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外旁的人,不是位分太低,便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终究没有个能分忧的。小姐您说是不是?”沛双在心里掂量着后宫各人,不觉愁容满面。“这可真是个细致活,得精着心呢!”
如玥颔首,眸中闪过一丝笃定:“你放心吧,我已经有了打算。”
有了如玥这一句话,沛双便扫尽了愁绪:“那就好,奴婢总算能放下心头的大石了。”“这倒是有趣了,你怎么不问我那人是谁?”如玥穿好了衣裳,便就着沛双的手往外走。
“小姐,您忘了,从前在府中的时候,沛双就不会追问您什么。待您想说了,自然会全盘托出。奴婢又何必多此一问呢?”沛双眼底满满是心照不宣的默契,如玥很欣慰的笑了。这才就着乐喜儿的手,上了辇车。
一路上车声辘辘,响彻了紫禁城的不眠之夜。四下静寂,这样的震动之声迅猛而飞快四处传动。许多未眠之人都被惊了心,不觉暗暗揣测又是哪一宫出了事。
就连堆秀山假山石里痴缠的两人,也听见了动静,不禁有些狼狈的着好了衣裳。徐淼抚了抚女子鬓边的碎发,疼惜道:“委屈你了。”
女子将碎发绾在了耳后,神情有些漠然,转移了话头道:“不知是哪里出了事儿,咱们还是分头走为好。”
徐淼有些不舍的点了点:“明个儿天一亮自然会有消息传来。如今皇后不便出宫,里里外外的事儿都是我自己照应着。你放心,若是有什么风吹草动,我必然想法子知会你。”
“不可。”女子只觉得身上还残存着未散尽的滚烫,被风一吹,冷意就入了骨。“你的身份不能暴露,我的身份就更不能了。否则,先前所有的努力都会白费,得不偿失。若想评定何事,我自然有我的法子。你就只管一心一意的帮我对付皇后、如妃,以及一切阻碍在我面前的即可。”
“当然不好。”徐淼意犹未尽的将手按在了女子的胸前,来来回回的移动,力道明显比方才更重几分:“一心一意当然是对你的,怎么能用在旁人身上。我岂是那样朝三暮四的恶人,一颗心早已扑在了你的身上。”
“好了。”女子吃痛,丝毫没有舒服的感觉。心下抵触,却不动声色的将徐淼的手推开,就机裹了裹自己的披帛:“我是该回去了,否则若被旁人察觉了,又滋生是非。”
“那你当心。”徐淼难舍难分的揽住女子,硬生生的又追了几个香吻:“你是知道的,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这份情意虽算不得重,也多少委屈了你几分,但你可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忘却的。我也是必然不会再动别人动情。”
女子闻听此言,知晓该是自己一表情意的时候。不觉反吻了徐淼的脸颊:“若是不将你放在心上,我怎么敢背负着辱没皇家的颜面与你厮混。何况……我人都是你的了,你还有何不放心的?”
徐淼嗤嗤为笑:“哪里会是不放心,不过是不舍得你罢了。下一次再与你痴缠,又不知要等到何时了。”言归正传,徐淼敛了色心:“路上小心点,若是真给人瞧见你了,只管说是为皇上祈福去了。反正钦安殿离此处颇为近,不会有人怀疑的。”
“知道了。”女子总算能挣开徐淼的手了,带好了披帛上的风帽,趁着夜色匆匆消失在黑夜之中。
直到身影看不见了,徐淼这才依依不舍的整理好了自己的衣衫,由另一个方向而去。
这会儿的功夫,如玥已经抵达延禧宫了。司职太监见人来了,少不得凑上前来带路:“如妃娘娘,您快请吧。我家主子焦急的不行呢。”
“石御医到了么?”如玥不由得也染上了几分急躁,脚下的步子迈的格外大,一路卷风似的就往里走。
“来了,正在里面瞧着四阿哥呢。主子吩咐我在这里候着您来。”小太监恭敬而有礼,显然是玉嫔的亲信。“你叫什么?”
“奴才小冯子,是玉嫔娘娘封嫔之后来伺候的,原是下院的粗使。所以如妃娘娘您才未见过奴才。”小冯子一股脑的将话说了个明白,口舌倒是挺顺溜的。
如玥却也顾不上与他多言,径自走进了内寝之中。
“你可来了,吓坏了我。”玉嫔神情焦虑,脸色也是苍白的不成样子。“这如何是好,我自问是尽心了的。”
“姐姐您先别急。”如玥见石黔默还在问诊便道:“待石御医瞧过了,再议不迟。”
少许,石黔默断完了症才顾上向如妃请安:“娘娘万福。”
“石御医,虚礼尽可以免去。本宫只想知道,四阿哥究竟是得了什么病?”如玥实在心急,兀自开口问道。
“回娘娘,四阿哥的确是出了疹子,也就是‘天花’。且疹子生的极快,这会儿身上尽是,也蔓延到了两颊。”石黔默一五一十的道出情形,不觉忧心忡忡:“看样子是不轻,且四阿哥已经发了高热。”
“这怎么可能?”如玥不由得上前一步:“天花是恶疾,染上了便终身不会再染。前些天于咸福宫之时,皇上与本宫都瞧见了四阿哥的疹子,不是已经痊愈了么。这才多少日子,又为何会复发?”
