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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田]闺门剩女纪事 (念梧大人)


  “估计荷包也看上本小爷模样英俊,巴巴地飞来的。”说完,随手一掷,把荷包抛到锦心手里,“看好你的臭钱,别让它又巴巴地飞到别人手上。”
  锦心“呸”了一口:“你那脏手碰过的,难道本小姐还要么。当是小姐我赏你的。”说着,将荷包又砸向少年,好巧不巧,正好砸落了少年手里的半截烧饼。
  少年面露愠色,挥了挥手:“算啦,有钱狗都瞧不起人,小爷又何必跟你们计较。”说着,晃悠悠就要走。
  立远向锦言点了点头,拦下少年,客气道:“这位小哥,大家有眼看着,荷包确确实实是在你手上,现下路上人这样多,贼一定也不止偷了我姐姐一个人的,你不如自行将衣裳解开,若然没有别的钱袋,我们就放你走,若然有别的,那我一定带你见官。”
  少年格开立远的手腕,吊儿郎当说:“你们呢,要是有证据就抓我见官,平白无故的,我干嘛要脱衣裳。”
  立远哪里肯让他走,反剪了少年的双手:“平白无故的我姐姐的荷包就在你手上了?你要是不肯除衫,只能我动手了!”少年的脸逼得通红,却也哼都懒得哼一声,只不肯服软。
  锦心大模大样地站在少年面前,笑说:“你给姑娘磕三个响头,我立刻放了你。”
  这时,街边一个卖鱼的姑娘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来到人群间,抱拳道:“各位,我刚才在一旁瞧得分明,确实是那个商人偷了这位姑娘的荷包,被这位哥儿拦下的。若是不信,大家可以搜一搜那个商人的身上,恐怕不少赃物。”
  商人一听漏了馅儿,拔腿要跑,少年拧开立远的手臂,就要去拦那商人,却被商人推得一个趔趄倒在地上,立远回过神儿的时候,商人早钻到人群里不见踪影了。立远心知错怪了好人,脸微红,想要抱拳认错时,那少年支着腿坐在地上,脱了鞋倒着沙子,一边阴阳怪气说:“唉,好心没好报呐!果然有钱人没个好人。”说得立远刚到嘴边的话也生生咽下了,气得转头就走。
  锦心是个最没胆儿的,看不占了理儿,还不脚下抹油,随着立远走了。少年坐着向卖鱼婆拱了拱手:“大恩不言谢!”卖鱼婆也不过十□年纪,笑说:“不知道有钱人这样不讲理 ,不然早就出言帮助小兄弟了。”
  方才搜身的主意,其实是锦言想出来的,这会儿好没意思,站在街上低头想了想,从荷包里取出两枚铜板,怕他多心,也没多的,只是个烧饼钱,弯腰递给少年:“方才我妹妹打落了你的烧饼,我赔给你……原是我们的不是……”还没说完,手上的铜钱就被少年打落在地,滴溜溜地转了几转,少年在地上啐了一口:“狗眼看人低!臭钱拿回去压棺材吧!”
  宅门里人心再险恶,面上说话也是客客气气的,锦言哪被人这么直刀直枪地骂过,眼圈一红,心里也厌恶他起来,一时间也不知该怎么反应才好。那少年站起身来,拍了拍衣裳,一脚踢翻锦言的琉璃莲花灯笼,哼着小调,大摇大摆地走远了。

