冷,实际上,宫中最得圣心的,就是这位姚美人。
巴结还嫌来不及呢,哪里还敢去牵?再说,国主就坐在一旁,谁敢动?活得不耐烦了?
见两名内侍呆立着不动,陆太妃厉声催促道,“还不快去!”
两名内侍吓得一哆嗦,意意思思地刚要迈步,另一个声音,把他俩吓得,差点当场尿了裤子。
那是一个拉了长音的“敢”字,声时不大,长长的拖音中,埋伏着凛凛的杀意。
为这个“敢“字增添威慑力的,是慕容麟森寒的表情。
他的脸,已完全沉了下来,细长的凤眼中,射出冷如冰霜的光。
见慕容麟公然和自己叫板,陆太妃气得五色无主,“好,好,陛下这是存心要回护那贱人了?他们不敢,本宫敢!本宫现在就去捉那贱人,本宫倒要看看,陛下要如何处置本宫!”
说着,她一振双袖,站起身来,迈步就要下殿。
几乎在她往起站的同时,慕容麟也站了起来,“不劳姨母费心,朕的妃子,朕自会处置。”
说完,他看也不看陆太妃,径自绕过食案,步下丹墀,向姚葭走去。
大殿上静悄悄的,每个人都屏着气,瞪着眼,等着看好戏。
赵贵嫔心里很难过,从来没人跟她说过她长得象姚葭,只是听说庆春宫的那位,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
今日一见,她隐隐地有些明白了。此时再看,她忽然觉得自己很可怜。慕容麟喜欢的,哪里是她?不过是在她身上,寻些别人的影子罢了。
殿上,燃着百多只将有一人高的树形青铜灯,每棵“树”的枝杈上,错落有致地,插满了,若干朱红香烛。
殿外,有闷雷自远方传来,白天还是风和日丽的艳阳天,不想,晚间竟是打起了雷,当真天有不测风云。
好似响应一般,雷声响起的同时,殿内的烛火统一忽地一飘,每个人的心,也随着沉闷的雷声,飘乎的烛影,为之一颤。
慕容麟在曈曈的烛影中,一步步向姚葭走去。行进中,他向陈弘作了个手势,示意陈弘退开。
陈弘立即冲他一躬身,退到了离姚葭几步开外的地方,规规矩矩地站好。
又是两声闷雷响起,殿外起风了,而且,风势还不小,刮得殿内紧闭的窗子劈啪作响。
又一阵大风刮来,有那么几扇窗子,骤然洞开,闷热的夜风肆无忌惮地长驱直入,直吹得殿上的烛火,左右飘摇。
筛糠似地抖着身子,在飘摇如鬼火的烛影中,姚葭惊恐地望着慕容麟,看着他沉着一张脸,步步逼近。脑中的惨叫声,哭号声,两名男子的说话声,也随着慕容麟的步步逼近,越来越大。
“月亮,跟我走吧……”
“你生是我慕容家的人,死是我慕容家的鬼……”
她忍无可忍地抬手捂住了耳朵,拼命摇头,想要摆脱这如影随形的魔音,人也随着慕容麟的步步逼近,而步步后退。
猛地加快了速度紧走几步,慕容麟一探身,一伸手,扯起姚葭的一条胳膊,紧握在手中。
慕容麟的动作,瞬间让姚葭睁大了眼,发出了惊恐到极致地尖叫声。她边叫边挣扎,象一只落入陷阱,拼死抗挣的兽。
殿上殿下,所有的人,都被她的尖叫声,吓得后脊直冒凉气。
亏得陆太妃够坚强,否则必定昏倒当场,饶是如此,她的心,却也在姚葭那一叫声中,差点飞出了腔子。
捂着突突乱跳的心,陆太妃气得脸都绿了。
她想,怨不得早上老鸦叫,怨不得右眼皮蹦跶了一天,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这小贱人,小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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