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彩气得语声都发了颤,明思伸手按在她手臂上,“好了,没事了。我都没气,你气什么?”
蓝彩呆了呆,“小姐,你不生气?”
明思淡淡一笑,“有什么好气的?他那年纪,又是这样出身,有通房丫头也不足奇。再说,那也是过去的事儿了。我要气,也气不到这上头。”
自秋老夫人回来,知道了那云芳的身份,蓝彩心里一直愧疚担心。如今看明思只愣了一会儿就云淡风轻了,心里稍稍安心了些,却还是担心,“小姐,你真不难过?”
明思淡淡笑了笑。
难过倒不至于,但是不舒服肯定是有的。
不过她方才转念一想,也是怪自己没同秋池沟通清楚。
秋池那性子,她是有几分清楚的。这通房丫头他应该不是故意隐瞒,一则是她没问起过,二则是他可能根本就没放在心里。
通房丫头在这世界,不过是多了一种功用的丫鬟,同样的下等奴才,比伺妾还不如。
秋池这年纪应该早就有了通房丫鬟,不过看他这几年也是在大京的时候多,这通房丫鬟想必也不会经常“使用”。
“生气也改变不了什么,又何必生气?”明思笑了笑,“还是等将军回来再说吧。”
见明思淡定,蓝彩也松了口气,这些日子她就没睡过好觉。
将明思身子转过去,她又继续替明思抹头发,王老御医可是再三嘱咐过明思受不得寒湿之气。
迟疑地看着明思,蓝彩轻声道,“若是将军留下这个云芳……”
“留下没关系,其他的不必提。”明思看着镜中的自己,眸光清亮幽幽,“你该知道我的性子——有些原则是永远不会退让的,不管是谁,都一样。”
蓝彩吸了口气,目光坚定地点了点头——她的小姐自然要配那天下最好的男儿。
如果连许过的诺言都做不到,那也配不上她的小姐。
望着镜中蓝彩一副誓师的神情,明思本来有几分郁结的心情也不禁失笑,“别紧张,咱们入了这道府门,许多事儿就应该有所预料。前些日子咱们过得太顺当了。人一辈子哪能有一帆风顺的。总要有些波折,这才是生活。”
这时,帽儿端着托盘进来,笑道,“小姐快来,我在凉水里放温了,这时候刚刚好。”
蓝彩摸了摸明思的发丝,也觉得差不多了,“小姐,还用染吗?”
明思摇首,“不用了,我早一个月就没染了。”
起身走到桌前,拿起调羹慢慢勺着吃,又抬眼看了两人一眼,笑了笑,“都坐吧。”
闻言帽儿在桌边坐下,看了蓝彩一眼,又看着明思,低声道,“小姐,罗大叔说——”顿了顿,“老夫人最近脾气不大好,府中好些下人都挨了训,连方管家都被骂了。”
明思手中调羹一顿,又接着在碗里勺着,却未勺起,只在轻轻碗里调着,“还说了什么?”
帽儿道,“罗大叔说,让咱们小心些,别惹了老夫人的怒。”
明思放下调羹,看向蓝彩,“你也挨训了?”
蓝彩一怔,垂了垂眸,“也没什么,只说了几句。”
明思垂了垂眸,拿起调羹又开始吃,不多时,吃完了,帽儿收了下去。
待帽儿回来,明思将两人唤到内间坐下,这才抬首看向蓝彩,“最近都发生了些什么事儿?老夫人为何要骂方管家?又为何要训你?”
方管家为人一向持重,又在北将军府待了近三十年,又岂会轻易犯错?
再说,这北将军府也就这个空壳子府邸在大京,并无产业,方管家向来是游刃有余。
方管家也就罢了,蓝彩虽说是丫鬟,但毕竟是明思的陪嫁丫鬟,也没理由不给媳妇娘家面子的道理。再说,素来行事也是有分寸的,怎么会招了老夫人的训斥?
