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该看的……这个卓成义也忒早熟了!
岳麒麟为难道:“这个恐怕……难。”
那种地方她自己都从未去过,俩小孩联手摆大人一道的事情当真做得成么?这还不是一般的大人,一个心比海还深,一个人比鬼还精,她真是极度怀疑。
小肉包竟是再次涕零:“皇叔再怎么保证,只要薛爱卿傍着他一天,朕就一天不得安枕。岳哥哥你不知,朕从小没爹没娘,朕只有这么一个叔叔……”
岳麒麟哪里忍心再看小胖子哭泣,连声应了:“孤肯定想法帮你,快别哭了啊成义。”
卓成义自他肉手的指缝里露出一只眼睛,破涕为笑:“真的?”
岳麒麟隐约有种上了贼船的错觉,还是点了点头:“嗯。”
卓成义又悄声提醒:“岳哥哥,到那天,你千万记得藏好了自己,别让皇叔发现你。”
岳麒麟不住点头:“孤省得的。”
卓成义便唤了小六子进来,嘱咐他将这本折子塞回原先那一摞要派回的折子堆里。
小六子捧着折子领命一走,小肉包终于安心,欢喜不迭翻出棋盘来唤岳麒麟:“岳哥哥我们下棋。”
岳麒麟望望窗外天光:“无尘恐已在外头等着了,不然孤明日再陪皇上对弈?皇上也早些回去用膳罢。”
卓成义抓过一本棋谱,握在手中晃晃:“好罢,朕自己再下一会儿,岳哥哥明天见。”
赵公公自外头进来,恭送走了岳麒麟,起兴凑去望了望小肉包这会儿摆的什么棋谱,看了喃喃恭维:“皇上这一局看起来很难破啊。”
卓成义摆完棋局,撑着肉脑袋苦思这下一子如何落:“那是那是,朕下的可是很大一盘棋……”
薛云鹏此时恰也在大理寺撑着脑袋阅卷宗,忽觉脑后飕飕之声,屋子里不知何时卷来一阵冰寒刺骨的风,他抱着胳膊问刘头:“咝,外头可是要下雪了?”
刘头莫名探头看看窗外:“大人,这才刚刚出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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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麒麟出上书房,一见来接之人不是无尘,又是无念,未上车便好言相求:“无大人载孤往大理寺顺道走一遭罢。只一会儿,不用告诉皇叔老人家知道,好不好啊?”
无念同她挤眉弄眼,支吾着答:“呃……这个……”
岳麒麟没留意,笑问:“无大人眼睛不舒服么?孤答应无大人请托之事,可有这般扭捏?”
无念急了,生怕她再说出什么更不妥的话来,慌忙点头:“好好好,太子殿下上车再说。”
岳麒麟才拨开半点帘子,狗鼻子已然微皱着嗅了又嗅,回头问:“咦,哪来的烤肉味?”
无念只含糊其辞催她上路。
“无大人地道啊。”岳麒麟只当车里有无念小子孝敬他的美食,欢欢喜喜掀帘子往车里头一扑,爬起身一抬头,脸刷地白了。
24南来顺
皇叔不是出宫见客去了么,几时折回来的!
卓颂渊是个板正的长辈,这点光听他平常怎生教导肉包,便可知一二。她现在这个样子哪里还像个一国太子?已经将父皇的脸面都丢尽了。
要命的是,她方才还说了不该说的话。刺客猖獗,人家早接晚送不就是怕她再遇刺?她的性命自己都不顾念,非要顶着风头去寻薛大人,别人往后还凭什么顾惜她!
她好像真是活腻味了。
“皇……皇叔。”岳麒麟慌乱爬起来坐好,那股烤肉香愈发缭绕不去,她吸吸鼻子,偷偷斜目搜寻,皇叔却是正襟端坐,没见手上又烤肉的样子,她忍得有点辛苦。
卓颂渊果然问:“燕太子欲寻薛大人?”
岳麒麟只好顿首:“嗯。”
“不知有何要事?”
岳麒麟慌乱摇头,硬着头皮道:“没有要事!薛大人昨夜受惊,早上看着气色也不怎么好……说到底这是孤害的,孤生怕薛大人有甚不测,心中挂念,本想去探望一番。”
“哦。”卓皇叔眼睛看车窗外,看起来并不经心。
心中挂念,哼。
近来天光暗得早些,岳麒麟偷眼看他,猜不大透这种神色:“是孤思虑不周,近来孤的处境很凶险,皇叔亲接亲送,孤不但不知恩图报,还这么一意孤行,实在是……太辜负您了。”
卓颂渊依旧注目窗外,并没有答。
岳麒麟原打算悄悄找薛云鹏探讨昨晚在恩觉寺的收获,此事实不方便让皇叔知道,还是暂时泡汤算了。
结果车仍是驶进了大理寺,岳麒麟认得这间衙门,神情颇尴尬:“孤还是不进去了,怎么好耽误皇叔工夫?”
