蕴月翻了白眼,这袁天良这是胡搅蛮缠?这种话也敢在皇帝跟前说?怎么说景怡王也是天家骨肉,比不得寻常臣子!怪不得天下人都知道他是个莽夫!只是,这话无论是李存戟还是他江蕴月,都不合适接啊!苦想对策中,蕴月忽的听到娇俏玲珑语。
“这位大人怎的如此说话?若论亲,李哥哥与世子二十年不见,亲得过皇上与世子这样的自家骨肉朝夕相处?皇上同世子,那可是一脉相承的嫡亲兄弟呢!李哥哥招兵什么心思阿繁不懂,可世子做弟弟的不求升官进爵,甘愿做一个卒子为皇上哥哥站岗放哨,这忠心,难道还比不上那些个外人赤诚可信?”,阿繁跪在赵恺身侧给赵恺处置伤口,一面笑嘻嘻的说道,末了停着手,看了袁天良一眼,眼中闪烁却毫无惧怕:“照阿繁看了小半个早晨的这么些人,世子怎么的也比那些吓得尿裤子、抱头鼠窜的强,自然也比那些个说的比唱的还好听的八哥忠心有用呢~”
一篇话让蕴月握了拳头捂在嘴上笑,李存戟看阿繁的眼色又深了深,赵恪则早已经收敛了那些情绪想了对策,也把袁天良彻底激怒!
袁天良几乎没跳起来:“哪来的黄毛小子!朝廷大员说国家大事,哪容你插嘴!”
蕴月闻言连忙整了神色:“袁大人!此处可还有些尊卑伦常?此人不识大体,陛下尚未发话呢!”
蕴月转移了袁天良的视线,袁天良正愁今日丢脸、失势,无处发气,也顾不得皇帝还在场,当即指着江蕴月的鼻子说:“你也是个殿中侍御史!怎么到了关键时候护肘子?也难怪,你也得报着景怡王的恩典!明日下官定弹劾你!”
蕴月嘿嘿一笑,针锋相对:“哎呀,下官真是护肘子啊,护着车辰车指挥使,一箭变作三箭把世子伤了个破相毁容!护着袁大人在皇上跟前上跳下窜胡搅蛮缠的指摘别人不是!袁大人,您弹劾下官可得仔细想想,那奏章该怎么下笔才不至于在满朝文武跟前闹了笑话!”
袁天良一顿,蕴月仍是笑的如春风拂面:“方才袁大人说御史台诸人爱说‘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正冠’,下官这儿还有一句呢,‘举贤不避亲’!世子这份胆气,这份傲气,比着袁大人支使来的那伙纨绔子弟……大人,您,不臊得慌?”
这下袁天良是彻底的失语了——没办法,有些人就是学不乖的~
赵恪容着众人把袁天良一番连消带打之后,这才出来收拾残局。他先把赵恺挽起来:“阿恺!听闻你唤朕一声皇帝哥哥,全了一份君臣之礼,也尽了骨肉之情,朕心甚慰!”
赵恪说罢扫了袁天良一眼,最后落在李存戟身上:“存戟,你也见朝中诸位大人心思,朕,不避嫌。你也该让朕、让朝臣们知你的忠诚才好!朕这弟弟交给你练着,日后他到殿前司来!”
李存戟赵恺一顿,正要谢恩,赵恪却丢下李存戟挽住赵恺:“阿恺你不要着急谢朕,朕还未说完!你未有寸功,也放了话愿当个卒子,你可想好了?殿前司散直,无品无级,你可愿意?”
赵恺走到此处,只有打落牙齿和血吞,当下恭敬应了差事。
赵恪这才盯着袁天良,又微微低头,轻软温柔的语气说道:“朕,疼爱自己的弟弟,”,说着又淡淡看着袁天良,语气依旧轻,却忽的寒意扑面:“袁卿家,这合适?”
袁天良一震,只感觉天子威严当头笼了下来,哪里还敢坚持,只毕恭毕敬:“微臣不敢!”
随即众人下跪,三呼万岁。江蕴月这才松了一口气,暗自抹了把汗,忍不住心里咒骂赵恪:姥姥的,众人同心协力的帮他对付袁天良,连阿繁都没闲着,最后反倒让皇帝三两句话把众人都撂倒一片,对袁天良毫不客气也就罢了,连对李存戟都是逮了机会就耳提面命着!哎呀!臣子难当啊!君心难测啊!
随后车辰和袁天良在没有心思呆着,尤其车辰,已然是被霜打蔫了的瓜果,一言不发。
蕴月看在眼里,心里终有些明白皇帝为什么敢这样逼袁天良,姥姥的,这群鸟人也不外一群纸老虎嘛!一见了水,软的扶都扶不起来!
