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一丛不高不矮的蔷薇树后,慕容超屏住呼吸,静静地窥探着二人。
双眼钩子似地凝定了杨欢,慕容德皮笑肉不笑地开了口,“怎么了阿璧,是表哥,又不是鬼。你怕什么?”
“哼”的一笑,他把杨欢又扯近了点,“自从你出嫁以后,咱们兄妹二人难得见面。今天好容易见了面,你不想对表哥说点什么的吗?嗯?”
二人的四周全是树,夜风阵阵吹来,树叶的沙沙声此起彼伏。月亮光从摇曳的枝叶间斑驳筛下,惨淡到近乎于无。
杨欢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不看慕容德,目光虚直地凝着黑乎乎的地面,她气息紊乱道,“阿璧不会再作有负太子之事。”
听闻此言,慕容德“呵”的一笑,垂下眼帘,从鼻子里喷出一声轻嗤,“是吗?”
漫不经心地一撩眼皮,他似笑非笑地盯着杨欢,“怎么,不喜欢表哥了?不是说最喜欢表哥,愿意为表哥作任何事吗?”他一歪脑袋掏了掏耳朵,“难道表哥记错了?”
杨欢的脸,火辣辣地发起烧来。心,在喉咙口一拱一拱地,仿佛随时都会从嗓子眼飞出去。压下心中的窘怕,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足够坚强。
“没有,表哥没记错。阿璧确实喜欢过表哥,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阿璧是太子殿下的妻子,阿譬心里只有太子殿下一个人。太子殿下仁德宽厚,阿譬相信,太子殿下日后一定是位贤明的好国主。”
深吸了一口气,杨欢抬起头,迎上了慕容德的目光,“阿璧不想,也不会,再作有负太子殿下的事情。”
又象是“哼”,又象是“哈”的笑了一声,慕容德垂下眼帘,语带讥讽地重复了一遍杨欢的话,“都过去了,”他一牵嘴角,点了点头,“都过去了。”
重复完毕,挑起眼,笑不是好笑地盯住杨欢的眼睛,慕容德的声音,轻得象怕吓着谁:“知道了。表哥知道了,都过去了。”
说完,他把笑容一敛,声音也随之变得阴冷,“表哥再问你一句,慕容长安知不知道我们的事?”慕容麟表字长安。
杨欢避开慕容德的目光,“不知道。”
她怎么会说?说她曾经为了另一个男人,作了许多于他不利的事情。说了,她和他的缘份,就算是到头了。而她,想和他过一辈子。
慕容德微一点头,“我想他也不知道。不然……”他语气轻松地一笑,“不然,阿璧的太子妃怕是也作到头了。”
杨欢浑身一抖,下意识地看向慕容德,光线昏暗,她看不清对方的脸。看不清也好。
曾经,这张隐在黑暗中的脸,是她的牵挂,她的思念;曾经,她从心往外地愿意为这张脸的主人,作任何事情,哪怕是昧了良心,去坑害自己的丈夫。
而现在,她只想远远地逃离这张脸,越远越好,最好永不再见。以前她觉得这张脸是世间最美,现在她只觉这张脸,乃是世间至丑至恶。
杨欢静静地仰望着慕容德,望着他的脸在月光的晕染下,愈发地英武俊朗,“只要太子殿下能够平安无事,阿璧怎样都不重要。”
说完这些话,她闭了嘴,慕容德一时也没说话。
片刻后,黑暗之中,暴发出一阵笑声。慕容德仰面朝天地笑着,因为怕人听见,声音并不大。
他悲愤,他失落,他痛苦!
果然,女人都是水性杨花,都他Ma靠不住!
杨欢的心,在慕容德的笑声中缩了又缩,抖了又抖。
慕容德的笑声,让她想起了暗夜里的鸱枭。象要配合她的想法似的,一阵风急掠而来,树叶哗哗啦啦地响成了一片。于是,慕容德的笑声更瘆人了。
杨欢想逃,双脚却象生了根,定在原地,寸步难移。
肩膀一耸一耸地笑了好一阵子,慕容德收起了笑。收起笑声的下一刻,他紧绷着面孔,一抬手,狠狠箍住了杨欢的下巴。
探头凑近杨欢,他要笑不笑地,从牙缝里阴森森地挤出了动静,“阿璧啊,你可太让表哥失望了。”
说完,他用姆指来回摩挲了两下杨欢的下巴,指肚传来细瓷般的触感。这让他又笑了一下,然后甩垃圾似的将杨欢向后一搡。恶狠狠地又扫了杨欢一眼后,他昂首挺胸地走了。
慕容超蹲在树后,一动不动。因为距离太远,他听不清二人的谈话内容。听不清,却看得清。他的眼力很好,专门练过。别说俩大活人,就是把大活人换成小小的香头,他也照样能看得一清二楚。
夜风送来前殿的人声和乐声,是远远的嘈杂喧嚣。在这嘈杂和喧嚣声里,弥漫着幽幽的花香。
慕容超远远地望着杨欢,看见她缓缓抬起双臂,怕冷似地在胸前交叉了,抱住自己。
身体,抖得有如枝头枯叶。
作者有话要说:
☆、第九回 机会
从万寿节回来的当晚,杨欢作起了恶梦,一作就是好几天,内容都差不多,有她,有慕容麟,慕容德,还有好多血。
先是她和慕容麟深情款款地执手相看,紧接着慕容德冒了出来,阴森森恶狠狠地盯着二人,耸着肩膀不住狞笑,笑着笑着,手中又多了把寒光闪闪的利剑。
举着利剑,他二话不说就往慕容麟身上扎,得哪儿扎哪儿,左一剑,右一剑,扎了个没完没了。直到慕容麟血葫芦似地倒在血泊之中,一动不动,这才住手。
在这一血腥过程中,她口不能言,脚不能动,只能惊恐万分地干看着。
不要!不要!住手!
