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繁皱着眉,听见蕴月软了声音,还是乖乖的听话松了手。
……
蕴月赵恺豆子三人才来到东营,只见那日的跑马场变成今日的校场,当日的高台隐约人影走动,与高台相对的一侧校场黑压压尽是人头,看样子只怕得有不下两千人。这下连豆子都咂舌:“好家伙,这动静!官榜是说分四日点兵,每日约摸就点个五百人,这黑压压的架势,得多少人!”
蕴月心里隐约感觉不妙,只对豆子低声吩咐两句,豆子便走开了。蕴月又对赵恺说:“世子,这架势不大寻常……”
赵恺眯着眼一扫人群,眼里便有了惊讶,也是压着声音:“这!许多熟面孔……”
熟面孔?江蕴月心思急转,旋即明白,只怕今日来的这些人也有不少贵胄子弟!
只是怎么会这样?
两人都各自思量,那日的孔连昭已然上来:“江大人!诸位大人抵达多时了!请!”
蕴月未来得及在做些周全考虑,只得抛下一句话给赵恺:“事有蹊跷,世子万事谨慎!”
也不等赵恺回答,江蕴月已然跟着孔连昭走开。赵恺深吸一口气,把高悬的心沉了沉,脑筋前所未有的清楚,只转身挤进人群去报到。
高台之上袁天良一身紫色官服,两人看见江蕴月走了上来,只略拱手示意,连站都没站起来。另有一名面目黝黑、武官打扮的汉子坐在袁天良侧手,看见蕴月却竟然连拱手都省了,只笑的意味深长。
蕴月心知肚明,只怕这名汉子就是马军司里的都指挥使车辰了。当下里蕴月连哀叹都提不起兴致来,面上却笑嘻嘻的礼数做足。话说,从七品,够低的了,在座的诸位谁都当得起他的见礼。蕴月也不管这些人受不受他的礼,也不管这些人给他什么好脸色、坏脸色,行头做足便罢。
只是环顾一周,李存戟那只妖怪又去哪里?
蕴月低声问了孔连昭,这孔连昭一身的戎装,略有些粗糙的脸一笑起来竟然分外的灿烂:“小侯爷迎驾去了。”
迎驾?那这些大佬怎么都没动一下屁股?
孔连昭似看出蕴月的疑惑,又笑道:“陛下便服而来,早有旨意,军营之中唯将令是从。”
蕴月抬了抬眉,略点头,心里却又暗自思量,这孔连昭人糙心不糙啊,倒也是会察言观色的!
正思量着,却又看见皇帝一把折扇,一身淡黄祥云绣团龙袍服,前呼后拥的走了过来,众人俱起身迎驾。
礼毕,赵恪满是笑意的声音:“今日存戟帐下点兵,朕未曾亲见,今日倒要瞧瞧。”,说罢看着李存戟。
众人都转头去看李存戟,只见李存戟在豪迈军中竟还是一袭月白绸袍。那绸袍色调略暗而不甚洁白,纹理略粗糙而不甚熨帖。腰间佩着一柄七星宝剑,纹饰古朴,指间一个玉扳指,沟壑重重。咋一眼看去李存戟这打扮平淡至极乃至于粗糙,但偏偏人人心中皆是一凛。有道是淡极始知花更艳,这么一个人能指挥的朵彦十八骑在大漠上跃马横刀、纵横捭阖,可知这文士风流的骨子里有多嗜血的张狂。
李存戟照例拱手微笑:“多谢陛下莅临!”
赵恪转过头来,看见江蕴月,笑意更浓:“哦!江卿家,你辛苦了。”,说罢又对各人笑道:“来吧,诸位请入座。存戟,朕许了你点兵,今日你的帐下,唯你的将领是从,朕只看不说!”
李存戟朗声应是,惹得诸人都转头去看。
江蕴月不看不要紧,一看差点当场晕倒!臭丫头!哪来的通天本事,什么时候招摇撞骗的闯到皇帝身边去了?此刻还敢对他挤眉弄眼的怪笑!
江蕴月不动声色,只用眼角扫了几眼皇帝身后,看见小皇帝对阿繁也算颇为照顾,想必也闹不出什么乱子,心里便略略放下。下一刻又气极又无奈,臭丫头这上天入地的胡闹竟闹到皇帝跟前去了,这要是皇帝万一动了什么心思……呸呸!臭丫头那样子,未必能入得了皇帝的法眼吧?不过……她长得也不算差……
正胡思乱想,豆子折回来了,只附在蕴月耳旁轻声道:“都是京城里有些来头的子弟,好似说,小存戟招兵,有好马,有粮饷,皇帝也看重,没准升得也快,一股脑都挤来了。”
蕴月听闻了略点头,豆子又继续说:“我混在里头略一打听,好些人在禁军里就有些瓜葛……哎,皇帝怎么也来了……”
蕴月没顾上豆子的满脸不痛快和不自在,眼睛瞄了一眼旁边的袁天良、车辰等人,发现他们无一例外的气定神闲,心里这才明白,原来袁天良也不只是莽夫嘛!搞不好这高台下得有一大半的人就是袁天良等人挑唆来的,就这么招,李存戟就是有三头六臂,那两千兵马他也不姓李。玩架空,人家袁天良也是一等一的高手!