袁天良没吱声,李存戟的点兵自然是势如破竹,不一会孔连昭便上来报说今日报道的兵丁有两千一百零五人,最后留下来的仅仅两百余人。李存戟没表态,赵恪心知肚明,只笑着扫了袁天良一眼,没出声。
袁天良车辰这等窘况,哪里还呆得住!连忙告罪,几乎是夹着尾巴就跑了。
袁天良、车辰一走,气氛立即松了下来。数年来朝中军务被文重光把持,又与袁天良沆瀣一气,赵恪没少受气。赵恪百忍成金,却也是忍成刻骨仇恨,今日稍得纾解,又得了自家兄弟拱卫,心里总有些松解,只是面上不轻易表露。因此只是拍了拍赵恺的肩膀,款款笑道:“好好养着,不要落了破相。”,说着忽的想起,便转身向阿繁招手:“丫头,朕今日容着你,往后可不能这么鲁莽了!好生照看着你小爷,也把世子看顾好!”
阿繁闻言笑了笑,有些腼腆的答应。那边蕴月才甩了一身的冷汗,又听见赵恪点到阿繁,也怕阿繁吃亏,连忙又接口教训:“死丫头!小爷的话都当耳旁风,就是听不进耳!”
一句话把阿繁闹了个大委屈,只嘟着嘴低了头。
赵恪见状便也笑着解围:“哎呀,小丫头半道上遇着朕,她也不过担心你今日操心,又伤了身……江小爷你倒也是好福气……”
话未说完,阿繁已经又嘟嘴发狠:“就是好心没好报!”。
江蕴月忽的脸红,说不出话来,却又笑得傻兮兮的看着阿繁,闹得阿繁不胜娇羞。赵恪见状一愣,心里一转,当即明白,便伸出手来,轻轻把阿繁拉到身边,口气温暖:“阿繁呐,你看你小爷也不买你的帐。你这样一个玲珑剔透人,不如就到公子家里来吧,公子别的本事没有,却也不至于让你当着众人的面受这样的委屈~~~~”
呃~
江蕴月当场石化,连阿繁都闹了个大红脸,半句话都说不出来,只直勾勾得看着江蕴月。
阿繁这一看,全高台的人就都闹明白了这场官司。可惜,咱们的江小爷到底不是他挂名老爹,千般都学了,就是没学会大大方方的仪态!下不来台,不但没有人解围,还一圈不怀好意的奸人围着看,没办法,小江相公顾左右而言他,唧唧歪歪、哼哼唧唧!
惹得赵恪大笑着拉起阿繁,走到蕴月身边,一拍蕴月的肩膀:“江小爷,你若不喜欢,不若朕帮你接了这烦恼?朕身边,还真缺那么一朵解语花。”,说罢赵恪一眨眼,一颗皇家御用菠菜兜头兜脸朝江蕴月招呼过去。
呃~
赵恪走了,赵恺也跟了出去,路过呆愣的江蕴月身边,极为鄙视的说:“笨得没救了!”
呃~
那边李存戟也跟了上去,自来笑又深了两分,却只上下打量着江蕴月,把江蕴月看的发了毛之后才丢出一句话:“原来如此~”
呃~
江蕴月打了无数个嗝之后,这才反应过来,感情皇帝小儿今天心情忒好,没事还赐给他那么一棵大菠菜享受享受……蕴月想跳起来,又想到逗阿繁的是皇帝大老板啊~想气阿繁惹事,又想到臭丫头原来担心他,也不禁有些开心~想骂赵恺李存戟唯恐天下不乱,却更怕皇帝看上了臭丫头……种种情绪糅杂,让江蕴月垂头丧气。话说,他什么时候多了那么一个死穴,人人没事就来戳戳?
回家的路上,蕴月和阿繁都有些脸干干的。蕴月也不是生气,只是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两只手横放竖放,放哪里都不合适,坐在车上倒像是一只猪在拱墙。闹得阿繁也不得平静,拧着眉忍了半天才说:“小贼你做什么?我……瞧着公子今日挺高兴。”
蕴月听了这话,减了尴尬,这才敢正视阿繁,这一张脸……自己在晦暗不明的月色下看过,在昏黄的豆灯下看过,在清河的清风里看过……什么时候,那双大得有些过分的眼睛已经顺眼了许多?蕴月红着脸把阿繁的小手握在手心里,闹得阿繁也红了脸。
蕴月看见阿繁也红了脸,只轻轻叹气,又找不到话,半天憋出个屁:“你做什么脸红的像猴子屁股!”
阿繁嘟了嘴,旋即眉眼一弯:“你不也是么!”
蕴月又翻白眼,却没有放了阿繁的手,半天才低叹:“你就是淘气……”,心里无奈,一时又想起皇帝的那些话,忽的觉得阿繁这样子虽然不如文采之那小模样,但日日放在身边,好似……花解语,也就是这么回事了……一想到这里蕴月便又患得患失,却不知从何说起。
蕴月不细说,阿繁又怎么会知道他的心思。何况依阿繁虽能通懂人情世故,却于感情上干净无染,哪里知道要给蕴月安心?因此笑的分外无辜:“你丢下我,我便只好另觅来路了。”
蕴月一叹,烦恼无比:“臭丫头!要是皇帝!”,说着忽的又明白自己实在没有什么资格拦着阿繁的好归属,无比失落与恼怒:“罢!你要往高枝去,小爷哪里拦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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