  作者有话要说:  电脑坏啦啦啦啦,以为今天更不了了



9、小叫花子

  莲花灯被那少年一脚踢翻在地,琉璃灯罩裂成好几瓣,锦言绞着手指站在路中间,直到那少年早已扬长而去,锦言也没憋出一句话来,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这样一闹,锦心他们也走远了,不知道去哪了,锦言看灯的心情全无,心里闷闷的,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晃悠,忽然被一个老者拦下了,颤巍巍说:“小姐,买一个吧。”
  锦言看那老者也像是进城逃荒的,原以为是乞讨的,仔细看发现他身边立了一个麻袋,里面都是手糊的白色灯笼,锦言才知他是自食其力做小生意的,软语问:“老爷爷,这是什么呀?怎么跟莲花灯牡丹灯不一样呢?”
  老者殷勤答道:“这个叫孔明灯,襄阳城的习俗,到了上元灯节这晚,都会放孔明灯,给亲人祈福,保家宅平安啊。”说着,往汉江河堤遥遥一指:“大家都买了到河堤上放呢。”
  果然,天边星星点点的天灯都摇摇坠坠地顺着江水的方向飞去,江水的尽处是一轮浑圆澄明的满月,这样一看,倒像是一幅飞星逐月图。锦言含笑:“我买两个。”
  提裙下了河堤,又是别一种热闹。
  锦言看着别人如何放灯,学会了,便行到一个宽阔的地方,将孔明灯撑起,闭着眼睛合着手许了半天的愿望,然后才点上火,双手撑过头顶,正好来了一阵江风,孔明灯就猎猎地往西南飞,虽是看着别人放得好,总还是比不上自己亲手放上天的,何况竹泉村没有这个习俗,锦言也是第一次见这玩意儿,难免兴奋。谁知道,孔明灯好端端地飞高七八尺,忽然被风吹破了纸,火苗一下窜上纸糊的灯罩上,还没等落下来呢,就烧得只剩个竹篾架子。锦言的脸色从欣喜的红润变成一脸菜色,气鼓鼓地踢了地上的灰一脚,到石头边上坐着生闷气去了,也不肯放另一只灯了。
  ——没有希望就没有失望不是?
  “没本事把灯放天上去,倒好意思发小姐脾气。”声音惫懒,拖音拐调。锦言没好气地一记眼神瞪了过去,果然就是刚才被错认成小贼的少年。那少年讲话是时候并未对着锦言,只仰头望着扶摇而上的一只孔明灯,锦言知道他也在放灯,而且那灯放得极好,稳稳地飘扬上天空,越变越小了。
  锦言酸溜溜地说:“你放得倒很好。”
  少年鼻子里哼了一声,表示认同,侧目看了看锦言手里攥着的孔明灯,轻嘲出声:“没胆子再放一次啦?”
  锦言瞥了他一眼,没好气说:“反正我放不好,你要是喜欢你拿去放吧。”说着,抛给少年。
  少年从脚边捡起来,也没好气说:“小叫花子自然是捡别人剩下的玩啦。”
  锦言本来想辩解没有这个意思的,可看他油腔滑调,面目可憎,还踢坏了她的莲花灯,于是转头不理他。只听背后懒洋洋的声音问:“你放灯是给谁祈福啊?”
  “我娘,希望我娘……开心……”
  少年这回倒没说嘴,放走了孔明灯,一边嚷嚷的:“好啦,就祝这位大小姐的娘亲日日开心,每天笑得合不拢嘴。”
  锦言赶紧回过身子,看见少年手里的灯稳稳地飞上空中,和那片星海交汇,一齐飞向月亮去了。锦言才是笑得合不拢嘴,心里想着小叫花子生性顽劣,嘴不饶人,心倒是不坏,于是软了软语气:“你是给谁祈福来着?”
  少年拍了拍身上,大大咧咧走到一边的长石头上躺倒,翘着二郎腿,冷言冷语的:“你是娘生的我就不是娘生的么?”
  真是……讨厌至极!锦言打定主意不再理他的。捡了几颗小石子,一颗一颗地投到江里玩,夜里月光一照,石子落下的地方明晃晃几圈涟漪。
  那少年其实并不是故意要惹人讨厌,只是方才在灯市上一出事故,惹恼了他,即便锦言客客气气的,他也偏要冷语相对,以为这样,锦言才不会小看了他。这会儿躺在凉飕飕的石头上,微眯着眼,实际上却在看锦言有一下没一下的丢石头,看久了,忍不住看女孩儿的面容去了,出了一阵神。看她眼里满满的哀伤神色,少年以为是自己方才惹着了她,磨磨蹭蹭提起一句话茬:“你跟家人走散了吗?”
  锦言执意不肯再跟他说话,默默望向对岸,对岸是一排长长的古朴城墙,城墙上也被装饰了火红的灯笼,城墙幽然静立,对面有人往水里放荷花灯,顺着波浪摇摇曳曳飘到这边来,锦言拿着小棍拨拉了一个上来,荷花灯里有一张纸笺,上面有三排隽秀小楷:“绸缪束薪,三星在天。今夕何夕,见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锦言默声读完,脸一烫,将纸笺放回原处,又将荷花灯推进汉江水里。
  看着江天明月,锦言从袖子里摸出碧玉笛子,放在嘴边轻轻一按,笛声呜然咽然,还是那首《春江花月夜》。这时的情境再适合不过了,江流宛转,绕衔远山,江水尽头雾蒙蒙一片,只有一轮满月清明空净。锦言想起阿娘,想起外婆,还有乡下一群淳朴的玩伴,笛声中又平添两分凄凉之意。
  “难听死啦!难听死啦!都吵着我睡觉了!”再静谧的氛围也有人捣乱。
  锦言停下,本来要生气,又瞧他悠然自得的样子,心想他方才是也给他娘祈福,唉,无论他怎样,他娘一定是很疼他的。默了一会儿,问:“你叫什么名字?”
  半天没有回话,锦言以为他不肯理人了,也就不作声了。一会儿,少年闭着眼睛悠然说道:“小叫花子哪会有名字啊,还不是走到哪里胡乱取一个就是了。天上飞来一排鸟,我就叫大雁儿,我爬到山上去,就叫滕云松,若是吹起风呢,我就叫一阵风,若是起了云,我就叫一片云。”说着,指了指汉江水,“我现在躺在汉江边上,那我今天就叫小鲤鱼。”
  正胡扯着,河堤上忽然传来喧嚷的声音,锦言回头看,吓得绷紧了身子,少年也支着腿坐了起来,冷冷瞧着:原来是刚才那个商人打扮的小贼带了一队流氓打手来找少年算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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