“这……”石黔默也有些理不清楚头绪,便道:“这也正是微臣忧心的地方。”
第三十八章:倾斜(八)
连石黔墨都寻不出根由来,着实唬的玉嫔几度脸色大变:“亦不光是为了向皇帝皇后交差,稚子无辜,我又是没生育过,真怕会是疏失而害了四阿哥。”
如玥的心情也极为忐忑,她比玉嫔更多了一重隐忧。或许是自己太过心急,强将这份抚育四阿哥的荣耀加诸于玉嫔之身。孰不知这份欠妥的思量,终是连累了玉嫔与四阿哥。“且慢。”如玥忽然想到了什么。
玉嫔与石黔默目光齐刷刷的朝她望去,皆是希望从她那里找到根由。
如玥对上二人的目光,从容道:“我忽然觉得,或许四阿哥第一次生的疹子,并非天花。不然岂会好的这样快,又消退的一干二净?且很快便有了这第二次的复发。”
“娘娘您是说,二阿哥第一次并非得了天花?”石黔默沉思了片刻,不觉道:“臣知悉四阿哥送至玉嫔娘娘处抚育,便先后翻阅了四阿哥以往的诊历。四阿哥以往并没有如此的病症记录,可见并非是自母胎里带来的病症。”
话说出口,石黔默有些懊恼,他甚至比如玥更为敏感,尴尬的住了口。八皇女正是因为母胎里带来了病根,才会被人趁机以这样残忍的方法致死。想来至今时今日,她应该还是耿耿于怀的吧?
“若此,只消去请皇后口中那位江御医来问问话,一切便迎刃而解了。”如玥似乎并未有过多的反应,不是她不愿去想起小公主,只是痛得麻木了,反应也会跟着迟钝。这算不算忘却她不知道,或许被折磨了这许久,心变迟钝的不会痛了。
“须得天明时分,才能传江御医入宫。这会儿宫门锁闭,怕是进不来了。”玉嫔稍微缓和了情绪,宽慰自己道:“不管四阿哥先前的疹子究竟因何而起,这会子最紧要的便是他能退了高热。”
“玉嫔娘娘竟可放心,四阿哥的热症已经逐渐退了。”石黔默方才精心为四阿哥诊治过,这会儿病情已经稳定了许多。“只是身上的疹子会很痒,玉嫔娘娘须得精心照料,防止四阿哥自己抓挠,留下疤痕。”
如玥想起儿时自己生天花的情景,不觉唇边挂上一抹微笑:“那时候,额娘也是精心在床边照料我。生怕我自己抓挠留下疤痕,生生将双手都用软布裹起来,活像两只粽子。不如姐姐你也效仿此法,裹住四阿哥一双小手吧?”
“那怎么使得,我可不忍心。”玉嫔抿了抿唇,上前几步去瞧睡梦中的四阿哥。一贯淡泊的面庞上,不觉涌起一丝母质的柔软,怜惜的不行:“我情愿目不转睛的盯着,小心翼翼的握着他的双手。”
“原本不知将四阿哥托付姐姐是对是错,如今看来,倒是真真儿的好事儿。”如玥总算放心了些:“旁的不管,单是姐姐对四阿哥这份儿心,就难能可贵极了。相信绵忻在姐姐的延禧宫教养,必然好过储秀宫千百倍。”
“怎么会?”玉嫔有些怏怏不乐:“那可是生育他的亲额娘,到底是真心的疼。”
如玥摇了摇头,心下泛起几许鄙薄,不以为然道:“爱其子,择师而教之。昔日孟母三千的故事,姐姐可忘了么?跟在皇后那样的毒妇身边,能有什么真心的疼爱?凭白的毁了这样好的一个皇子。”
“看来,你是痛恨皇后入骨了。”玉嫔收回痴爱的目光,将身转向如玥,轻轻伸手。“玥儿,倘若皇后真的不是毒害栾儿的人呢?”
如玥显然是没有料到玉嫔会突然说这个,不觉失色,脸皮僵硬的险些抽搐。递到玉嫔掌中的手,也略微回缩:“如玥不明白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姐姐以为皇后是被冤枉的不成?不错,纵然此刻,皇后也抵死不肯承认。可我却能笃定,此事必当与徐淼有干。”
“那徐淼是为了谁,妹妹你可知晓么?”玉嫔好言相劝:“我只是希望,您不要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皇后素来作恶,即便当真无辜,错怪了也没有什么可惜。我是怕,若背后操纵一切的人不是皇后,妹妹你的处境可危险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