蓝彩沏了壶灵芝茶过来,替明思倒了一杯。
明思却又取了两个茶杯,淡淡笑道,“大家一块儿喝吧,估计咱们一时半会还睡不了。”
蓝彩无奈地看了明思一眼,“小姐,你还有心情说笑。”
凭她对明思的了解,如何看不出明思对此刻府中情形已经有了猜测。
明思端起茶盏,揭开茶盖,捧着吹了吹,浓密的长睫随即蒙上了一层雾气,那点漆乌眸却在雾气中愈加黑亮通透。
明思抿了口茶,微微一笑,“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可日子是咱们自己过的。有事,想法子便是。再不开心,也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蓝彩叹了口气,“小姐,这回只怕没那么容易。”
于是,将秋老夫人回来这二十来日的事情一一道来……
一直说了近一个时辰,中间又夹杂了明思的问话,这才说完。
说完后,明思未有言语,只静静垂眸。
帽儿有些畏怕地瞅了蓝彩一眼,蓝彩心里纠结,也只朝她眼神示意无奈。
第两百五十六章婆媳初见
(一更)
明思暗忖了半晌,抬首却正好瞧见帽儿面上的担忧惊怕,遂一笑,“怕什么?老夫人也不会吃人,你平常也在咱们自己的院子里伺候,只要礼数周到些,她也不至于说什么。”
帽儿点了点头。
明思歉然地看着蓝彩,“这回倒是我拖累了你。”
若不是她安排蓝彩去处理白玉楼加盟的事儿,蓝彩也不会遇险,还好遇见了包不同。否则银子事小,若蓝彩真被那群地痞欺辱了,她才悔不过来。
却未想到此事被秋老夫人拿来做了训蓝彩的把柄。
蓝彩摇首笑道,“如何能怪小姐?我行得端坐得直,也不怕别人说什么。也是我自个儿不小心,那日去了钱庄出来,强哥儿本是要送我回府。我想着蓝灵最近害喜得厉害,便让强哥儿先走一步,这才被那几个无赖盯上。”
说着,起身到柜前将匣子抱了出来,放到桌上打开,“一共签了二十一家,五十二万五千两,都在这儿。三张存的十万两,四张存的五万两。剩下我想着取用方便,就散存的,有一万的,也有几千成百的。”
看着眼前的成果,明思心里也高兴,遂笑着颔了颔首,“这段日子辛苦你了。收起来吧,眼下暂时还用不着。”
蓝彩将匣子锁好,放到柜子底部。
头发也差不多全干了,明思起身,“都睡了吧,明日还要早起。”
今时不同往日,懒觉是不能睡了。
蓝彩让帽儿下去歇着,自己伺候明思上床,替明思拨好头发,掖好被子,蓝彩低声道,“小姐,老夫人身边那个田妈妈你可要小心些。”
明思微微一怔,蓝彩看了一眼明思,“我那日被那几个地痞堵住,后来包副将打跑了那几人,同我一起回来。我回来时除了门房,就只碰见了那田妈妈。我在外头也是整理了下才回的,若非细心,也看不出什么。可第二日,老夫人便将我叫去训斥了。连我在外头被人揪扯的事儿也清清楚楚。后来我问过门房,罗大哥说我回来后,那田妈妈便出了府。”
明思静静听着,听完后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这后面的日子咱们就注意些。她总归是将军的娘亲,这番回来定然是听了些风言风语。原则咱们不退让,但该有的礼数还是不能缺的。”
蓝彩默默点了点头。
明思望着她抿唇一笑,“包副将人挺不错。”
蓝彩秀丽白皙的脸颊蓦地腾起淡淡红晕,“小姐,你胡说什么?”
明思朝她俏皮眨了眨眼,“俗话说‘有花堪折直须折’,你小姐我以为,这话对男人也同样管用。”
蓝彩面更红了。
~~~~~~~~~~~~~~~~~~~~~~~~~~~~~~~~~~~我是分割线~~~~~~~~~~~~~~~~~~~~~~~~~~~~~~~~~翌日卯时末,明思便起了身。
梳洗过来,寻思片刻,明思挑了一件浅紫烟罗缎地绣花百蝶长裙换上,腰上用深紫色宫纱束了。除了一只翡翠镯子,同套的翡翠水滴耳坠,还有头上一把翡翠梳篦并一支翡翠蝴蝶簪,再无其他首饰。
蓝彩看得十分满意,“小姐总是会搭配。”
每回无论多么简洁的衣裳和首饰经明思一搭配,总是说不出的雅致好看。
帽儿叹气道,“咱们天衣坊的衣裳才好看呢!小姐都没穿过。”
明思笑了笑,“走吧,时辰差不多了。”
天衣坊的衣裳虽好看,但太过打眼,如今,她却是不方便穿的。
三人朝秋老夫人所住的秋棠院行去。
秋老夫人回来没有住她原先住的白露院,却选了同闻雅院相邻的秋棠院住下。
明思住的静湪院本与秋池的闻雅院相邻,明思从静湪院去秋棠院自然也不会太远。
不到两刻钟,便到了秋棠院的院门外。
院门是大开的,明思刚走进去便看见一个着藕色襦裙的年轻女子端着托盘从正房门口迈出。
看了看托盘上的早膳碗盘,明思心里顿了顿,这秋老夫人起的好早,这么早就用过早膳了。
那女子听得声响,在廊下停住脚步抬首往来。只见她二十一二岁年纪,中等身材,面容娟秀,梳了个螺髻。一见明思面容,她神情似怔了怔。
蓝彩低声道,“这就是那云芳。”
明思垂了垂眸,提步继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