正说着,高台下点兵的架势摆开,李存戟解了七星剑,下了高台,挽了竹片雕花大弓,气势凛凛的站在马场中间,对赵恪朗声道:“启奏陛下,微臣这就点兵了!”
李存戟说罢一抬手,他身侧坐在案前的孔连昭对着文书唤道:“李老四!”
此时一名褐色衣袍的文弱男子站了出来,一旁李存戟的亲兵便把此人引到一面箭靶前。这名李老四千人面前独立于箭靶前,早已经是忐忑不安,却又看见一名素衣男子一步步悠然走到箭靶前八十步距离,心中更是疑惑不已。
那边李存戟箭靶前一站定,脸上微然一笑,右手慢慢的于箭筒抽出一支箭,随即又缓缓的搭于弓上,再悠悠的宛似游戏般的拉弓挽弦,瞄准了前方的李老四。
李老四原本并不习武,只是听了七拐八弯的关系说来参军可得些好处,哪里料想这等架势,眼见着李存戟唱戏一般慢悠悠的拉弓挽弦,箭头直指自己,大惊之下才明白此刻自己竟是成了人肉靶子。李老四哪里见过这等阵势,当即眼前发黑,脊背一阵一阵的寒意直冲头顶,未等李存戟射出一箭,腿肚子早已经软瘫下来,吓得不省人事。
孔连昭见状早已经怒喝:“下一个!王齐!”。李存戟则是连箭都未曾发就松了下来,等着下一个候选人来做他的人肉箭靶子。
高台之上饶是袁天良这等号称沙场纵横之人也未曾见过如此点兵的,不说目瞪口呆,也是半天回不过神来。只有江蕴月反应极快,眉目微耸间,了然全局,便悠然喝起了旁边的茶水,才又发现豆子站在一旁,双手垂着,满脸的不精神。
江蕴月挥挥手,打发豆子去照看赵恺,心里的小镜子晃啊晃:袁天良有张良计,李存戟也有过墙梯嘛!袁天良想用京城里疲沓不堪的世家子弟来架空李存戟的这两千军马,做了人情又去了自己的心腹大患,但只怕也不曾料想李存戟早有对策。这往死里折腾这伙人,留下来的,只怕足以以一当十!只是……赵恺小世子今日真是雪上加霜,日子难过喽!皇帝呢?自然暗爽!这样想着,蕴月眼角便扫去……
赵恪正抬了手抚了抚鼻端,堪堪掩饰那一抹狐笑,却并不理会旁边投来目光的蕴月,只转眼看了看身侧的阿繁。阿繁眼睛里毫不掩饰的惊叹,殷红唇畔却微微翘起,调皮无比,赵恪忽的觉得心旷神怡:这一幕,总比得喜一年四季不变的平淡来的动人心弦!愉快间,赵恪含了笑看着阿繁。蕴月把皇帝的动作尽收眼底,霎时一颗心又沉又浮,无处排解。
阿繁忽的感到两道目光灼灼聚于身上,便转头去看。只见看见蕴月怪模怪样,而赵恪笑的清浅若深谷碧溪,眼光融融把阿繁宠溺。阿繁的小虎牙便滴溜溜的一耍,只先不管赵恪,眼光红果果的在蕴月面上溜达一圈才落到赵恪身上,报以一笑。
随即,阿繁眼眸一转,又附到皇帝耳边:“哥哥真威风!公子真命天子呢!”
赵恪一楞,旋即明白话里的意思:善将兵者,将也,善将将者,帅也!阿繁这小丫头虽大胆,却是在恭维他呢。难得啊!这么个古灵精怪的丫头,这么久了是连“皇帝”都不愿喊一声的,眼下恭维起人来倒也比朝上三呼万岁的更真心实意,当下里心中盈满了满足,便伸手弹了弹阿繁的额头,低叹:“丫头!”
阿繁躲了躲,不经意看见蕴月在那旁眼睛圆瞪,里面说不出的什么滋味。阿繁一愣,连忙站直身子,吐了吐舌头。
江蕴月怒啊,又心里疑惑啊。臭丫头!见谁都亲近,是个什么心思!哼,还敢淘气吐舌头!奈何咫尺距离,竟如隔了一层皮靴,怎么挠啊,都止不住心头那一阵一阵的瘙痒难耐。江蕴月霎时坐立不安,却也不敢轻易动了声色,只能勉强转了头,换了心思。
这一下电光火石,赵恪蕴月阿繁三人的官司已然打了三回,袁天良、车辰却尚未回神。而台下诸人,有听了箭镝鸣响而抱头躲避的,有直接翻了白眼晕过去的,更有直接弃场的,不一会功夫,眼见着原来的两千余人,走了十之四五。
饶是一言不发的赵恪见了心里都不免叹一句,好个李存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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