她拼命地嘶喊挣扎,嘶喊挣扎的同时也深深纳闷,怎么就喊不出声来,怎么就动弹不得?
挣着挣着,忽然就能动了,喊着喊着,忽然就能出声了。她拼了命地弯下腰大喊了一声,“不要——”随即朝慕容德撞了过去,想要和他同归于尽。
头顶传来慕容麟睡意浓重的声音,“又作梦了?”
杨欢一身冷汗的醒来,心有余悸地呼呼直喘。下一刻,她被慕容麟翻转过来,拉进怀中。
低低“嗯”了一声,杨欢把头更深地埋进慕容麟的怀里。
闭着眼,慕容麟哄孩子似地,一下下,轻轻地拍着杨欢的后背,“明天,我让人把药给你熬了,喝了就没事了。”
他觉着杨欢这几天之所以总作噩梦,大概是因为前些日子给慕容攸准备寿礼,太过劳神的结果。
劳神,易致心血亏虚。心血亏虚,就会导致噩梦频发。所以得把耗损的气血补回来。气血充足了,自然也就不会再作噩梦。慕容麟觉着自己想得挺有道理。
因为常年劳心国事,所以,每隔十天半个月,慕容麟就要吃上一两副安神醒脑,补气养血的汤药,调理身体。方子是宫里太医给开的,他吃了几年,效果不错。迷蒙之间,慕容麟想,照杨欢的情形看,估计连吃三副也就差不多了。
想到这里,他收紧手臂,把杨欢又往怀里带了带,“好好睡吧,别怕,有我在呢。”说完,他一低头,吻了下杨欢的发顶,嘬出一声轻响。
又拍了杨欢几下,慕容麟的手,搭在杨欢的背上不动了。黑暗中,很快响起他平稳绵长的呼吸。
杨欢从梦中惊醒的同时,慕容德正在他的睡榻之上大展雄风。
敢背叛我?等着吧!
一边大开大合地动作着,他一边气急败坏地想。
脑中,是杨欢含情脉脉地望着慕容麟画面;耳朵里,是杨欢一字一句道,“只要太子殿下平安无事,阿璧怎样都不重要。”
慕容德咬牙切齿地动着,每动一下必尽全力,仿佛身xia之人是杨欢,是慕容麟。
你希望他平安无事,他就能平安无事?你希望他承继大统,他就能承继大统?想得美!只要我三寸气在,太极殿那张龙床,就轮不到他慕容长安坐!走着瞧吧!看看承继大统的到底是谁?看看笑到最后的,到底是谁?
想到这里,他猛地向前一挺身,身xia之人,登时发出一声微弱的哀鸣。
夜御两女的直接后果,就是第二天早上睁开眼,慕容德感到自己的两个腰子非常不舒服,又酸又胀,用手一摸,冰凉冰凉的。腿也不得劲,死沉死沉的。
得喝点甲鱼汤补补了。
迷迷糊糊地半睁着眼,他虚虚地盯着淡紫色的帐顶,静静地想。
两个月后的一天,大雨滂沱,天昏地暗。
慕容攸也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不顾众人劝说,非要去御花园赏雨。
虽然,大家一致认为慕容攸的脑袋是让驴给踢了,然而话说回来,就算他的脑袋真让驴踢了,他是国主,他说的话就是圣旨,谁敢不听?
最终,慕容攸如愿以偿地来到了御花园。
御花园寒烟亭中,慕容攸一手负于身后,一手松松地搭在腹部,神色哀伤地望着前方的摩诃池。
身后,是他的心腹内侍杜金刚。
杜金刚微微佝着腰,站在慕容攸身后,左手倒拎着一把水淋淋的油纸伞。伞头对着的地面上,汪着一小滩雨水。
寒烟亭外,白雨连天,视线之中,天地是一片黯淡的灰色。慕容攸直着眼,一眨不眨地望着水泡不绝的摩诃池,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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