卓颂渊微沉着脸:“难为太子慈悲,亲自救了人还能牵记若此,快去快回罢。”
岳麒麟听着也对,便下了车,不料她入内不多会儿,丧着一张脸又回来了。
卓颂渊问:“薛大人可曾好些?”
岳麒麟道:“怕是真的不好了,居然病了,还发了高烧。”
卓颂渊心中暗骂,他不让岳麒麟赴险,薛云鹏那狐狸居然装病。这……倒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不想岳麒麟又道:“薛大人可真是操劳,可怜巴巴卧在后堂,看上去快死了的样子。
“噢?”卓皇叔心底又嗤一声:这么夸张?装得究竟像不像啊?
“身上裹了起码七八条被子,嘴里说的胡话好像也都是些案子。他手下那刘头说薛大人是惹了急风寒,一下午连着打了七八十道喷嚏。”
卓颂渊略一沉吟,道:“薛大人那里的事,太子还是不要插手为好。”
岳麒麟轻轻点头:“知道了。”
卓颂渊听她闷闷不快的声音,心下酸了酸,又补了句:“本王是忧心太子安危。”
岳麒麟直点头:“孤明白的,皇叔一直都是为了孤好的。”
车重往质子府方向驶去,车厢里那股烤肉香经久未散,岳麒麟觉得实在折磨不已,心情好生忧郁。幸亏车已停在质子府前,岳麒麟本当下车回府,卓颂渊却唤住她:“太子仿佛心神不安,可有哪里不适?”
岳麒麟的肚子也是争气,应声“咕”了下,红了脸:“孤……”
卓颂渊笑道:“本王恰也饿了,不知太子府上的晚膳可否多添一双筷子?”
添双筷子本来没什么,可你不是已经有了烤肉伺候……岳麒麟不忿已极,冲口而出:“皇叔怎么会饿!这会儿时辰尚不算晚,您下午见客,不是跑去南来顺见的么?”
卓颂渊此时心情略略舒展,饶有兴味地望着这家伙:“何以见得?”
岳麒麟不大服气,凑去他近旁重重嗅了嗅:“难道是孤的鼻子出错?”
卓颂渊收敛神色,自袖中慢悠悠变出一大个纸包:“太子并没有错,本王是去过南来顺,犹记得上回太子在鄙宅吃烤羊腿吃得甚香,便让他们顺便切了一盘包好。”
此时的车是静止的,巷尾更是极静,无念只消竖起耳朵,便可听得里头说的什么。
岳麒麟眼都发亮:“皇叔啊……”
卓颂渊见她眼直吞口水的样子,忍不住玩心大起:“本王起初忘了自己是个老人家,羊腿肥腻不好消受,却不慎买得多了,想在燕太子府上,求上一餐清粥小菜,不知……”
岳麒麟早就被这香气熏昏了,皇叔揶揄些什么一概没在意,满口答应:“这有何难!孤天天招待皇叔吃饭也是应该的。”
她一步蹿下车去,三蹦两跳跃进府内:“无念……厨子李菜刀郑金勺邓……府上来贵客了!”
**
起初几天朝会,薛云鹏均是称病告假,卓颂渊不过有些纳闷。
到了第八天上,卓皇叔觉出不对劲来,差了无念过去:“你问问他,是不是跟本王也打算装病?”
无念回来禀:“薛大人不是装的,仿佛是真的病得不轻,眼眶都陷下去一圈,躺着哼哼唧唧,饭都吃不下,只能喝几口刘头喂给他的乳酪。”
“乳酪?”
无念骤知失言,这乳酪乃是燕国之物,楚国无售,不是质子府送去的是谁送去的?
这个乳酪也不知好不好吃。无念很不忿,岳麒麟果然小孩子没长性。前些日子同王爷多么热络,这几日王爷忙昏了不得空送他,也无暇过府用餐,小子不知几时竟悄悄便同那薛大人热络上了。亏得王爷还每早亲接,宠他宠得跟亲儿子一般,简直痴心错付。
什么了不得,王府就没有好吃的了么!
“王爷,镇西将军回京述职休整,今早在南郊山里钓到几来条罕见的山鲤鱼,说是鲜嫩肥美之极,特意送来孝敬给了王爷,王爷想怎么吃?”
如今西边局势甚稳,镇西将军是携了大捷报归来的,卓皇叔心情甚佳:“替本王送去燕质子府。”
还送!无念心有不忍:“留两条给您熬汤罢?”
“今日难得清闲,不如提了鱼走一遭,上质子府用餐?”
无念犹豫:“早知小的下午先过去通报一声,人家好歹有个预备。”冷不丁杀过去,那破小孩万一溜去大理寺玩了可怎么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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